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耀靈是第一次來到許墨所在的狼牙團的駐紮地，京都東郊。

  “周團，別來無恙。”蘇耀靈揚起嘴角，笑了笑。

  周全看著眼前正笑著和自己打招呼的蘇耀靈，那笑不及眼底，不由自主地蹙眉，歎息道：“別來無恙，你來找我，是為了他的事吧？”

  蘇耀靈點頭，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笑容：“不知道周團方不方便說，若是涉及到機密不便透露，那我也就不問了。”

  周全卻沒有回答，目光落在蘇耀靈秀發上別著的那個白色棉布發夾。

  蘇耀靈注意到他的目光，輕笑一聲：“安北應該跟你說過我爺爺的事情了。”

  周全原本銳利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忍，卻又瞬間恢複堅定，沉聲道：“你先跟我進來吧。”

  部隊的規則森嚴，即便周全身為團長要見的人，也必須到大門處簽字才能領人進來。

  蘇耀靈跟在周全身邊，一邊走一邊看著不遠處的景色，四四方方的訓練場、條條垂直的水泥路、棵棵挺立的鬆柏、方方正正的宿舍樓……

  一切都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一般沒有絲毫偏差，簡潔又單調，卻讓人心生肅穆。

  這就是許墨生活過的地方……

  “這裏真好。”蘇耀靈輕聲說了一句，很輕，夾雜在那一聲聲洪亮的口號中幾乎聽不清。

  周全卻是聽見了，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又看向不遠處訓練場上的士兵：“是挺好的，枯燥卻簡單。”

  “他們看起來年紀不大。”蘇耀靈側頭看向訓練場，那些士兵曬得黑黑的，卻還是能從那黝黑的臉上看出稚嫩。

  “那是新兵連，小的有十七八歲，大一些的也不超過二十三。”

  “許墨他來的時候，多大？”

  “他來的時候更小，十六歲。”周全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低笑了一聲，“當時都沒想收他，結果他竟然敢揍我。”

  “嗬……”蘇耀靈聽著也笑了一聲，“倒是看不出來。”

  周全聞言斜了她一眼：“看不出來他會揍我，還是看不出來我會挨揍？”

  “都是。”蘇耀靈看向周全，彎了彎眼眸，眸中沒什麽溫度，卻是真真實實的笑了。

  周全的辦公室離大門不算近，兩人走了有二十分鍾。

  “坐吧。”周全拿了個一次性紙杯給蘇耀靈接了一杯水，“要茶葉嗎？”

  “不用，謝謝。”蘇耀靈接過紙杯，輕輕抿了一口，自己是愛喝茶，但是更喜歡的是泡茶時的寧靜。

  蘇耀靈也不催促，靜靜地看著周全。

  “半個月前，許墨帶著狼牙隊中十三名隊員去t省出任務，由於隊伍裏偵查人員的判斷失誤，而導致整個隊伍共十四人，誤入了地雷爆炸區，十四人無一幸免，全部犧牲。”

  周全的聲音有些低沉，聲音沒有多大起伏，隻是敘述著事情的經過。

  “t省？”蘇耀靈有些驚訝，許墨出任務竟然也是去t省，“他們是什麽時候遇難的？”

  “十一月十四號。”

  “許墨出任務之後第三天？”蘇耀靈有些意味不明地盯著周全，“整整四十天，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甚至連他的葬禮都錯過了。”

  蘇耀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動聽，語氣也並沒有什麽責怪或是抱怨，隻是平淡地敘說了這一句話，卻讓周全這個見慣了分別的團長哽住了喉嚨。

  “那個任務，是什麽？失敗了？”蘇耀靈見周全垂眸不語，又道，“不能透露那我便不問了。”

  “任務是找一個人。”周全思忖片刻，沉聲道，“原本駐守在t省的狼牙隊的成員在十月初突然失去聯係，在那之後，先後派了兩隊人，都下落不明，像是突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樣。”

  “人間蒸發？”蘇耀靈眼神微閃。

  “沒錯。”周全皺著眉，“那邊的駐軍傳來的消息，狼牙隊和之後兩個隊伍，都是忽然間沒了音訊。後來許墨聯係了他在t省的老師，查明是一個陣法師所為。”

  許墨在t省還有老師？還能查到陣法師？蘇耀靈微微蹙眉，倒是沒想到他還有個這麽厲害的老師。

  蘇耀靈又想起來宏安集團林野他們失蹤的狀況，再聯係到周全所說的那個陣法師，心中微沉，恐怕不出意外，這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那為什麽就許墨帶的隊伍犧牲了？”

  “這還沒有查到原因，目前這種情況，我暫時還沒有貿然派人再去查。”周全眼神微微躲閃了一下，“或許是他查到些什麽消息。”

  “那t省那邊，還會再派人去？”蘇耀靈將周全眼中那抹躲閃收進眼底，卻轉了個話題。

  周全斂眉：“會，畢竟那兩隊人還下落不明。”

  “安北有我的聯係方式，什麽時候去，讓我一起。”

  “你願意幫忙？”周全自然是知道她的本事，眼神一亮，片刻後卻又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遲疑，“不行……太危險了，不能讓你去冒險。”

  “周團，我必須去。”蘇耀靈眼神沒有以往的光彩，卻有著一抹堅定。

  “我並沒有什麽舍己為人、保家衛國的高尚品質和信仰，可許墨他是個軍人，他有。”

  周全看著坐在自己麵前麵容淡然的蘇耀靈，眼神變了好幾變：“你沒必要這樣……”

  “我的事情，安北應該都跟你說過了吧？”蘇耀靈輕笑一聲，打斷周全的勸說，“我沒了家、沒了爺爺、現在也沒了許墨，人啊，總要有個目標才能活下去。”

  “我也沒什麽本事，隻是略懂些陣法，隻是希望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可以讓我去，算上他的那份。”

  周全神色莫名地看著蘇耀靈半晌，歎息道：“好，這個月底我會再安排人過去，屆時讓安北去找你。”

  蘇耀靈微微笑了笑，算是對他同意這件事的感謝。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讓秦風秦月跟著吧，畢竟磨合過，我使起來順手。”蘇耀靈放下手中已經涼透了的紙杯，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前許教授替我批的假還沒去銷，過兩天又要請假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罵。”

  周全扯了下嘴角：“那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