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潑染了天穹，月華如練，如水般清涼的夜風吹在身上，撫過臉龐，令人格外舒適。

  花月踏在寂靜的林中，望著安靜無一人的周圍，不由得有些慌了。

  她在荊九孤那取完人皮麵具，想著天色還早，不如到山後練會武功，哪知練完後好像走岔了路，導致轉了半天都沒走出這片林子。

  “再試幾遍！我就不信我還能摔下去！”花月沒底氣的說完這句話，望著麵前粗壯高大的古樹，調息運氣，閉著眼睛足尖輕踮，試著飛上去。

  在這之前她也試了幾次，第一次沒成功，第二次剛剛起來就掉了下去，第三次還沒飛半丈遠，又掉了下去，這樣試了幾次，花月都有點想放棄了。

  結果沒想到這次，花月鼓足勇氣再次嚐試後，“咻”一下便穩穩的落在了樹上。這棵樹約莫有三四丈高，花月落在斜長的樹枝處，距離地下大約有兩丈。她驚喜的抓緊樹枝，低頭看著樹底下不免有些激動。

  之前隻能羨慕洛千玄輕功高超，沒想到如今自己也可以。

  有武功真好啊！從此大路不通，還可以不走尋常路。

  她放目遠望，四處打量，便發現沿著左側這條路走一會，右轉，再往前走，有一條河流。

  那條河流應該就是穿過她院落的那條，即便不是，沿著河流走下去，應該也能找到路。花月欣喜間，再次運氣嚐試直接飛在樹上，到地麵怕又會迷路。

  在夜色中施展輕功，花月利落的穿過十幾棵高樹，一隻烏鴉發現花月超過自己，訝異的盯著前麵的龐然大物，停在了原地。

  沒想到把天生飛行專業戶鳥類都嚇到了，花月麵容得意的轉頭瞧了一眼：“哈哈，傻烏鴉，我也會飛哦。”

  沿著那條河走了半響，最終沒有找到出口，卻走到了一片湖。

  有點嚇人的，是湖前還站著一個身穿黑衣，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男子。他負手背對花月站著，在偌大天地間，背影格外的孤單和寂寥，仿佛被人拋棄了扔在這裏一樣。

  花月往地上看了看，放心道：有影子，不是鬼。該不會是哪個幻影吧，於是準備上去問問路。

  走近卻發現那人背後的手中握著一隻詭異可怕的麵具，花月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

  他耳朵一動，在花月快要靠近他時，迅速戴上麵具，然後轉頭看她：“是你，你怎麽來這了？”

  “我迷路了，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麽美的一片湖，首君怎麽在這？”花月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差點就能看到首君的臉了。

  首君將頭轉了過去，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隨手指了一條路：“順著那條小路一直走，就能出去了，你快走吧。”

  花月順從的走了幾步，又返回去站到首君背後：“首君，我，我……”

  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首君道：“你以前可是幻滅最守規矩的人，為何現在這麽想離開？”

  “首君，我覺得吧，殺手這條路不太適合我。”花月眨著眼睛一本正經道。

  首君低咳了幾聲，不由得側頭：“那什麽適合你？”

  “我想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哪怕平淡，總歸心安。首君就不能放我走嗎，我絕對隱姓埋名，不會透露幻滅一點點信息，違之，我就不得好死。”

  首君低聲道：“你不想報你的仇了？很多時候一旦做出選擇，就沒有反悔的機會。誰天生適合這條路，誰不想過得自在幸福，誰願活在黑暗中難見曙光？可我們比別人擔負得多，所以沒有選擇，不能逃避。我不能，你也不能。”

  花月眼中閃動著與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她堅持道：“首君，或許我曾經沒想到那麽多，幻滅給了我成長的機會，我可以完成很多任務，可以利用武功去報仇，但現在對我而言，報仇不止這一種方法，首君，我真的沒有辦法離開嗎？”

  花月眼中的堅持好像與記憶深處的某個自己合二為一，首君看著眼前少女清冷絕美的麵容，和隱隱約約的記憶，不由得愣了神。

  一把匕首穿破記憶刺向他的心髒，他掩蓋住眼底的慌亂，將目光放向遠處：“也罷，這些年來你為幻滅付出了太多，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便放你走，隻是走之前，再為我做三件事，做完這三件事，從此幻滅再無妙雪。”

  青霧彌漫的湖麵中倒映著上弦月，周圍是那麽的安靜，安靜到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花月粲然一笑：“好，三件事，不過是什麽事？”

  首君沉默許久，才慢慢道：“第一件便是假扮江柔，至於後麵兩件，等辦完這件再說。”因為他還沒想好。

  花月點了點頭，又問：“首君還不回去嗎？”

  首君沉重道：“今日是我雙親的祭日，我想多待會。”

  花月抬頭看著首君，有感而發道：“首君節哀。父親在我小時候曾告訴我不要難過，因為母親雖然不在身邊，可她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在默默守護著我。首君也不要難過，首君的父母也一定化作了星辰，一直在守護著首君。”

  “化作星辰嗎？”首君喃喃道。

  “是啊，化作星辰在陪伴著我們啊，可是首君，你戴著麵具，他們會不會不認識你啊，萬一守護錯人怎麽辦啊？”

  首君低低笑了一聲：“你還是不甘心前麵沒有看到我的臉？”

  花月訕訕笑道：“哪有，首君尊容，哪是我等凡人可看的。”

  湖風吹得發絲飛舞，花月有點困了，正想先走一步，見首君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幹咳了一聲：“這是迷情藥。”

  “幹嘛？”花月警惕的看著他，眉頭處的神經都不自覺跳了兩下。

  “以防萬一，在成親那日給洛千玄服下，你總不能空手劈暈他吧。吃了它，夢裏夢外再分不清，這樣洛千玄就不會懷疑你了。”

  花月接過瓷瓶，狡黠一笑：“那就多謝首君好意了，不過首君怎麽隨身帶著這種藥物啊？”

  首君沉聲道：“我隨身帶的不止這一種藥物，你何時變得如此話多，夜已深，趕緊走吧。”

  花月眼睛咕嚕一轉，往小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