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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戴著黑色禮帽，帽簷壓的很低，看不清長相。

  一身淺色西裝，看上去身材不高，很是“苗條”，嘴角的胡子卻能看到。

  跟著服務生來到最裏側，距離旁邊男子兩米之隔。

  二樓的就餐區，設計三排，中間一排桌椅，兩側靠近落地窗各有一排餐桌。

  男子接過菜單，隨意點了一份牛排，點了一瓶紅酒。

  等服務員離開，他摘下禮帽，在自己右胳膊上拍打兩下，又換左胳膊拍打三下，很隨意的動作，誰也不會起疑。

  剛上來的男子坐南朝北，這樣的行為被低頭就餐的男子看在眼裏。

  而他是坐北朝南，像是無意，拿起手裏的叉子，輕輕敲擊幾聲，同時把紅酒推到外側，商標麵向男子，酒杯並排放，像是不喝了一樣。

  這樣的舉動，被剛上來的男子看在眼裏，卻沒有任何表示，靜靜地端坐，眼神注視東側街道行人。

  兩個行為很私密，外人很難看到，即便看到也不以為然，這樣無聲的交流能說明什麽？

  然則，

  在有心人的注意下，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這需要仔細觀察。

  燕文川是有心人，他雖沒看清上樓男子的長相，卻看到他胸口戴著一枚很小的胸針，而其形狀像是鳥尾狀。

  這一點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他卻恰恰知道，結合袁紹華的交代，這很可能就是鳳凰尾部羽毛。

  也就是潛伏在組織內部的“地組”成員，雖不敢百分百確定，卻也有些把握。

  終於現身了！

  這批新任上海地區領導，可都是後方根據他提供的情報，統一鎖定的，派往上海也是想異地解決，在後方難免造成不好的影響。

  且，並不確定這五人是否有問題，不，應該是六人，蘇慕青也劃進懷疑對象裏麵。

  他本想用係統檢測一下蘇慕青的忠誠值，卻被告知，隻有距離十米之內，才能對其檢測，那就隻有等到見到人的時候在檢測。

  然，這六人中誰有問題，或者都沒問題，需要他在上海快速甄別，後方還有五批符合要求的高層需要甄別。

  根據他的猜測，組織內部可能潛伏十五人左右，卻不能完全肯定就在後方待著，也許在其它地區潛伏，或者上了戰場呢？

  這都有可能，需要他抽絲剝繭，盡快找出這些人來，否則時間越長危害越大。

  服務員很快把男子點的食物端上，紅酒與牛排相互磨合，沁人心脾，香味濃鬱，男子像是久不知肉味，吃的有些粗魯，恩，不夠優雅。

  酒，卻呷飲。

  很矛盾，

  看似粗魯的男子，對牛排動手時生疏中卻有絲絲入扣的高貴，仿佛久不練習生疏一點點，很快做了調整，很專業。

  理解。

  誰理解？

  自然是燕大官人理解，如果來者是組織成員，久在西北，吃牛排的幾率幾乎為零。

  那，看似粗魯的做派就很好解釋，通過這些小的細節，還是能大體判斷出這個人的身份。

  時間流逝，

  二十分鍾後，沒有再叫甜品的男子，居然起身要走，這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距離太遠，隻看到兩人沒有任何交流，桌上是否有東西卻看不到。

  燕文川眉頭微皺，這個人要鎖定，但另一個男子怎麽辦？

  分身乏術。

  正在他要安排葉吉卿去看看時，一男服務生，推著車子來到餐桌旁，像是來收拾餐盤的。

  服務生收起喝了一點的紅酒，刀叉，眼神卻打量餐盤裏用碎牛肉拚接的數字。

  沒錯，

  用碎牛肉拚接了一個小小的數字2，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沒有絲毫猶豫，把看似空盤子裝進車子裏推走。

  沒毛病，即便燕文川都沒覺得有毛病，客人走了，收拾餐桌很正常。

  沒時間耽擱，

  低聲對著葉吉卿道：“你在這仔細注意最裏側那個男人，看他是否有跟人接觸過，有事情下樓找門口賣花生的幫忙，盡量不要驚動他。”

  “啊——我——”

  葉吉卿俏臉一緊，正喝得的高興，腦海裏還想著晚上那啥啥呢，突然被安排這樣的任務，著實沒有準備。

  不過跟什麽人，學什麽事，跟著李誌群這麽多年，耳濡目染還是有那麽點意思。

  “哦、好，你一會回來接我。”

  “恩。”

  燕文川答應一聲，匆匆下樓，跟上前麵男子的腳步。

  出門後，男子叫了一輛黃包車向北行去，大約十分鍾後，停在電軌車站牌處像是在等車。

  燕文川遠遠注視著，他對電軌車的路徑不是很熟悉，平時也不做這東西。

  男子站在路西側，帽簷壓的很低，一雙眼睛卻來回掃視經過的人群，以及旁邊等車的人。

  鐺鐺鐺——

  幾分鍾的時間，電車停下，陸續有人上車，男子也上車。

  車身阻擋了燕文川的視線，他沒有看清男子是否上車，卻也不能莽莽撞撞的出現，對於這樣的高級間諜，隻要你在他眼前出現一次，就已經在腦海裏形成圖像，等第二次出現時這個人就是危險的。

  電車緩緩啟動，一路順著軌道往北行去，男子站在人群裏，一雙眼睛卻總是向車後掃視，很是謹慎。

  五分鍾後，

  海格路書店門口，電車停下，男子從車上下來，這裏屬於法租界了，街上的路燈更亮一些，十裏長街可謂一覽無遺。

  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很多，清風明月遊玩之人絡繹不絕。

  男子步行百米，來到百達商場門前，這是法租界相對高檔的商場，來往都是有錢人。

  男子跨步而入，匯集到人群裏，隨後趕到的燕文川隻看到他的背影拐進一側，消失不見。

  眉頭微皺，心道：這個人真是小心。

  商場燈光太亮，他沒有做偽裝，這樣進去很容易被人認出，還是存在風險的。

  商場門前還是有些商販的，其中就不乏借光者，來到一家賣帽子的攤位，選了個黑色大帽，把自己腦袋蓋起來，給錢，這才向著裏麵而去。

  來到剛才男子拐彎的地方，有樓梯，通往二樓。

  百達總計四層，銷售各種舶來品，高檔男女用品，當然這些貨物都是南市放進來的，錢他也賺了一份。

  急步上樓，寬敞的商場內，燈火通明，琳琅滿目，來往之人都是衣冠楚楚，或楚楚動人者。

  掃視一圈，卻未看到男子的身影，心裏一緊，這麽多人很難找到，穿西裝戴帽子的可不少，他也是如此打扮。

  二樓賣的是洗化類生活用品，卻不知他來此所為何？

  二樓找不到，隻能去三樓試試運氣，三樓賣西裝、腰帶、手表等等男士用品，來這裏的幾率相對大一些，有可能買衣服變裝。

  仔細搜索，這個男子身高168左右，在男人裏邊算是矮的，且身材消瘦，想在人群裏找到很難。

  他搜索兩分鍾卻絲毫沒有收獲，心裏有些著急，難道跟丟了！或者變裝離開？這都有可能。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門前，守株待兔，憑借跟蹤一路來判斷出門的人那個是，繼續留在這裏很容易錯開。

  想到這裏匆匆下樓，來到百達門口。大門是旋轉門，旁邊也有側門。

  這樣直勾勾的站在這裏太顯眼，很容易被記住身形。

  急中生智，瞅了一眼遠處賣糖葫蘆的老者，幾步來到麵前道：“多少錢一串？”

  商販一看就是老實人，手指粗糙，臉頰消瘦，卻滿臉笑容粗聲道：“兩法幣一串。”

  價格很便宜，法幣貶值厲害，市麵上開始有假幣流行，真真是讓老百姓沒法活。

  燕文川掃了一眼差不多有三十根，掏出兩百法幣遞給他：“老人家我都買下，不過你要幫我個忙，站在門前兜賣，我在這邊吃邊看。”

  “啊——這——這如何使得，這東西不值幾個錢。”老者幾十歲的人，第一次碰到這樣大方的人，心裏很是慌亂。

  “老人家不用害怕按我說的做，等我吃飽，就離開了。”

  老者見他態度認真，何況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有錢人，不至於騙他什麽，隻是這要求太過奇怪，讓他站在大門口兜賣。

  要知道商場門前是有保安的，不允許這些泥腿子太過靠近，所以老者心裏還是有擔心的。

  唯唯諾諾跟著燕文川來到台階處，來往顧客自然要經過這裏，燕文川手裏吃著糖葫蘆，眼神掃視著偶爾出來的人群。

  保安本要趕人，看到燕文川這裝扮，在哪吃糖葫蘆，像是有身份的人，才生生憋住，卻遠遠瞪了老頭一眼。

  一份...二份...三份...

  燕文川吃到第三份糖葫蘆是，從商場裏走出一女子。

  年齡在38歲左右，身高168，穿著灰色長裙，上身淺藍色短袖汗衫，格子披肩，短發，氣質很陽光，給人感覺很開朗大方一女子。

  大大方方走下台階，燕文川吃著糖葫蘆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並未在意。

  他的目標是男子，對女子隻是稍微注意一下，低頭吃著，側眼瞅著。

  女子婷婷嫋嫋擦肩而過，眼神略過燕文川，看到地上的糖葫蘆棒子，嘴角一笑。

  剛走幾步，又倒回身形，來到老者麵前，笑問道：“糖葫蘆多少錢一串？”

  “呃——這——”

  老者有些尷尬，一隻手抓著葫蘆架，一手不知放在那，滿是褶皺的臉頰笑道：“糖葫蘆被這位先生全部買下了，您看...”

  “哦、”

  女子驚訝一閃而過，這麽喜歡吃糖葫蘆，瞅了一眼燕文川卻隻看到側臉，頗有些遺憾，想要離去。

  卻聽到男子道：“喜歡吃就拿一串吧，不用錢了。”

  “啊——”

  女子駐足，詫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那就謝謝了。”

  女子獨自打量葫蘆架上的糖葫蘆，想選一個果實飽滿，色澤金黃的，眼睛看到最頂端那一串，葫蘆很大，糖漿熬製的也好。

  葫蘆架高172左右，然周圍還有糖葫蘆支撐，想要摘最上麵的她這身高差點，踮起腳去摘，要說這老者也不看事，就不會把葫蘆架放矮一點。

  好巧不巧披肩被底下的糖葫蘆給黏住，掛在葫蘆架上，本來披肩是搭在胸口處，那裏麵有什麽東西都被掩蓋起來了。

  這會被黏住自然露處胸口處的胸針，燕大官人眼角隨便一掃。

  眼睛睜大，好懸沒把自己舌頭咬掉一塊。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糖葫蘆買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