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煦小小年紀竟能做到隱藏記憶，喜怒不形於色，做事滴水不漏，任憑旁人冷落羞辱，唯一陪著他的隻有那寂寥的月光下的漫漫長夜。

  不知在無數不眠之夜中，懷煦一人如何承受這痛苦，也許從那時起，他的心裏就再也沒有一絲光亮，黑白是非，成仙成魔，隻在他一念之間。

  神又如何？仙又如何？終與凡人一樣，七情六欲纏身，誰也逃不過命數的安排。

  我望著懷煦的雙眸中寒意漸濃，越發寒冷，猜測他也許是因為過於想念娘親以致於太傷心的原因。

  不如，我想個辦法逗他開心，懷煦方才說過他的娘親穿著紅仙裙？

  一個好法子出現在我腦中，既然懷煦知道我是女身，那就算師父知道，應該也不會責怪我吧。

  “懷煦”我輕喚他一聲，取下手腕上的赤狐珠。

  洛瑤身上的封印解開，一襲紅衣仙裙落下，三千青絲飄下，與眼前茫茫白雪形成鮮明對比。

  懷煦雙目中的寒意漸漸褪去，充滿柔情盯著眼前的人，總算有一絲笑容掛在嘴角。

  “懷煦，你娘親穿著紅仙裙跳舞肯定很漂亮，我比不上她，所以你就湊合看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看著我跳舞，跳的不好，你可別笑我。”

  我輕輕後退幾步，心想原以為蝴蝶精教我的舞蹈毫無用處，今日倒是派上用場，能讓懷煦開心一笑，也算是還了他的恩情。

  洛瑤在雪中翩翩起舞，明眸皓齒，體態輕盈，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那驚人的舞姿，輕盈靈動，婉轉流連，身輕軟若雲絮，漫天白雪紛紛落下下，衣袖舞動，血色羅裙在風中飄逸，朦朧縹緲，仿佛楚沁當年一舞的影子也在眼前。

  懷煦變幻出長笛，輕輕吹奏

  一曲舞後，見懷煦呆呆站在原地，我拍去落在他身上的雪花，輕聲道：“懷煦，是不是我跳的不好？”

  懷煦變幻出披肩披在洛瑤肩上，還不忘向中間拉緊兩旁的衣服，輕笑道：“你跳的很好，甚過世上萬物。”

  “那你別不開心了，雖然你的娘親不在，但你還有陸離，我和琉璃，我們都會一直陪你的。”

  懷煦情不自禁伸出雙臂輕輕摟過洛瑤，垂著眼低聲呢喃道：“洛瑤，謝謝你，你便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嗯？懷煦這“抱恩”的速度還挺快，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道：“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不用跟我客氣。”

  我伸手接住空中一朵飄下的雪花，冰冰涼涼，但雪花轉瞬即逝，在我掌心裏融化。

  懷煦看著洛瑤略微凍紅的雙手，疼惜的問道：“冷嗎？”

  “有點兒。”

  隻見他牽起我的手，放在嘴邊，微微呼著熱氣，一股股溫暖的感覺從手中散開。

  “懷煦，你自己的臉也凍紅了。”我抽回雙手學著他的模樣，放在嘴邊不斷哈氣，直到手心熱乎乎時，再將整個手掌貼在懷煦的臉上，捧著他的臉，笑眯眯朝他說道：“這樣你的臉也不冷了。”

  懷煦眉眼帶笑，輕輕抓住洛瑤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拿出準備好的步搖，插在洛瑤發髻中。

  嗯？懷煦怎麽將步搖帶在我的頭上了？

  我取下步搖，放在手裏細賞一番，上麵雕刻著一隻鳳凰的形狀，在其右側還有一朵鳳凰花，栩栩如生，晶瑩輝煌。

  “喜歡嗎？”

  “嗯，喜歡，懷煦，這不是你要送給別的仙女嗎？”

  “既然你喜歡，就送你。”

  話音剛落，眼前忽然浮現出陸離的臉，他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怎麽旁人給你什麽都要？”

  上次小包子送我塊玉佩都被他搶了去，還白白數落我半天，想想就膽戰心驚，我連忙將步搖還回懷煦手中，“陸離說過不能隨便拿旁人的東西，你還是送給那仙女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陸離的名字讓懷煦心中一震，他能看出洛瑤此時有些抗拒，也知道她的心更偏向陸離，暗想總有一天，會讓洛瑤心甘情願戴上這步搖。

  懷煦故意輕笑一聲，打破這尷尬，“洛瑤，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不必擔憂，我隻是想在你的頭上試試這步搖，看看適不適合她。”

  “那你為何不直接送給她？她見了後肯定歡喜。”

  “可她現在還不知道我與她訂下婚約的事實，我又愛丟三落四，不如你先幫我保管，等日後我與她正式訂親之時，再來問你要，贈予她如何？”

  “這好吧，那我可要好好幫你保管，萬萬不能給你弄壞了。”我哈了口氣，用袖子仔細擦拭一番，才放進懷裏。

  咕嚕——咕嚕——

  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我揉了揉肚子，朝他說道：“嘿嘿，懷煦，我餓了。”

  我們一離開此地，空氣瞬間炎熱幹燥起來，脫下鬥篷也於事無補，巨大的太陽烘烤著我，口幹舌燥。

  我們一路順著蜿蜒的小路來到山下，一處簡易的茅草棚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近看了看掛在柱子上的牌子——涼茶

  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婆婆坐在凳子上不斷攪拌著鍋裏的茶水。

  “婆婆，這鍋裏麵都有些什麽好吃的啊？”我指著鍋裏的東西問道。

  “姑娘，這不是吃的，這是涼茶，要不要來一杯嚐嚐？”

  我的銀子都用來付擎翼酒錢了，口袋空空如也，我回頭眼巴巴看向懷煦。

  懷煦抿嘴一笑道：“想喝便買。”

  我興奮在原地蹦躂，激動地抱了抱他，“懷煦，你可比陸離大方多了。”

  “婆婆，我們要兩碗。”

  不一會，婆婆端著碗放在我們桌上，細細打量了我與懷煦一番，“剛剛我還沒仔細瞧，現在這麽一看你們兩個真是郎才女貌，一對金童玉女。”

  我拿起碗大口飲下，一陣清涼順著喉嚨流進心間，“婆婆，再來一碗。”

  “好好好，我去給你盛。”

  “懷煦，郎才女貌是說我們長得好看嗎？”我不解問道。

  “她是說我們很相配。”

  我恍然大悟，“那是自然，不然我們怎麽做好朋友，這麽說來，我與陸離也算郎才女貌？隻不過他還不知道我是女身，不如找個機會告訴他，省的他知道後生我氣。”

  “洛瑤，既然你師父不讓你與旁人說起，那陸離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懷煦心中自有小算盤，陸離何時知道洛瑤的身份，已是早就計劃好的，怎麽能破壞這場精心布置的局。

  “嗯你說的也對，那我不告訴他了。”

  “涼茶來嘍。”婆婆又端來兩碗。

  我接過茶碗，咕咚咕咚飲下，“婆婆，炎熱的天喝碗你的涼茶真是解渴，怎麽這裏隻有你一個人？”

  “老頭子走的早，這裏又是和他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哪裏舍得走，就一個人守在這整整十年了。”

  這聽起來明明是件傷心的事，可當婆婆提到老爺爺時，眼神裏卻充滿光澤，仿佛留在這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正感到納悶，懷煦用衣袖擦了擦我臉上的茶水。

  師父總說我的嘴像個漏鬥似的，吃什麽都能漏出來，喝茶也如此，先是被陸離撞見幾次，嘲笑我一番，這又被懷煦撞見，不過好在懷煦不似陸離，從來沒嘲笑我。

  我遮住嘴，湊在懷煦耳旁悄悄說道：“師父說我的嘴如漏鬥，吃什麽掉什麽，你可別說出去，尤其是陸離。”

  懷煦摸了摸洛瑤的頭，輕笑一聲，“我不會說出去。”

  “多謝！”我抱拳向他作揖行禮。

  此時，婆婆拿著一小框紅薯，走到我們麵前，“你們兩個快過來，婆婆看你們那麽恩愛，又想起我和老頭子年輕的事了，我們年輕時經常一起烤紅薯吃，現在也送你們幾個，拿去烤烤，可香了。”

  “謝謝你，婆婆。”我將懷煦錢袋裏的銀子一股腦兒都倒在桌上。

  “哎喲，給我那麽多錢做什麽呢？我一個人花不掉的，快拿回去些。”

  噓——我拉著婆婆走到離懷煦遠一些的地方，“婆婆，他有好多銀子，這些對他不算什麽的，你把銀子統統都留著，想吃什麽就去買。”

  “可這也太多了”

  婆婆話還沒說完，我拉起懷煦跑的飛快。

  “真是兩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