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姬看向杜丁，看進他眼中的卑微，緩緩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史蒂芬因為杜丁而死，也是因為她而死，杜丁的雙目是被她射盲，所有一切，都因她而起。兩個愛她和她愛的男人，她已經辜負了一個，在已經沒有退路下，她也不想再辜負另外一個。

  “現在，瑪姬，你來選擇吧”賽西亞不在意這兩個人的心理變化，滿不在乎地開口道。

  瑪姬狐疑地看向賽西亞。

  “你願意讓他苟活在這個年代，營營役役，平安地活到五十五年後，以盲眼巧手鞋匠的身份走完一生”賽西亞簡簡單單一語道盡她看得到的命定的杜丁的一生。

  瑪姬神情一陣迷惘，杜丁雙拳也不由自主握緊。

  賽西亞輕飄飄看了一眼兩人的神色，側了側頭，微微一笑，再道：“還是你願意，讓他跟我進入大海，成為海盜，我許他船長之位，五十五年後，縱橫四海，成為手握大權的一代梟雄”

  兩人猛地抬頭，雙目灼灼地緊盯著賽西亞。

  杜丁猛吸一口氣，眼中亮光一閃：“我願意”進入大海但隨即想到自己的雙目，眸光一暗。

  賽西亞漫不經心地道：“我沒問你，該回答我的是瑪姬。”

  瑪姬看了杜丁黯淡的眸光一眼，又是一陣迷惘。

  巧手鞋匠，平凡的一生，也是卑微的一生，狼狽的她和一個盲眼的杜丁，身處亂世，這樣的一生，絕不是順遂的一生，想象得到此後人生的困窘和艱難，這樣的一生，她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海盜她並沒接觸過，但並不代表從未聽聞，那是一個可以想象得到的充滿血腥、暴力、殘忍、漂泊、動蕩和陌生的世界，是另一個亂世。

  船長、縱橫四海、大權、梟雄從杜丁的反應，她看得出來，如果他雙目健全，對這條路他充滿向往和野心。

  但，雙目已盲的杜丁，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真的能如賽西亞所說的成為一代梟雄中間隱藏的艱險顯然是無限大的，她願意陪他闖進那樣顛沛流離的世界嗎

  她知道賽西亞說的今生今世將她和杜丁捆綁在一起，不是說笑的。她知道賽西亞為什麽讓她來替他選擇了。這兩條都是不歸路，由她來選擇，做了選擇，將來就沒有後悔的資格

  瑪姬忽然忍不住嗬嗬嗬嗬大笑不止，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發笑，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在她為了籌備婚禮，特意從家族穿州過省來到這座城市，臨時安置的精美的公寓中，挑選著晚餐的禮服和珠寶，幾個小時後，她的人生天翻地覆。竟然荒謬要為成為鞋匠的妻子，還是成為海盜的妻子而做出選擇

  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人生嗎

  “我不需要瑪姬陪我，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來決定就可以，你完全不必為難她”杜丁看著大笑不止的瑪姬，忍著心中的艱澀，冷冷地看向賽西亞

  賽西亞玩味地笑看著發作的杜丁，搖著頭，揶揄道：“你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