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千羽走後，洛千玄目光沉沉的繞著湖走了半圈，準備不走洛千羽走的那條，而是從另一條路回去。

  此時出來看螢火蟲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洛千玄依著月色一個人靜靜走在湖邊。

  雖有月光，但不比陽光能將眼前照的一覽無餘，所以沒怎麽看清路旁，正好好走著，突然被什麽東西給拌了一下，下意識以為是石頭，可前進了幾步，突然覺得不對勁，那感覺，分明是……

  猛的轉頭，正見一個人躺在地上，他退了回去，蹲下一看，不由得一驚。

  暈倒的人竟然是花月！

  洛千玄輕輕搖了幾下：“你怎麽了？快醒醒！”

  正打算扶她起來的時候，暈倒的人猛的睜開水霧彌漫的雙目，她明明看上去很虛弱，卻搖頭拒絕他的攙扶。

  洛千玄站在兩步外，看花月強忍著某種不適，自己站了起來，便道：“你怎麽一個人倒在這裏，趕緊回去讓太醫瞧瞧。”

  花月忍住痛意，淡淡道：“五殿下，我沒事的，可能昨晚吹了太久風，有點暈，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不用看太醫。”

  洛千玄眸中一動，前進了一步：“你若不想讓太醫給你看，我給你把脈瞧瞧吧。”

  花月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指甲狠狠攥進手心：“真沒事，五殿下不必在意。”

  洛千玄微皺眉頭：“你都倒在這了，還說沒事，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回去，若還不適，便讓太醫看看。”

  花月點點頭，跟在右側。相對沉默的走著，心猛得一個收縮，痛得她眼前一晃，身體一軟往右栽去，連忙一個側身，背部對著湖麵掉了下去。

  冰涼的湖水瞬間浸濕了衣服，花月大腦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

  見洛千玄要跳湖救她，花月心裏一顫，一邊往前遊了幾下，一邊道：“五殿下且慢，我會水。”

  人皮麵具剛剛沾了水，這會不知道有沒有開裂，若讓洛千玄看見，後果不堪設想。

  洛千玄拉她上岸的時候，花月一直低著頭，不去看他，一上岸，依舊低著頭：“五殿下見笑了，我先走一步去換衣服。”隨後不等他說話就轉頭走了。

  “你不是江柔。”

  花月心髒本就跳的厲害，這一下，更是顫到站不穩，聽到他的話停了一停，隨後繼續往前走去。

  卻聽身後又道：“白衣殺手，幻滅的右護法。”

  居然知道的這麽清楚，花月呆住了，她沒有轉身，隻是道：“五殿下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一陣風閃過，花月愕然看著站在麵前的洛千玄，隻見他伸出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側。

  花月瞳孔震動了一下，脖子瞬間都僵硬了。

  餘光卻瞥見他的手在快要摸上臉時停了下來，那邊的半塊臉頓時都麻了。

  “右護法何必裝糊塗，要不要我取下麵具證實一下。”

  事已至此，花月也不想再裝，伸手將他的手掰了下去：“調查的這麽清楚，五殿下當真好本事。不過我很不解，五殿下是從何時確定我不是真的江柔？”

  “你很聰明，演的也像，但你沒有算到，青雲書院會換湖水，裏麵打撈了一具五官被毀的女屍，燈梔查了去過書院的所有婢女，結果是什麽，一個都沒有失蹤。”

  一個都沒有失蹤！那就說明，多出了一個人。

  江柔死了……花月眼睛猛地紅了，江柔居然被原主殺了嗎？

  以江柔的身份活了這麽多天，江柔這個人雖然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可住在她的地方，看到她生活的痕跡，聽到別人口中的她，江柔好似在花月的腦海中活了起來。

  那是一個不爭不搶，溫和善良，對任何人都有禮的好女孩。花月總在想，真正的江柔去哪了，會不會已經死了。

  原來，真的已經不在了。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要殺了那樣一個人……

  花月苦笑道：“所以聯想到我的種種言行舉止，甚至那晚放走夜闖相府的人，也沒有對江相匯報一個字，你就能確定了。”

  洛千玄靜靜注視著花月，很奇怪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震驚與難過，難道是愧疚自己殺人？

  一個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居然也會難過，這還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所以右護法也知道那晚闖相府的人是我。”

  湖水從發梢滴滴答答落在臉上，腳下的土地濕了一片。花月看向他的手背：“那你是怎麽確定我是白衣殺手？”

  洛千玄很不要臉的說了一句：“猜的。”

  花月忍住心痛，捏著手道：“所以五殿下想要我做什麽？”

  既然他早就知道她不是江柔，而且沒有告訴別人，想來是要和她做交易了。

  洛千玄讚許一笑：“現在並沒有需要你做的事，也不是以此相挾，隻是希望日後，我們能合作罷了。”

  “就這樣？”

  “右護法還想怎樣？”

  花月狐疑的看了一眼洛千玄：“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且慢，”洛千玄一手快速拽住花月，另一隻手覆在了花月背後，“你像隻落湯雞一樣回去，可不太好。”

  花月背部一僵，緊接著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夏季衣料很薄，那隻手溫暖的感覺便清晰的像鐵一樣，烙在了花月背後。

  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流從背後那隻手湧進體內，渾身的冷氣散去，身體居然熱了起來，連帶著衣服也慢慢幹了。

  而更神奇的是，心髒的疼痛居然減緩了不少。

  在這個大陸，花月見識了太多，雖然震驚，但已經不怕了。

  她慢吞吞，甚至有些結巴道：“你，你這樣對自己沒事嗎？”

  幾隻螢火蟲飄到花月麵前，花月胡思亂想，自己臉熱一定是因為身體熱的緣故，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了，也可能是螢火蟲熏的！

  身後那聲音依舊溫潤好聽，說出的話卻很刺耳:“有的，很傷身體的，算上前兩次的救命之情，一並記在人情本上。”

  這次我又沒讓你幫我，花月心裏嘀咕著，嘴上卻道：“您可真是大人有大量，寬厚仁慈，大仁大義，敦厚老實，慷慨大方的人！”

  洛千玄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右護法的誇讚，我很受用。”

  花月連忙取開拽住胳膊的手，那背後的手也隨即收力停了下來，花月轉身抱拳道：“在下十分感激，已經夠了！可別損害了殿下自己！我先走一步！”

  走了沒幾步，一顆豆大的眼淚從花月眼中掉了下來，她喃喃自語道：“我會替你照顧好楚大人的，我會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