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楚翠樓相關事情，隻是簡簡單單經了三大門派之手後，便草草收場了。

  林小草心中關於戚小玉的疑問到底沒能解答，很簡單，到這裏的修士彼此之前既無信任，也不抱團，能知道個姓就算不錯了。

  新舊修士之間交替頻繁，他們也都隻是聽說而已，畢竟，那是少有的凡人得了好下場的。

  秦家自身好說，可同外界之間的事情卻是很難在一時半會之間處理妥當的。故而成源真君是無法脫身的，短時間內還需留在朱辰城內統攬大局。

  至於為什麽是成源真君在朱辰城內牽頭……

  大概是丹道宗和匯星城都與朱辰城中的事情脫不了幹係，而九雲宗不耐、也不敢大包大攬地插手其中吧。

  幾日後，成觀真君被解脫出來，帶著一雙徒弟踏上了回太玄門的歸途。

  從自家師尊那裏，林小草了解了不少關於朱辰城和秦家的消息，隻可惜連成峰的行蹤依然是個迷。

  總體來說，秦家在朱辰城裏，算是徹底完蛋了。

  秦家被扣上的罪名條目眾多，夥同外人參與人口販賣便是其中一條。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勾結魔修，做出了以人養礦這種天道難容之事。

  秦家主倒也是條漢子，一人頂下了所有罪行，心甘情願地自毀元嬰，交出了秦家近年所獲之利，換得了諸位高階修士的一個承諾。

  此事之後，對秦家不知情的小輩修士，不予追究，以期秦家還能存上幾絲血脈。

  林小草很好奇，在她看來，秦家主著實不像是那種能夠為了小輩的前途，能幹脆犧牲自己性命的人。

  況且這個“不知情”會是個如何界定法，也很值得玩味。

  成觀真君看著自己小徒弟若有所思的樣子，十分欣慰，遂多說了幾句。

  “整個秦家，養礦這件事情，怕隻瞞著秦肅一個人。秦家主想要保的，從來也就隻有秦肅一個人而已。”

  林小草這下明白了，“小輩”二字不過就是個幌子，秦家主到底也隻替自己的兒子做了打算。於是，她忍不住問道：“那秦瑤呢？”

  成觀真君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半晌之後，他才對林小草說道：“秦瑤的事情，你若真想知道，回去問你二師姐。為師嘛……不便同你細說。”

  林小草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一股濃濃的八卦味道。

  成觀真君又補了一句：“丹道宗如今已經將秦瑤和其他秦家弟子除名了，隻秦肅一人沒被過分牽連。餘下這些弟子雙手上都沾著無辜道友的鮮血，同門弟子如何能忍得了他們？”

  今日能用無辜修士的生命去換取一時利益，難保明日就不會對同門下手。

  即便這次秦肅逃過一劫，想來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師尊，我尚有一事不解。”林小草十分虛心地求教。

  她這副乖巧的樣子著實讓成觀真君很有成就感，大手一揮豪氣道：“說罷。”

  林小草微微側首，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秦家既已是朱辰城中勢力最大的世家，又背靠丹道宗，人脈財力應該都不缺，為何要鋌而走險，去勾結魔修，還弄出什麽以人養礦的法子？”

  “是不是，被人慫恿的？”

  她小心地問了一句。

  成觀真君長歎口氣，頗為遺憾道：“無論是否被人慫恿，朱辰城的問題早已是沉屙宿疾。“

  “這些年來，朱辰城各世家手中的礦脈早已開采太過了。為了換取更大的利益，他們早就忘了修士才是朱辰城的根本，眼中隻有礦石和利益。”

  “秦家礦脈最多，自然對礦藏餘量最為清楚。他們深知，按照現在的狀況，離開了礦石的朱辰城將會徹底失去吸引力。沒了賺頭，他們用什麽去供奉在丹道宗的元嬰靠山，和族內諸多的普通修士？”

  “所以，隻要有一絲能讓他們擺脫這種困境的可能性，秦家必然會死死抓住。”

  成觀真君搖搖頭道：“被人慫恿，不過是個引子，是一張遮臉的皮。當一群人眼中隻有利益時，還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出來的呢？”

  所以，秦家的子弟對自己家族的狀況有多清楚，對待那些無辜的修士就會有多殘忍。

  不止是秦家，或許丹道宗內，同樣有許多知情不報者。

  甚至包括匯星城中。

  林小草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在匯星城中的經曆，難免會懷疑，淘仙路是不是已經淪為了匯星城與朱辰城之間，在利益交換之下的妥協呢？

  她有些遲疑道：“秦家的事，和霓煉真君及墨城主，之前也都是持默許的態度吧？”

  成觀真君眯著眼睛看自己的小徒弟：“小林呀，話說的有點兒多了哦？”

  看成觀真君的態度，林小草反而膽子更大了，問道：“師尊，許青玄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

  成觀真君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道：“聽陸越說，你同一個魔修……”

  林小草頭皮一麻，知道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事情。

  但殷十二娘的事情還是不能回避的，於是她取出了殷十二娘留給她的小匣子。

  匣子裏的東西她還沒有看。

  成觀真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給你的？”

  林小草老實地點點頭，引來了成觀真君的幾聲哈哈大笑。

  “陸越把你嚇壞了？收著收著，自己留著別讓外人知道就行了。魔修之中，也不全然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依然有值得相交之人，你大可不必像你大師兄一樣死板啊。”

  “當然，這話你可不能隨意同外人說，否則給你扣個勾結魔修的帽子。好了，回去歇著吧，等回家後，為師要開始正式教你煉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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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幾天中，林小草時常會想起朱辰城。

  或許日後的朱辰城，依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秦家倒了，城中還有剩下的程、杜、李三大世家，他們會將秦家在朱辰城所占的資源瓜分一空。

  最最巴望著秦家盡快倒台的，也就是這剩下的三大世家了。對於朱辰城那些早已麻木的平民而言，頭上的人是誰，又換了誰，有什麽區別嗎？

  世家的骨子裏都是相像的，誰又會比誰好到哪裏去？

  朱辰城的礦石總有挖盡的一天，楚翠樓也許會換個招牌重頭再來，隻是身後的大樹，換成了其他的某個世家而已。

  對於朱辰城這座仙城，如果城內的民眾依舊覺得自己能忍，依舊寄希望於上麵的慈悲，依舊認為刀未傷己與己無關……

  沒有源於最底層的變革，那麽此次發生的這場悲劇，遲早還是會重演。

  人心，是填不滿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