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應該洗幹淨了吧？”我攤開手帕，在陽光下舉起，仔細看著上麵的繡紋，果然是有龍角，還有龍爪，這分明繡的就是小白龍嘛，不過這是一條黑龍。

  懷煦從我身後走來，說道：“這條手帕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她希望我能為一條真正的龍，便在這手帕上繡了這條黑龍，因為這是她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一直舍不得丟掉，還請洛瑤仙子不要將此事告訴他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將洗好手帕折好後，歸還給他。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而且我覺得是不是真的龍沒什麽了不起，小白龍還說過不想當龍了呢，我也不過是隻小妖，並不是你們說的仙子，但我每天都很開心。”

  懷煦笑了笑，點頭道：“小白龍？想必是你給陸離起的新名字？”

  我點點頭，“嗯，這個名字更符合他的氣質嘛，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叫你小黑龍的。”

  懷煦被我的話逗笑，“既然你說當龍沒什麽好，那我自然也不願當小黑龍的，你喚我懷煦，我喚你洛瑤，可好？”

  “好啊，懷煦。”我輕輕喚出他的名字，隻見他雙眼裏閃過一絲光亮。

  “懷煦，你是小白龍的兄長？那你豈不是日日都能見到他？”

  懷煦點點頭，答道：“我與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平日有很多事務要處理，不是能隨時見到他。”

  “那他回去後，你可見過他？他的傷是不是加重了？”我擔憂的問道。

  懷煦沉思片刻，輕聲回道：“前幾日還與他飲酒談天，並沒有發現他身體有所不適之處。”

  “這個忘恩負義的小白龍，大騙子！”我一邊低頭繞著手指，一邊輕聲咒罵道。

  懷煦皺著眉頭，“他如何騙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他答應我，會帶雲花糕來看我，還說要接我去天界，誰知他忘恩負義，說話不算數。”想起陸離的那張臉，就讓我生氣，我冷哼一聲將頭撇向一邊。

  懷煦輕笑一聲，一副溫柔的神情看著我，“陸離是太子，要心係六界，自然不能隨時來看你，日後我每日帶雲花糕來看你，至於天界我會與你師父說說，等他答應後，我帶你去天界，如何？”

  “當真？”我瞪大眼睛看著懷煦，深怕他會反悔。

  這個懷煦倒是比陸離靠譜多了，先不說去天界之事，每日都有雲花糕吃，自然是美事一樁。

  “當真。”

  “那拉鉤好了，省的你們一個二個都騙我，拿我尋開心。”我伸出小手指，看著他。

  懷煦不假思索舉起小手指，與我拉鉤。

  “懷煦，你可比小白龍真誠多了，小白龍上次與我拉鉤時，可是一臉別扭，扭捏極了。”

  懷煦掩唇輕笑道：“那我們現在算朋友了嗎？”

  “當然，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有什麽事，盡管說。”我拍了拍懷煦的肩膀。

  懷煦總是一副溫柔的笑容，我看著心中也歡喜，不像陸離，隻知道嫌棄我，欺負我，如此想來，還是懷煦好些，想到這，我朝著懷煦會心一笑。

  此後，每日懷煦都帶著雲花糕如約而至，漸漸地，我也與他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將陸離趣事說與我聽，我也將自己與擎翼逗嘴的趣事說與他聽。

  雖說如此，但凡雲宮內仙氣縈繞時，我總是第一時間衝出來，希望第一眼看見的是陸離，我一如既往地盼著陸離來看我，但也一如既往繼續失望著。

  丹田氣足，督任並行，防危慮險，依脈運行

  哎——我長長歎氣一聲，撐著頭趴在桌子上，嘴中不斷背誦著心法，這篇心法我已在心中背的滾瓜爛熟，小白龍怎麽還不來聽我背。

  依脈運行，周天循環，暢通身融

  熟悉的聲音響起，接著我背誦的內容繼續念著。

  “小白龍？”刹那間，我竟以為是陸離來了，當我站起身，回過頭看著眼前站著的是懷煦。

  “你來了，懷煦。”我說完後，繼續坐下撐著頭，思考著什麽。

  懷煦看到洛瑤明顯失望的神情，心中也跟著一絲失落，調整心情後，坐在洛瑤一旁的椅子上。

  “你在做什麽？”

  “哦，我在背心法，背了忘，忘了又背。”我絲毫提不起精神，懶洋洋的回答道。

  “瞧你心不在焉的模樣，怎麽能背好，等你有心情的時候，我陪你一起背。”懷煦關心的說道。

  他們雖說是兄弟，但這懷煦當真與小白龍不一樣，要是小白龍在，指定要先嘲諷我一番，接著我這手心就該被打腫了。

  “懷煦，你這幾日見到陸離了嗎？”

  懷煦看到洛瑤每次提起陸離名字時，眼中充滿了光，神采奕奕的模樣，心中就跟著失落幾分。

  “沒有見到，聽聞最近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內，幾天沒出門。”

  我垂下眼眸淡淡哦了一聲。

  “洛瑤，你瞧，我給你帶了什麽。”懷煦從身後拿出一盞紅色的，長得像燈籠形狀的花燈，放置在桌子上。

  “這個花燈樣子奇特，我倒從來沒見過。”拿起孔明燈四處翻轉，研究一番。

  懷煦見洛瑤來了興趣，也跟著高興起來，“這是凡界花燈的一種，叫孔明燈，凡人喜歡在燈上寫字，放飛空中，向神明祈求心願達成。”

  “那他們的心願可有實現？”我歪著頭，

  “或許會實現。”

  “那凡人向神明祈福，可是懷煦你就是神仙啊，你的心願，誰來幫你實現呢？”

  懷煦愣了片刻，抿唇說道：“也許你就能實現我的心願。”

  “我？可是”我話還沒說完，便被懷煦拉著來到書台前，將毛筆遞給我。

  心願？除了雲花糕，我好像也沒有什麽喜歡的，可我總不能把每日吃雲花糕的心願寫在上麵，萬一哪位神仙看到，豈不是貽笑大方。

  看著懷煦一臉期待，反倒有些坐立不安，我將毛筆放在懷煦手中，“嗯容我再想想，你先寫吧。”

  懷煦溫柔地笑笑，快步走了過去，提起毛筆在孔明燈上寫了起來。

  我湊過去看，隻見兩行字映入眼簾——“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我盯著懷煦這兩行字看了好久，也沒琢磨出究竟是何意。

  半醉半醒？猛然想起陸離說過酒能忘卻煩惱，這可不就是半醉半醒，也許他不好意思去向師父討，隻能暗示我，如此想來，原來懷煦是在向我討酒喝，怪不得說我能實現他的心願，不就是酒嘛，我一會去師父房中偷幾壇出來，不就罷了。

  我恍然大悟，拍了拍懷煦肩膀，仗義的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實現心願。”

  “好，那我便等著你。”懷煦帶著一身的寧靜專注地看著洛瑤。

  這天上的神仙說起話來，怎麽都這樣彎彎繞繞，讓人捉摸不透，上次陸離也對我說什麽流年來著，我到現在都不知是何意。

  對了，我沒有心願的話，那我把小白龍的心願寫上去不就得了。

  我提起筆，赫然寫下“清淺流年，唯你相依”，這八個字。

  懷煦愕然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不應該寫下這句話似的。

  “這句話可有什麽不妥？”

  懷煦輕輕吸一口氣，心想著洛瑤不懂情愛，怎會寫下這句話，恢複神智後微微笑著說道：“無不妥之處，隻是看你的字跡有些眼熟，與陸離的字有幾分相似之處”

  “真的啊？我的字就是他教我的，怎麽樣，是不是很像他。”我得意洋洋說著，卻沒看到懷煦眼神黯淡，就像籠罩著一層薄霧。

  我又提起筆在燈上作起畫來，先畫一個我，左邊呢，畫一條白色龍，右邊呢，畫一條黑色的龍，我們彼此手要牽在一起。

  “好了，我畫好了，你瞧，我與你與小白龍，永遠都是好朋友。”我舉起孔明燈，展示給懷煦看。

  要是陸離看到我此番作畫，定要說我把他畫醜了，然後呢，逼著我重新將他畫的好看些，但懷煦卻不一樣，他還是一如既往微笑著對我說，“你喜歡就好。”

  月亮悄悄爬上空中，我與懷煦麵對麵，雙手抓著孔明燈，輕輕鬆手，孔明燈緩緩飄入空中。

  孔明燈暖色光芒映照之下，洛瑤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桃腮帶笑，自有一股清靈之氣，懷煦靜靜看著，有些晃神，他竟有絲害怕，眼前的人，有朝一日會被他人搶走。

  那天，梨花綻放，一襲白衣一束青絲，一彎明月，一盞花燈，一雙人。

  孔明燈上的美好願望，如孔明燈命運那般，風停了會落，蠟盡了也會落，又有幾人願望實現，終究夢醒時分，不過一片枉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