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揪著衣領的人，花月也知道是誰，這地方除了首君，沒有第四個人了。隻是他的武功實在太高了，還沒感覺到有什麽行動，整個人就鬼魅般的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提起了她。

  花月忍不住去看那張麵具，但轉頭的瞬間，她又落到了水池中，再放目望去，麵具的主人已經穩穩坐到了石椅上，他沉聲道：“尚淵，為什麽要動手？”

  他腦袋方才是放假了嗎？

  尚淵快步走出水池，右膝著地：“首君，我隻是懷疑死，懷疑右護法被人下了蠱蟲，故而想逼出蟲子。”

  花月質問：“你那是逼蟲子嗎？是想打死我吧！”

  尚淵愧疚的低下了頭：“屬下隻是想試探一下右護法的功力……”

  “我都說我受傷了！”

  首君冷冷朝尚淵道：“跪著，明早再出去。”

  尚淵一並將左膝也跪了下去：“首君，是我衝動了。”

  沒想到首君居然懲罰了尚淵，花月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他，他的麵具轉向花月：“妙雪，我不在的時候，將幻滅交給你和尚淵，你居然敢逃走，真是你難道不知幻滅的規矩嗎？私自離開者，會有怎樣的後果？”

  “所以呢？你想如何處罰我？”

  “怎麽處罰？我需好好想想……”

  花月打斷道：“首君，我既然已經回來了，還請你給孟長歌解藥吧！”左右她都脫不了身，看孟長歌那樣子，想來毒發不過這兩日，既然是回來救別人的，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首君顯然是被她的大膽截話驚到了，一愣才道：“這些年右護法當的，翅膀果真長硬了？”

  說話間，右側又一聲巨響，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妙齡少女走了進來。

  她麵色蒼白無血色，麵容消瘦，目光複雜的看了眼花月，旋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首君，求首君放了姐姐吧，姐姐隻是想做她的事而已，並沒有叛離幻滅啊，首君，幻滅不是有規定嗎？隻要做夠一定的任務，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姐姐這次擅自離開，雖然不對，但是也並沒有做出對幻滅不利的事情啊！而且姐姐自己回來了，首君……你就放了姐姐吧，隻要放了姐姐，要陌顏做什麽都可以！”

  陌顏？原來這就是陌顏！

  花月望著黃衣少女纖弱的身影，又見首君默不作聲，朝陌顏道：“陌顏你快起來，不用為了我向他那樣的人下跪，他冷酷無情，怎麽會因此而感動放了我呢？”

  接著轉頭對首君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離開幻滅之事與陌顏無關，首君要懲罰我都無所謂，隻是希望可以按照約定，把解藥給孟長歌。”

  花月一向很會察言觀色，這首君氣勢逼人，想來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越是求情下話，反倒越會讓他生厭。

  陌顏淚眼婆娑的看著渾身濕透的單薄身影，內心五味雜陳，都怪她，是她沒有照顧好姐姐，才讓姐姐落得現在這個樣子！

  首君手放在一處轉了轉，而後起身走到水池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次殺劉大人的，是不是你！”

  花月眼神堅定，搖頭道：“不是我！劉大人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動手？”

  “想來你也沒有動機，這事我會派人去查，我可不想被人冤枉……比武大會要開始了，好好準備吧！”說完一揮衣袖走到牆邊按了什麽，石牆隨即“哐”一聲打開，首君回頭看了眼花月，轉身離去。

  花月腳腕一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放了自己，不禁在原地怔了怔。

  陌顏見她還站在水池，連忙過來將她拉了出去，二人同時看了眼悶聲跪著的尚淵，出了暗室。

  一出暗室，陌顏哭著抱住她：“姐姐，你怎麽能去冒險呢！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衝動嗎？幸虧你好好的回來了，不然我可要怎麽辦啊！”

  照陌顏的語氣，好像知道妙雪要幹什麽。

  花月怒道：“江相他該死！”

  陌顏聽了，往後推了幾步，眼淚又往外掉：“上次姐姐差點被江相那個護衛殺了，這次為何還要假冒他的女兒去犯險啊！”

  雖然不知道洛千玄的推測準不準確，可花月還是道：“你知道嗎，他找人冒充我殺了劉大人，妄圖將此事誣陷給幻滅，他居然找人殺了劉府百餘人，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界上！”

  陌顏像是想到了什麽慘痛的過往，眼角變得猩紅，身體也止不住的發抖。

  花月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連忙攙扶住她，隻聽她憤怒道：“簡直是喪心病狂，當年的事情重現了嘛！不知道這次劉大人又怎麽擋他的路了！”

  花月覺得她再說江相的事，恐怕會刺激到陌顏，於是輕輕抱住她：“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是我不好，都怪我擅自離開，害你擔驚受怕，對不起對不起……”

  “姐姐你別這麽說，我也知道姐姐著急，姐姐，以後別以身犯險了好嗎？”

  “好，我答應你。”

  回妙雪閣樓的路上花月走得很慢，腿子許是泡了些時間，已經近乎麻木，走起來還很不舒服，但花月看著幻滅，簡直傻了眼。

  藍色琉璃瓦的屋頂，在月色下瑩瑩透著光亮，淺藍色石柱上雕刻著不同的小人圖案，類似在講什麽故事。純白的地麵似白玉一般整潔幹淨，不染一絲纖塵。

  亭台樓閣，宮殿樓宇錯落有致，儼然有序。走廊兩邊，半透明的輕紗垂落在地，周圍綠草如茵，花團錦簇。

  怎麽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幻滅不是應該和方才那個地方一樣，在某個不見天日的地下，黑暗，神秘，不見天日才對嗎？

  月色朦朧下的幻滅，仿佛籠了層薄紗，處處透露著靜謐與美麗。

  美則美矣，都是同樣如仙境一樣好看的地方，隻是看著經過的人們各個麵容凝重，花月覺得這裏似乎比起洛千玄的皇子府少了些什麽。

  是什麽呢，花月抿嘴沉思，半響得到答案：是人情味。

  幻滅雖美，可透露著一種冰冷的死氣，沒有生機，沒有靈魂，美麗的外表下讓人有些壓抑，就好像隻有一個空殼一樣。

  她住的閣樓在一處很僻靜的地方，花月換好衣服，躺下床後陌顏才回了自己房間。花月覺得陌顏將她看得很重，似是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一樣。

  在陌顏身上，怎麽看出了一種必須要守護她的宿命感呢？

  她和陌顏，到底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