“各位官爺，我這醫館裏真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呐。”

  聽聞大廳傳來的聲音，我趕忙拉著他回到樓下，“蔚紅姐，怎麽了？”

  蔚紅看到陸離麵容清秀，再經這麽一番打扮，倒是有幾分像個水靈的大姑娘，美中不足的就是個子高了些，身子有些壯。

  “這兩位是？”

  “哦，各位官爺，她們兩個是我妹妹。”

  妹妹？領頭的官兵摸著下巴，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盯著從樓梯走下的二人，“你這妹妹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啊，不知許人家沒有？”

  見官兵正朝我走來，罷了，還是護著陸離要緊，我上前將頭發鋝到耳後，“小女還未許配人家。”

  陸離默默攥緊了手心，暗想若他敢有半分不規矩，就讓他當場躺在地上。

  “一邊去，我說的不是你。”

  領頭的官兵抬手撥拉著洛瑤的頭，萬分嫌棄將她推至一旁，還不忘補刀，“雖然長得還湊合，但瘦不拉幾的，好意思站出來跟我搭話。”

  湊合？瘦不拉幾？我強忍著怒氣，恨不得抬腿給他一腳，當場送他歸西。

  陸離看著被推向一旁的洛瑤，蹙眉緊盯著眼前的官兵，想記住他的樣子，日後再抱此仇。

  “我說的是這位高高的姑娘兒，嘖嘖嘖，長得可真是水靈，不知你許配人家了沒有啊？”官兵伸出手指在陸離臉上摸了一下，笑容更加猥瑣。

  陸離驚恐萬分，不斷朝後退去，還真有幾分含羞帶臊大姑娘的味道，雙手忍不住顫抖，馬上就要爆發似的。

  蔚紅拍了拍陸離的胳膊，示意他忍住，並在一旁補充道：“我這妹妹不會說話。”

  “那可真是可惜了”

  啊——門外傳來姑娘的尖叫聲，原來那小痞子又當街調戲良家婦女了。

  “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當著我的麵犯案。”

  眾官兵緊隨其後追了出去，將那小痞子當場拿下。

  我扒在門上瞧著好戲，“奇怪，他看起來有些眼熟，對了，上次纏著我上藥的就是他。”

  “你才知道？上次是他想輕薄於你，我是去抓他的手，才不小心碰到”

  我輕撫他的臉安慰道：“離姑娘，是姐姐錯怪你了，別生姐姐的氣，好嗎？”

  “不許這麽叫我！”

  “不過他的傷看起來比那日更重了。”

  陸離輕咳一聲，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所為，不過就算被陸離揍了一頓，他還賊心不改，看來是無藥可救了。

  “你們兩個先出去避避，順便上山采些草藥，傍晚再回來。”許是蔚紅實在不想再看見二人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的模樣，趁此討個清淨。

  半炷香後，我和陸離背著竹簍走出醫館往山上去。

  “你認識那草藥麽？”陸離一轉身見洛瑤站在街邊走不動道，仔細一想，那家點心鋪就在這街上，早知道就不應該帶她走這條路。

  “洛瑤，快走了。”

  我指著那塊看起來酥酥軟軟，誘人的點心，“我想吃這個”

  “你不是剛吃過飯，不買，走了。”陸離拉著洛瑤的手臂朝前走去。

  我用手指緊扣著柱子，就是不肯離開。

  平時也沒見你勁那麽大，陸離實在拗不過她，隻好放手，單手叉腰，無奈看著洛瑤眼淚汪汪撇著嘴，小心翼翼伸出手指來，“就買一塊，好不好？”

  ——你現在不過是個庶人，能給她什麽？洛瑤與我回溫城，比和你四處漂泊可好的多。

  陸離想起懷煦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洛瑤不嫌棄我什麽都沒有，還願意跟著自己，而連給她買塊點心都實現不了。

  “好，買給你就是了，想吃什麽隨便拿。”陸離寵溺地摸了摸洛瑤的頭。

  “真的啊？”

  陸離見洛瑤像個孩子般開心的在原地蹦著，輕輕一笑，嘀咕道：“吃個點心而已，有那麽高興麽？

  這塊還有那塊那個也要

  我接過包好的點心，展示給他看，“我就拿了三塊，是不是很聽話？”

  “你隻要不在經過每家點心鋪都買三塊，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放心，不會的。”

  我見陸離拿出那塊玉佩遞給商販，這才反應過來，他已從宮中出來，身上又怎麽會有銀子？

  “我不吃了！”我將點心還給商販，一把搶過玉佩，自顧自朝前走去，邊走邊用衣袖抹著眼淚。

  ——哎？姑娘，怎麽回事？說不買就不買了？

  陸離尷尬笑了笑朝小販解釋道：“不好意思。”

  “洛瑤怎麽了？為什麽不買了？你不是想吃？”陸離跑上前拽住洛瑤。

  “你就是個笨蛋，沒銀子跟我說不就好了，我又不是非要吃點心不可。”回憶起剛剛是自己撒潑耍賴，他才會給我買點心，更覺羞愧。

  陸離替她擦著淚水，“你為了我放棄回溫城的機會，不過想吃塊點心，我怎麽能再不滿足你？”

  我見他背著竹簍，衣服也微微發髒，甚至有些寒酸的模樣，與幾月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完全判若兩人，而這一切都是因自己的緣故。

  我將頭輕輕抵在他懷中，“陸離，我什麽都不要，能與你在一起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以後再也不吃點心了。”

  “等日後我們有銀子了，每日我都買點心給你吃。”陸離牽起洛瑤的手朝前緩緩走去。

  剛剛的保證還沒過半炷香功夫，洛瑤用手指著一旁的包子，“陸離，你瞧，有包子。”

  陸離無奈到直搖頭，“不吃點心，改吃包子了是吧？”

  “不吃，就是叫你看看，萬一你沒見過包子，那多可惜。”我長舒一口氣，這尷尬的解釋連自己都不信，還好忍住沒有衝向包子鋪。

  ——來來來，那邊公子小姐，這邊大嬸大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今日小鋪開張，所有衣服都低價出售了。

  成衣鋪？我回頭瞧了眼陸離那身衣服，拉著他走進小鋪裏。

  “洛瑤，你怎麽還越說越過分了，點心包子不買了，現在倒好，開始買衣服了。”

  我一件件挑選著衣服，完全不想理睬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直到看見那身玄色長袍，“去試試。”

  陸離茫然眨眨眼，指著自己，“我試？”

  “就是你，相信自己，沒錯的。”我推著他朝後屋試衣閣走去。

  門打開之際，他身著一襲玄衣走出，如夢中梨花樹下的男子一般，我一時看的眼花，不由自主喚道他：“小白龍”

  嗯？陸離也有幾分恍惚的感覺，還以為自己聽錯的緣故。

  “就買它了。”

  陸離微微一愣，“什麽？洛瑤，我們沒銀子，下次再買。”

  見他手忙腳亂打算脫下衣服，我輕咳一聲，“你若是敢脫了它，那我們就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從此是路人。”

  陸離連忙重新係好衣帶，眉眼帶笑看著洛瑤，“買，就買它，我喜歡的不得了，但我們一會不是要去采藥，弄髒了不是？我先換回去，等我們回來時穿上，再也不脫了。”

  我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去吧。”

  陸離轉身收回笑容，低頭看了看這身衣服，自語道：“好好的，提什麽分手？”

  “老板，我就要那件衣服了，多少銀子。”

  “姑娘真是好眼力，那衣服全城就那麽一件，這價格自然是貴了些，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你怎麽不去搶！”我掏出袖中和懷中的所有碎銀子，湊了湊才有三四兩。

  “姑娘，這點銀子可是連布都買不上，要不你回家再湊湊。”

  一旁的大嬸攙著她滿身肥肉的相公耀武揚威走來，“她買不起，那件衣服我要了。”

  “哎？我說大嬸，你懂不懂先來後到，你相公穿上怕是都要把那衣服撐爛了，不合適！老板，那衣服我買了。”

  “姑娘，那你有那麽多銀子嗎？”老板深怕放走了一單大生意。

  我

  還沒等我說完，大嬸拿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這是買下那件衣服的銀子。”

  我拔下發簪舉在老板麵前，“這個發簪你開個價吧。”

  “這最多三兩銀子。”

  “三兩?我在溫城買的時候，可花了五十兩”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

  一旁大嬸好似成心與我作對似的，又掏出一錠銀子重重敲在桌上，“還等什麽？快賣給我。”

  老板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銀子，我緊緊按住老板的手，連連搖頭，“我先來的。”

  陸離出來之際，見洛瑤整個人趴在櫃台上，死死抓著老板的手，還在討價還價。

  “洛瑤，我們不買了，走吧。”陸離扛起洛瑤朝門外走去，聽聞她放聲痛哭起來，這才放下她。

  我推開他跑到櫃台前，將玄色長袍抱在懷中，“陸離，這明明就是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我不記得自己有這件衣服，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拚命搖頭，“不可能記錯，你每晚都穿著那身衣服在我夢中晃悠，我一定要買。”

  我一連取下脖子掛著的玉墜，還有手腕的玉鐲，走向一旁準備脫下鞋子。

  “洛瑤，你要幹什麽？”陸離上前抓住洛瑤的手，擋住眾人視線，那滿身肥肉的男子卻側頭眼巴巴等著一探春光。

  “我還有腳鏈，也可以給他。”

  “不行，哪有女子當著外人的麵露腳的，隻能我一個人看，知道麽？”陸離蹲下身子為洛瑤穿好鞋。

  眼瞧衣服就要被大嬸買走，我急得直跺腳，“不行，那衣服是我先買的。”

  震耳欲聾的哭聲驚走了鋪裏的大多數客人，任憑陸離怎麽哄，洛瑤仍是不收聲，“你不吃點心，我不穿那件衣服，都是一樣的，日後我們再買回來就行，別哭了。”

  老板實在無奈之下，隻好將衣服包起來拿到洛瑤麵前，“姑娘，見你對這件衣服如此執著，我就賣給你吧。”

  哭聲戛然而止，“謝謝你，老板，你是個好人，你成衣鋪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紅火。”洛瑤對老板一番誇獎，抱著那件衣服心滿意足走出鋪子。

  老板站在門口無奈直搖頭，不過聽完洛瑤的吉言，心裏還挺高興。

  “陸離，送你的。”我把衣服塞進他懷中。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今日陸離可算深有體會，短短一時辰，洛瑤都哭了好幾鼻子，而且這淚水來去匆匆，收放自如，不得不讓人佩服。

  陸離伸手抹了抹洛瑤臉上的淚痕，“多謝夫人，我肯定如視珍寶，日後睡覺都抱著它，不對，抱著你和它。”

  我垂著手臂，雙手在背後繞著手指，朝他靠近了些，低頭小聲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