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

  會賓樓。

  包間內，幾人相對而坐，桌上擺放著山珍海味，可見主人家足夠熱情。

  “張先生，鄙人本溪商會會長蘇明城，敬張先生一杯。”

  先禮後兵，這點套路他很懂。看著麵前的男子，相貌普通，178的身高，眼神倒是很銳利，有軍旅習氣。

  這小子不會是軍人吧？不過這樣的年齡已經不會有太高的職銜。

  來者是張肇峰，根據燕文川的命令試探一下這個蘇明城的態度。

  “張會長客氣。”

  兩人幹了一杯。

  “哈哈”

  “明人不說暗話，張先生剛剛購買的那處小樓，跟在下的廠房連接，本來都聯係好馬上交割手續，卻不想張先生神通廣大捷足先登。”

  “我不是很明白，張先生為什麽要買這座廢棄的小樓，如果喜歡重慶，可以隨意選擇一處房子，有在下出麵購置送予張先生。”

  “這處房產就轉讓給在下，錢財方麵不會讓張先生吃虧，不知張先生意下如何？”

  蘇明城也算是深通為人處世之道，一番話下來讓人找不到推脫的理由。

  “哎、”

  “張先生有心了。”

  “隻是這裏是張家祖宅原址，後來幾經轉手被他人所得，父親大人臨走之前還念念不忘此地，說什麽也要把這處院落拿回來，以告慰列祖列宗。”

  “不是不給蘇會長麵子，實在是不得不遵命行事，還請蘇會長見諒。”

  “蘇先生廠房建設我管不著，隻是旁邊的高大煙筒，占了張家祖宅半米之地，麻煩張先生把煙筒挪一挪，我馬上要修建院牆。”

  張肇峰這話沒毛病，你蓋的煙筒占了我們家半米宅基地，你往旁邊挪挪，這是應該的。

  八嘎！

  蘇明城臉色難看的放下酒杯，這是人說話嗎？三十米高的煙筒我怎麽挪挪？

  這不是明擺著要讓我拆除半米，那我這煙筒還有用嗎？這不是四處冒煙！

  八嘎！支那人心思大大滴壞。

  “嗬嗬、”

  “張先生說笑了，煙筒都是磚石砌好的，怎麽可能隨便挪動呢？”

  “我看還是張先生把小樓賣給在下吧，價格翻倍。”

  蘇明城再讓一步，這煙筒可是有著大用，豈能拆了！

  “哈哈、”

  “這事我倒是沒有意見，就怕我那媳婦不同意，還是算了，那天我跟她商量好在轉賣如何？”

  “哦、”

  蘇明城看他說的真誠，以為他怕老婆，這事好辦，隻要花點錢搞定一個女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知張夫人身在何處？在下這就讓人請來商談，務必讓她滿意便是。”

  “這”

  張肇峰一臉為難之情。

  “怎麽、張夫人不方便出麵？那也沒關係我親自登門拜訪。”

  “咳咳、”

  “這樣不好吧，畢竟”張肇峰眼角帶笑，卻一臉為難。

  “放心，隻要見到張夫人，保證讓她滿意。”

  “既如此，就麻煩蘇會長去問問我那死了多年的媳婦，同不同意這事。”

  這話說完室內幾人立刻陷入尷尬，幾個本溪商會的代表臉上肌肉抽搐。

  臉色青白交替，蘇明城一雙眼睛忽明忽暗，很是陰毒的看向張肇峰。

  消遣我？

  你媳婦死了讓我去跟他談談？我倒是想去，去了還能回得來嗎？

  八嘎！

  相反跟著張肇峰來的兩人，滿臉笑意，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麽聽話的主，不然也不會被抓起來。

  “看來張先生毫無誠意！”

  “既如此這件事到此為止，相信張先生很快就會上門求著我購買。”

  蘇明城不無威脅的起身就要離去，這人不識抬舉，給他點厲害嚐嚐。

  “蘇會長放心，我是不會賣房子。不過你那煙筒占了我家半米，一會我安排人開始拆，還請蘇會長見諒。”

  “你敢！”

  這話剛說完蘇明城就露處凶狠的目光，那還有剛才謙謙君子的做派。

  “嗬嗬、”

  “敢不敢，蘇會長看看不就知道了。”

  蘇明城定住身形，眼睛微眯，總感覺這些人像是刻意找茬，買了這座小樓就是要跟自己對上。

  現在揚言要拆煙筒，難道這些人發現了什麽？有意針對？

  想到這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做回凳子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張先生要如何？”

  “好說。”

  “不拆也行，這半米之地我就賣給蘇會長。”

  “哦、”

  突然的轉變讓蘇明城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這是想訛詐錢財的，要是要點錢也無所謂。

  “張先生，打算多少錢賣給在下？”

  “好說。”

  “這半米之地雖然不大，卻足有三十米之高，蘇會長是見過世麵的人，那就一米一萬美金。”

  三十萬美金？

  蘇明城瞅著他，還真敢開口，我蓋廠房煙筒，總共沒花幾萬塊，占了你半米之地就要三十萬美金。

  好膽！

  “蘇會長要是覺得貴，可以不用買，我不是很著急。”

  哼，你是不著急，老子著急。

  “張先生，你這要求過分了，我那煙筒三十米你要三十萬，要是三百米你是不是要三百萬！”

  “哈哈哈、”

  “蘇先生明見，要不把我那半米往上拆去，我也要建個瞭望塔，打算用來看風景的，少說50米開外。”

  他這話剛說完，蘇明城眼角一收，心裏開始突突，不會真被發現什麽了吧？

  強作鎮定道：“這件事我需要回去商討，麻煩張先生給我三天時間。”

  剛說完就看到張肇峰伸出三根手指，道：“三點，我隻給蘇會長三個小時，到時候我會拆煙筒。”

  哼。

  蘇明城臉色難看起身，向外走去臨出門前轉身道：“那就請張先生等著收錢吧。”

  蘇明城帶人離開，張肇峰道：“打包帶走，這麽好的菜不要浪費了。”

  “是。”

  張家大院。

  燕文川聽完張肇峰的匯報，心裏就泛起嘀咕，他隻是安排張肇峰試探一下蘇明城的態度。

  想不到蘇明城這麽在乎這節煙筒，會不會裏麵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確認蘇明城的身份，如果是日本間諜，那麽就能抓到他跟高成慧來往的罪證。

  找到高成慧的罪證就是把高中國牽連進來，接著就是相互之間的觸手。

  最後掛到司法院裏麵去，司法院院長是政治委員有參與投票的權利，也能影響事情的走向。

  他不相信這些人沒有利益牽扯，這件事要盡快進行，最起碼要拖到一半一半，暫時無法形成意見。

  其實上峰的態度過於模糊，是真的不願意和談嗎？要是如此他要做的事情就順利很多。

  要是有意和談，那就是要剪出那些不支持和談的人。

  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先挖出一個來試試，等看清楚後在大刀闊斧。

  “吃飯。”

  “吃完飯，你們去小樓裏等著這些人給你們送禮，總之就是拖到南岸副區長高成慧出麵。”

  “是。”

  長明皮革廠。

  燕文川一身短袖汗衫，戴著草帽，踩著布鞋，臉上經過修飾後，塗抹一層泥土，妥妥的泥腿子。

  蹲在廠房門口仔細打量，進出的車輛不多，來往搬運的工人倒是有幾十人出現在大院裏。

  二個大車間，三層的辦公樓，門口有兩個短裝精幹的年輕人看守。

  街道兩側有不少商販，周圍商鋪林立，這皮革廠建在這裏顯得有些突兀。

  三十米高大的煙筒直衝雲霄，縷縷濃煙不時的出現，從外麵看沒毛病，這就是一家生產皮革的廠房。

  燕文川想進去偵查一下，是不是像看到的一樣，總覺得這蘇明城這麽在乎煙筒，不是那麽簡單。

  怎麽進去呢？

  不管了，先試試。想到這裏燕文川起身向著廠房門口走去，看守大門的兩人把目光聚集在靠近的燕文川身上。

  “站住！”

  “幹什麽的！？”

  兩人看上去十分警惕，像是防賊一樣。

  “老鄉，我想進去幹點活，賺幾個大洋養家糊口，不知道能不能行行好，幫幫忙。”

  “去去去！”

  “鄉巴佬，這裏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兩人根本不給他機會，推桑著燕文川離開大門口。

  “哎哎哎不要推，老鄉我隻想賺幾個錢糊口，給個機會。”

  配合推搡的男子，主動退了幾步。說著話還掏出一包準備好的香煙，主動遞給他們，希望博得他們的好感。

  “滾開！”

  男子把煙仍在地上踩爛，根本就不稀罕，同時開始摸向身後的棍子，意思你在不走可就要好好收拾你了。

  燕文川還真沒想到這麽嚴格，居然絲毫不給自己機會。

  “年輕人”

  “年輕人”

  燕文川聽到有人喊他，轉身看向不遠處一個擺攤賣青菜的老漢，像是他在喊自己。

  隻好先離開這裏，向著老大爺走去，來到地攤前蹲下道：“大爺您老喊我有事？”

  老漢精瘦，手裏挑著煙袋鍋子，抬頭紋很重，臉上的皮膚很粗糙都皺在一起，眼神渾濁，戴著竹子編織的鬥笠。

  老漢看了一眼燕文川道：“年強人，外地來的吧？”

  “啊、”

  “您老怎麽看出來的？”燕文川都覺得自己裝扮的很好了，就算川島過來也未必一眼就能認出來，想不到被一眼識破自己不是重慶人。

  老漢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用煙袋鍋子對著地上敲了敲就要往裏放煙絲。

  燕大官人還是有幾分眼色，趕緊把上好的香煙遞上去，給老漢點上。

  老漢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意思是算你小子懂事。

  “您老指點一下晚輩吧。”

  “哈、”

  “你這小子消遣我呢，你不是重慶人大街上隻要長著耳朵的人都知道。”

  “哦？”

  燕文川向旁邊的攤販看去，這些人漏出樸實的微笑，看著他卻沒說話，顯然是肯定了老頭說的。

  腦袋一轉，明白了。

  嗨，大意了，這麽明顯的漏洞自己卻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