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與無樂大師對視一眼，還未作出反應，門已經被打開，站在門外的，正是端著一個茶盤的蘇耀靈。

  “想著無樂大師昏迷很久未進食，腸胃或許會不適，泡了些養胃的清茶端過來，倒是不小心給摔了。”蘇耀靈眼眸微垂，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你都聽到了？”原本靠坐在床上的無樂大師已經坐直了身體，看向蘇耀靈。

  蘇耀靈微微頷首，拿著茶盤走進了房間，將門輕輕掩上。

  “不知道長可否為我解惑？”蘇耀靈看向清樂道長。

  清樂朝無樂大師看了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歎息一聲緩緩解釋道：“卦象上顯示，你的至親皆在你幼時便遭人毒手，死於非命。”

  “而害死你至親至人，卻雀占鳳巢，白享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隱瞞了事實真相。”

  “而最後一句……”清樂大師忽然收住口，目光沉沉地看向蘇耀靈，聲音悠然而飄渺，“有時候，你以為的新生，不過是自己的內心歸於本真而已。”

  蘇耀靈聽到最後一句，倏然抬起頭看向清樂道長，他的眸色深沉，似乎能看透自己的一切。

  蘇耀靈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回到自己房間裏的，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房間裏坐了多久，或許隻是片刻，因為天色本也就快黑了，又或許是許久，因為天色已經黑透了。

  房內未開燈，一如蘇耀靈此刻的內心。

  “所以……”蘇耀靈喃喃開口，“我一直以來，自以為的上一世，不過是南柯一夢？”

  可若那是夢，為何又會與現實完全一樣？

  “不對……”蘇耀靈眼神微閃，“或許並不一樣……”

  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經曆，蘇耀靈忽然發覺，自己似乎隻記得十八歲之後大致的事情走向，或者是個場景的具體事物。

  但是貫穿那個時間線內，其他的事情和一些細節，卻是十分模糊，甚至是缺失的。

  如果硬是要形容出來的話，那便是自己‘這一世’所經曆的一切，是‘上一世’的擴充詳細的版本……

  “但是即便這不是重生，隻是自己的一場夢境，但是夢中的一些事情，卻還是確實發生了的。”蘇耀靈深呼吸一口氣。

  像是爺爺的死……雖然時間不對……

  咚咚咚……

  蘇耀靈被一陣敲門聲扯回思緒，呼出一口濁氣，微微收起右手，指尖掐了掐手心：“進來吧。”

  “怎麽不開燈？”許墨溫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隨後房間內亮起燈光，“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蘇耀靈回頭看著許墨將手裏拎著的飯菜一樣一樣拿出來，又將碗筷擺好放在自己麵前，最後轉身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一邊……

  “許墨……”蘇耀靈的聲音有些空靈，“我曾經做了一個夢……”

  ……

  蘇耀靈緩緩呼出一口氣，目光定定地盯著許墨的雙眼，心中有些緊張，雖然這或許真的隻是一個夢，但是能夢中的事情在現實中都發生了，這已經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所以……”許墨沉默了片刻，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你的那個夢裏，沒有我嗎？”

  蘇耀靈眨了眨眼，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許墨，一時間有些語塞。

  “那個夢，聽起來像是個語言，又或是一種預警。”許墨分析道，“所以極有可能你夢到的那一切，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但是也因為這個夢，你對那些事情有了防備與預知，所以也會逐漸改變事情原本的走向，這就不可避免的會引起蝴蝶效應。”

  “蝴蝶效應？”蘇耀靈眉頭一皺，心裏有些凝重，“那個夢裏，原本爺爺是在我三十五歲那年來t省才會遇害……可是現在卻提前了這麽多年……”

  許墨伸出手，握住蘇耀靈放在桌上的手，低聲安撫道：“你的原意，是想避免這件事的發生，這件事，你可不能鑽這個牛角尖。”

  “其實，我隻是自責，當初我為什麽沒有直接跟爺爺說這些事。”蘇耀靈歎了口氣，“按照爺爺的性子，他肯定是會相信我的話，若是他有了防備，或許……”

  “即便是你爺爺知道有危險，為了你，他還是會來這一趟的。”許墨打斷蘇耀靈的話。

  蘇耀靈一愣，看著眼前的許墨，眼中的淚水便再也止不住地順著臉龐低落下來。

  “別哭……”許墨伸手輕輕擦拭蘇耀靈臉頰上的淚珠，“你還有我。”

  聽到這一句溫柔繾綣的低語傳入耳中，蘇耀靈嘴角向下一彎，撲倒許墨懷中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咽著。

  “哭完了？”許墨感受到懷中的人漸漸緩和下來，一邊輕輕拍著蘇耀靈的後背，一邊輕笑道，“哭過一陣是不是舒服些了？”

  蘇耀靈埋在許墨胸口，耳尖微微發紅，帶著鼻音嗡聲道：“不許笑！”

  許墨胸腔發出一聲悶笑，隨後柔聲道：“好，我不笑。”

  蘇耀靈倏然從許墨懷中抬起頭來，帶著水汽的雙眸瞪著他：“你還笑！”

  許墨臉上浮起寵溺的笑容，身手擦了擦她眼下的淚痕：“倒是少見你這樣的孩子氣的模樣。”

  蘇耀靈垂下眼眸，抿了抿唇，緩緩說道：“其實，原本我並不知道這是一場夢，還以為，是真真切切經曆過，而後獲得了新生。”

  “原本，以為自己真的活了三十五歲……”蘇耀靈看了一眼許墨，輕哼一聲，“現在沒了這心理負擔，那我身心都是小孩子，孩子氣又有什麽不妥？”

  許墨看著蘇耀靈因為剛才悶頭哭泣而微微發紅的臉頰，心中一片柔軟：“沒有不妥，隻是……你隻能在我麵前這樣。”

  蘇耀靈睨了許墨一眼，原本還想反駁，可在看到他眼中那抹寵溺與溫柔的時候，卻怎麽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還沒有回答。”許墨見蘇耀靈沒有反駁自己，心中歡喜，語氣中都帶了幾分輕快，“在你那個預見未來的夢中，沒有我嗎？”

  蘇耀靈聞言也斂起神色，垂下眼眸微微蹙眉，仔細回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