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挖坑等傻子跳
作者:八月與九月      更新:2020-06-28 20:49      字數:4770
  在杜縣張遠需要跟別人解釋什麽嗎

  不需要。

  他要召集考生們集合,隻是為了宣布自己的決定,而不是向那些考生解釋些什麽。

  張遠給了吾丘壽王一個時辰的時間。

  一個時辰之後,近四千名已經入選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前殿廣場上。

  這一個時辰中,劉徹自然也知道了張遠召集學子的事情。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杜縣,繡衣使者們幾乎一盞茶的功夫就要派去建章宮一個人。

  整個杜縣就聚集了高達百人的繡衣使者。

  這待遇

  田蚡都享受不到,頂多也就是大軍對外出征的時候,劉徹會一下子塞這麽多繡衣使者進入到大軍中為劉徹傳遞消息。

  張遠此時此刻就站在前殿前麵的高台上。

  身邊站著太學六百石以上的官員,還有一些講師,至於五經博士一個都沒來。

  台階下麵是四千多學子,不止那些考生,就連太學原本的學子們也都來湊熱鬧了。

  這種看熱鬧的機會可不怎麽常見,再加上張遠在太學內一貫神秘,就更讓往屆的太學學子好奇張遠會怎麽應對謠言。

  “諸位考生可認得我是誰”

  九成以上的考生沒有見過張遠,但還是有些人之前見過張遠,這些人就是那天在城北客棧圍觀的考生。

  “學生拜見太學令。”

  不管謠言怎麽傳,眾目睽睽之下,該有的禮數這些考生們都做到了,雖然很多人都不怎麽心甘情願。

  “認得就好,這幾日我聽說杜縣裏裏外外都是說我張遠的,沒想到我做官都已經低調到這種地步了,有些人還一直盯著我,真是榮幸之至。”

  底下的考生們聽見張遠說這話,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是嗤之以鼻,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人大聲喊了起來。

  “太學令,學生們相信您的為人,謠言止於智者,您不必在意他人所說。”

  這些人都是那天看見張遠幫助城北客棧老板的那些人,為了一個普通的人生計張遠都能去拉一把,坑害學生有必要麽

  要是名額少的話,暗箱操作不奇怪,可是九成的入學率,考不上的那不是倒黴就是廢物。

  這群考生就是這麽認為的,不過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些謠言是有人故意針對張遠。

  這下子大部分覺得張遠有問題的考生就被少數人給代表了,誰讓他們不敢冒頭說話呢。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管了,往後再有人說這些話,一律逐出太學。

  你們心裏麵有怨氣的最好今日就發出來,等到了明日,我可不會慣著你們”

  張遠話說的狠,下麵雖然交頭接耳的現象很多,可還是沒有人敢大聲喊出來對張遠不利的話。

  看到這一幕張遠失望透了。

  這屆考生的膽子也太差了,這還是第一屆,往後又都是膽小之輩進入太學,那真的有些無聊。

  當校長的,厭煩學校裏麵出現刺頭,但是要真的一個刺頭沒有,那樣也還挺無聊的。

  “怎麽都不吭聲了我可是聽說這兩日基本上每個考生都不止一次的提過我的名字。

  你們既然不覺得我張遠有什麽問題,那朱旦之死就是他個人的原因,當然我會讓杜縣縣令查一查這裏麵有沒有其他的貓膩。

  昨日上午,朱旦自殺時,周圍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

  我倒要查查看,到底是我張遠把朱旦逼死的,還是有別的人逼死了朱旦。

  等我查出來了,就算大漢的律令不懲治這些人,我也會下令讓整個大漢的官學和太學都不得錄入這些人。

  這些人要是想通過其他途徑當官,也得去找個足夠硬的後台,不然到時候休怪我張遠給你們使袢子。

  當然杜縣縣令枚皋要是查出來是我張遠逼死的朱旦,那我張遠此生不再為官。”

  張遠強硬至此,就是想把所有人都逼得發火,但是效果看起來確實不怎麽樣。

  那些嘲諷朱旦的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是他們逼死了朱旦,怎麽會擔心張遠說的話,張遠到現在也確實沒有搞清楚朱旦到底為什麽自殺,究竟是因為落榜了還是有外因存在。

  不過張遠沒有在意,他就是想要強硬一下。

  那些造謠的考生幕後指使者肯定就在太學,現在這種交通水平,朱旦剛死不到半個時辰就有謠言了。

  長安城到杜縣一個來回也得一個時辰,要是其他地方的人指使的,那他手下傳遞消息的人長了翅膀能飛

  至於目的,傳謠的時候那些考生們都已經說出來了。

  逼張遠自己辭去太學令這一職務,亦或者是讓劉徹知道然後懷疑張遠,然後剝奪張遠太學令的職務。

  他們的計劃其實很成功,換成別人說不定就成功了。

  長安那邊要不是衛青頂著,以劉徹雷厲風行的個性,張遠現在已經是個普通老百姓,說不定還會麵臨牢獄之災,真到了大牢裏麵去,白的也成黑的了。

  本來張遠可以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的,幕後的人肯定會推出來一個人當太學令,這個人要麽是他自己要麽就是他的親信。

  等一等,就能把幕後指使者給順藤摸瓜摸出來,不過張遠等不起。

  思前想後絕對不能把籌碼壓在對自己的信任上麵,要是有人真的覺得自己可以獲得劉徹百分百的信任,不是腦殘就是天真。

  “太學令,杜縣縣令枚皋剛剛出來的消息,據說當時朱旦撞死的時候,周圍的縣兵都在維持秩序,好像當時周圍不少考生都在對朱旦指指點點。

  您看是不是因為這,讓朱旦的壓力過大,加上落榜的失落感,一下子讓他昏了頭撞了城牆。”

  吾丘壽王剛剛收到了一名小吏傳來的消息,立馬就附在張遠的耳邊低語道。

  張遠嘴角浮現出了一抹微笑,真的是天冷了有人送衣服,困了有人送枕頭。

  “我這還沒通知縣令枚皋,就查出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與朱旦同一家客棧的考生還有上黨郡的考生現在自己出來,我會讓宮衛送你們去縣府接受審查。”

  事情必定有起因,有人因為朱旦落榜而對他指指點點,其實很容易查,找那些朱旦的熟人就是了。

  張遠也隻是臨時興起才這麽說的,沒想到卻歪打正著。

  那些與朱旦同一家客棧的考生差不多就是正主了,其餘人大都都是因為朱旦貶低了太學還有入選的考生才開始嘲諷的。

  “什麽怎麽朱旦的死就跟我扯上關聯了

  您就算是太學令也不能夠濫用權力,血口噴人吧”

  當下這一波考生就炸了。

  這個年代受審等同於有罪,這就是大家的認知。

  “對啊,難不成我們與朱旦住在一起亦或者是同鄉就有罪了麽”

  “大漢都已經立國幾十年了,怎麽前朝的連坐罪到現在還能用

  再者說,這比秦律更為嚴苛,我們又不是朱旦的鄰居也不是他的親人”

  這一波考生加一起雖然隻有一百人多點,但是一百多人一直叫叫嚷嚷效果也挺好的。

  對,張遠心裏麵就是這樣想的。

  總歸是把引線點起來了。

  原本考生裏就有一些之前不敢露頭的造謠者,現在有人充當先鋒,他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可是渾水摸魚的大好時機啊。

  於是乎,這些人便也開始大喊大叫了起來。

  “我看就是太學令自己不想承擔罪責,現在想要禍水東引栽贓嫁禍。

  我們就是學生,哪來的權力與太學令抗衡

  你們那些朱旦的同鄉還有同住的人,就認命吧,去了縣府頂多也就是坐幾年牢,現在在這裏抵抗,可能連太學的大門都出不去了”

  “認命吧,胳膊是扭不動大腿的,更何況你們還不是胳膊,你們連個小拇指都算不上。”

  “嘿嘿,我們都比不上小拇指,別說他們了。”

  “普通人就認命,老老實實的給這些大官當牛做馬就行了,別一個個想著直上青雲,你們沒機會的。”

  張遠看見露頭的人更多了,臉上的笑意也就更濃了。

  “顏異把前麵十多個露頭的,除了那些朱旦的同鄉還有舍友,其餘人都給我記清楚了。”

  顏異不知道張遠讓他記這些人是什麽意思,反正覺得這些人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不過鼓噪輿論的人還是挺討厭的,顏異也沒把這些人當成是自己的同類,隻要張遠別一杆子全部打死就好。

  “是,老師。”

  張遠就在上麵一直站著,也不說話,也不讓那些朱旦的同鄉舍友出列了。

  慢慢的一刻鍾過後,沸騰的考生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剛剛張遠強硬到那種程度,怎麽現在這麽多人的指桑罵槐的罵他,他都不吭聲了

  當一個人閉嘴不說話的時候,他身邊的人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僅僅一盞茶的功夫下麵就安靜的掉根針都能夠聽得見了。

  張遠見效果也差不多了,笑著說道。

  “剛剛大家對我的意見我都聽清楚了。

  說我篡改分數,挪用名額,這才逼死了朱旦這個唯一的知情者是吧”

  對,就是這麽一會兒,謠言就傳成了朱旦是唯一的知情者。

  甚至連他怎麽知道的都有了畫麵。

  說他在考核結束之後,他的一個同鄉是太學的正式學子,也就是前一屆的學長,領著朱旦在太學內參觀其實就是瞎轉悠。

  不知道怎麽的就轉到了存放考卷的地方,甚至連考核的成績都存放在這裏。

  朱旦一時之間好奇,就借口說要上廁所溜進了這處大殿,然後找到了成績單。

  成績單上麵許許多多的成績都有塗改的痕跡,這痕跡就是用書刀刮去的痕跡。

  用書刀的人是誰

  刀筆吏

  刀筆吏的名聲好麽

  自然不好。

  民間百姓對刀筆吏的印象就隻有一種。

  這些掌握了刀跟筆的官吏,在牽扯到司法的事情上,想怎麽寫就怎麽寫,寫的不滿意了直接用書刀把之前寫的刮去就行。

  他們想讓一個人活下來,可以找到一千個理由為這人開罪。

  他們要是想讓一個人死,可以找到一萬個案例來參照。

  成績單許多人的成績被所謂的刀筆吏修改了,原本朱旦的成績也被修改了,然後朱旦的成績也被修改了。

  朱旦當時還沒有在意,因為修改後的成績差不多也在三千五左右。

  他就以為這是正常的操作,等到放榜的那一天,他落榜了,於是就結合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便覺得自己的成績被修改了,自己的名額也被人給頂替了。

  至於為什麽存放考卷跟成績單的大殿沒有人看守,還有成績單怎麽不是太學常用的紙張,都下意識地被人給忽略了。

  吾丘壽王中間聽得時候就覺得漏洞連連,感覺這些考生的腦洞有些大,而且當著張遠的麵這麽造謠。

  張遠身後站著的許多太學官吏還有講師們也都覺得漏洞太多,這裏麵甚至就有看管考卷的官吏與講師。

  朱旦要是真的摸進了那處大殿,他們的罪過最輕也是個疏忽職守之罪。

  其實最大的漏洞就是成績單總共有兩份,一份在吾丘壽王那裏,一份在劉徹那裏,張遠都沒有,改尼瑪呢

  “我們隻是猜測,至於事情的真相是不是這樣,太學令您自己心裏麵清楚”

  出這個頭的是朱旦那家客棧中的一名考生,也就是嘲諷朱旦的主力之一,造謠者知道現在利用這些人是最好的,所以剛剛混亂的時候就已經摸到與朱旦有關係的考生邊上。

  一直悄悄地在為這些人出主意。

  “好好好,這位考生能夠有勇氣把心裏麵的話說出來,我很敬佩你。

  既然大家都覺得這次考核有黑幕,也都覺得我張遠是為了討好一些人,拉攏一些人,才拿出太學的入學名額來交換利益。

  我現在可以跟你們說,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沒有這麽做,同樣的也沒有證據證明我這麽做了”

  “這是變相在承認麽”

  “天呐,真的有黑幕啊”

  “今天估計這位大漢的卿大夫就得完蛋了,陛下怎麽會容忍這種人掌管太學。”

  不僅下麵的考生們都炸開了鍋,太學的官吏們也都議論了起來,他們並不是覺得張遠做了虧心的事,其實太學的官吏比誰都清楚,一個入學考核張遠從頭到尾都沒發表過意見,甚至考核完之後那幾天的白天張遠都不在太學。

  那個時候張遠正忙著考核杜縣內的酒樓還有客棧呢。

  “大家都靜一靜,我張遠今日必定給諸位考生一個交待,一定讓你們感覺到公平公正公開”

  “行,大家聽一聽太學令怎麽說吧。”

  造謠者已經覺得勝券在握了。

  怎麽了,現在你怎麽不強硬了,真拿自己是大官呢。

  大部分造謠者都已經開始竊喜,心裏麵狠狠地把張遠羞辱了一頓。

  “太學令,切不可妄言,千萬要慎重。

  您剛剛說的話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陛下一定會動怒的,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與您無關。”

  吾丘壽王又在張遠耳邊低語了一聲,張遠點點頭,沒有回應他。

  不過這個時候吾丘壽王能夠提醒自己,張遠心裏麵還是有些許的感動,昨天自己剛剛吼了他幾句,今天本來是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但是吾丘壽王並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