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耀靈卻是察覺到他眼中那抹暗芒，神色不變地看著他。

  “不是說爺爺有事情讓你轉述？”

  顧言將公文包放在書桌上，微微鬆了鬆領帶，靠在書桌邊上。

  蘇耀靈看到顧言這番動作，秀眉微挑，嘴角噙著一抹玩味。

  “我瞎說的。”顧言掏出一包軟中，自顧自地點上了一根。

  蘇耀靈聞到那股子煙草味，有些不適地皺了皺鼻子，對於不會抽煙的人來說，點燃的煙草味並不是很好聞。

  顧言緩緩吐出一口煙，看到蘇耀靈沒什麽表情，繼續道：“你就不問我為什麽？”

  “問什麽？”蘇耀靈盯著他手中那明滅的香煙看了片刻，起身從旁邊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紅泥托盤，“問你為什麽瞎說？還是問你為什麽冒充爺爺的律師？”

  蘇家作為s省首屈一指的茶商，名下的蘇氏企業也是上市集團，肯定是聘了律師的，可是這顧言卻不是蘇氏聘用的那位。

  不過蘇老爺子有一位自己的私人律師也是正常的，可惜，雖然蘇老爺子的私人律師從來沒有露過麵，可蘇耀靈卻是知道那人並不是顧言。

  上一世蘇老爺子去t省之前，匆匆將家主之位交給自己，還喊來了律師分了家產，那個律師，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

  雖然說顧言的聯係方式，的確是蘇老爺子遺囑上所留的律師電話，但是蘇耀靈卻沒人能完全放下戒心。

  顧言拿著香煙的手微微一頓，勾唇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放在書桌上的托盤，朝裏麵彈了彈煙灰：“你沒看蘇老給你留的那封信。”

  蘇耀靈重新坐了下來，收起心中的戒備，既然知道爺爺給自己留了信，那肯定是爺爺告訴他的了。

  “未曾。”

  顧言聞言看向蘇耀靈：“算不上冒充，蘇老爺子去t省之前找到我，說如果他有什麽不測，就讓我以律師的身份來找你。”

  “以後我照顧你。”

  蘇耀靈淡淡地看著他：“你照顧我？我已經成年了，不需要監護人。”

  顧言一愣，盯著蘇耀靈看了一瞬，雖然臉色蒼白有些憔悴，但那雙眼角帶著紅暈的桃花眼卻依舊動人。

  “你這丫頭，是在拐著彎兒地說我老？”

  顧言笑得有些無奈，自己雖然比她大了十歲，但是也不至於這麽被嫌棄吧？

  蘇耀靈斂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自己沒有看爺爺給自己留的信件，因此也不知道這顧言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更不清楚他口中所謂的照顧，到底是什麽意思。

  況且，自己也並不需要別人照顧。

  顧言瞧著蘇耀靈看似平靜的麵容，將手中沒剩多少的香煙掐滅在那紅泥托盤裏，轉過身從書桌上拿了支筆，寫下幾個數字。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等你看過了蘇老的信，你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我照顧你。”

  顧言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書桌上的公文包，轉身便朝門外走去。

  蘇耀靈看著桌上寫著號碼的紙，思忖片刻，掏出手機將號碼存了下來。

  蘇耀靈回到自己的房間，衝了個熱水澡，又吃了兩片感冒藥，身體上的不適終於沒那麽強烈。

  剛剛在大堂裏自己的媽媽說的那番話，蘇耀靈不是沒有起疑的，雖然屢次被打斷，但自己還是聽出了她話裏似乎有什麽隱情。

  蘇耀靈看了一眼自己的枕頭，伸出手……

  ‘靈靈，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了。

  你不要太過傷心，人之一生，皆有定數，爺爺隻是遺憾，不能親手將你交給未來陪伴你一生的人。

  爺爺雖然希望你平安喜樂一生，但是有些事情，你有知道的權利，你自己的人生，該由你自己去選擇怎麽過，我雖私心期望你能遠離那些危險，但是卻又不忍你禁錮自己的內心。

  接下來，爺爺要說的事情，或許是你不能接受甚至不像接受的，看到這裏，若是你選擇平淡安樂一生，你便將這封信燒掉。’

  蘇耀靈拿著信件的手微微收緊，片刻後將第一頁抽出，壓在最下麵。

  ‘你並非爺爺的親孫女。’

  即便蘇耀靈心中已有懷疑，也做好了準備，但是看到這第一句仍舊是慌了內心。

  ‘在你五歲那年，你的親人被人殺害，我們趕到的時候，便隻剩下你一個人。

  在那之後，你大病一場，卻忘記了以前的事情，爺爺便將你帶回蘇家，讓老三夫妻帶著你。

  原本老三媳婦自己主動提出要帶你，爺爺又想著你跟小寒的年紀相仿，也能玩兒到一起，可是誰想到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罷了，過去的事情也不提了，隻希望你不要恨爺爺才是。’

  蘇耀靈眼睛有些幹澀，微微閉了閉，又翻開一頁。

  ‘你本姓也是蘇，單名一個靈字，我將你帶回來之後，便依著小寒的名字，給你取名耀靈。

  爺爺年輕時曾經偶然得了一枚鬥法令，參加了一次萬法會，在那萬法會上，結識了你的親爺爺蘇凜和你那師父沈清洲。

  殺害你全家的凶手，和舉辦萬法會的背後勢力有關，你現在隻身一人，千萬不要以身涉險。

  若是你不想回憶過往，那便安心上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找個真心相愛的人，平淡幸福地過下去。

  若是……你便去t省找你師父，他會幫你。

  顧言可信，身手也好，以後他跟著你，我也能放心。

  他雖大了你十歲，若是你喜歡，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耀靈看到最後眼中滴著淚，臉上想笑，卻又止不住淚。

  “爺爺真是……我又不是沒人要。”

  嘴上雖然在抱怨，心卻是為爺爺連這些細微都恨不能替自己安排妥當而揪痛，親的又如何，非親又如何，他就是自己的爺爺。

  蘇耀靈腦中忽然又浮現出自己那個夢中的場景，古宅、鮮血、斷肢，原來是真的，那不是夢……

  大門隨著一聲沉重的吱呀聲被推開，兩男一女衝了進來。

  “靈靈！”

  蘇耀靈腦中的圖像終於清晰，喊出聲的，便是自己的爺爺，蘇錫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