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國自古以來是個講究禮儀的國家，尤其婚喪嫁娶的禮節，人們對葬禮、婚禮上的隆重儀式，像是有種說不出的情懷一樣。

  蘇老爺子的葬禮，即便是時間匆忙，也沒有敷衍了事。

  隨著奔喪吊唁的親友鄰裏來得差不多了，蘇建軍看了看時間，也到了轉棺的時候。

  所謂轉棺，便是正式出殯前，要舉行傳統的轉棺儀式。

  蘇耀靈被蘇慧拉起身，看著他們先把爺爺的棺材移出門外，然後把棺材頭抬起，準備好祭祀用品，由一位蘇耀靈並不熟悉的老者主持轉棺儀式。

  蘇建軍帶著蘇家眾人跪拜於地，聽著那老者宣讀祭文。

  完畢後由原先就請好的寒山寺的僧人引導，蘇家眾人在棺材周圍繞行了三圈。

  禮畢，蘇家三兄弟用繩索捆好棺材，蓋好棺蓋，準備起靈。

  蘇建軍作為長子扛幡在前，大兒媳支美英抱“餡食罐”，次子蘇建國抱靈位牌、遺像，蘇耀靈在內其餘眾人手握“哭喪棒”。

  “起靈！”

  隨著老者一聲唱喝，村裏請來幫忙的鄰居便抬起蘇老爺子的靈柩，跟在蘇建軍的身後。

  “摔瓦盆！”

  摔瓦盆是把祭祀時靈前燒紙用的瓦盆摔碎，摔瓦盆也叫摔老盆，俗稱“陰陽盆”、“吉祥盆”。

  摔盆者多為逝者的長子或長孫，如果逝者無兒孫，就要由侄子進行摔盆，這也意味著逝者的遺產由侄子繼承。

  摔瓦盆講究一次摔碎而且越碎越好，瓦盆摔碎、嗩呐奏起、幡杆高揚，熙熙攘攘的送葬隊伍開始踟躕前行。

  雖說現在為了不占用土地，已經是火葬居多，但是蘇家作為風水世家，自然是有自家的祖墳的，因此便略去了火化，直接抬著靈柩往位於南陽山的蘇家祖墳處。

  蘇耀靈走在送葬隊伍中，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原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鬧鍾更加混亂起來，耳邊也出現了絲絲的雜音。

  蘇耀靈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覺到隊伍停止了前行，便也停住了腳步，隨後看到漫天飛起紙錢，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遇到路祭，在撒路錢。

  路祭是沿路喪家的親朋擺設，祭祀逝者的亡靈，同時也是對喪家表示哀悼和慰問。

  遇到路祭時送葬隊伍要停柩進行祭奠、答謝，路祭完畢後起棺繼續前行。

  而紙錢則是起靈後，遇有路祭、經過十字路口、河沿、橋梁祠廟、城門以及下葬時，都要由專人負責撒紙錢。

  蘇耀靈皺起眉，輕輕搖了搖頭，想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可是卻毫無用處。

  “你沒事吧？”蘇慧注意到身邊蘇耀靈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不禁出聲詢問。

  蘇耀靈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我沒事，可能是感冒還沒好。”

  蘇慧見她咬著牙強撐著的模樣，心裏不由得有些擔憂，但是想著送葬的路程也並不遠，便按下了那絲擔憂。

  蘇家祖墳距離老宅確實不遠，哪怕是抬著沉重的靈柩，眾人也隻是花了半個小時便到了。

  蘇老爺子靈柩到達墳地後，蘇建明上前點燃鞭炮，蘇建軍則繞著昨天已經挖好的墓穴，左右各繞三圈。

  等棺材按照指定要求入穴後，親朋在墓穴前向逝者行最後的告別禮，同時蘇建軍手持鐵鍁向棺材四個角各撂一鍬土，算是對蘇老爺子最後的孝敬。

  接下來前來幫忙的鄉鄰將土填入墳塚，將墳堆隆起……

  蘇耀靈看著靈柩逐漸被黝黑的泥土掩蓋，耳邊的雜音越發刺耳，不由得踉蹌了一步，跪倒在地。

  “小心！”蘇慧眼疾手快，及時扶了蘇耀靈一把，這才讓她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眾人注意到蘇耀靈這邊的情況，皆是神色悲傷的看了她一眼。

  等落葬結束，送葬的隊伍便要回去了，畢竟還有滿院子的親友要招待。

  蘇耀靈卻依舊跪在原地，清冷地說一聲：“我想在這裏陪爺爺呆一會兒。”

  蘇建軍歎息一聲，朝其他人擺了擺手，示意隨她去吧。

  “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人乃萬靈之首。”蘇耀靈看著蘇老爺子的墓碑，自言自語。

  “連師父樹上所寫的遊靈我都親眼看到了，那爺爺您是不是也跟我一起回家了呢？”

  “爺爺您知道嗎，我不是原來那個靈靈了，我上一世已經經曆過一次了……沒想到，重活一世，我依然沒有改變什麽……”

  蘇耀靈眼中滑落一滴淚，半晌後苦澀地抬了下嘴角，卻沒有注意到墳前燃著的香燭忽的亮了一瞬。

  或許是感冒還沒有好，或許是跪在地上跪的太久了，蘇耀靈終究抵不過腦中的昏沉，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爺爺！”

  蘇耀靈在一片黑暗中，竟看到蘇老爺子麵露慈祥的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蘇耀靈心中一喜，急忙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離爺爺近一些，可是她朝前走多遠，蘇老爺子便朝後退多遠。

  蘇耀靈有些委屈地看向蘇老爺子，卻見後者隻是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

  蘇老爺子張了張嘴，蘇耀靈卻是聽不到聲音，隻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著什麽，說完便深深看了蘇耀靈一眼，轉身離開。

  趴在地上的蘇耀靈手指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眼，用手撐著地，重新跪在墓前。

  “爺爺，剛剛真的是你，對不對？”蘇耀靈眼中流出清淚。

  蘇耀靈不知道為什麽，聽不到爺爺的聲音，可是她卻依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別哭，別怕，爺爺該走了。】

  “爺爺，你安心去吧，我會好好的。”蘇耀靈抬起手臂胡亂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

  這一世終究還是和上一世不同了，親人雖然形同虛設，但是自己有了朋友，還有許墨……

  “等我解決了蘇穎和蘇錫川，我一定會好好生活。”

  蘇穎二人她不會放過，蘇家她會護著，什麽鬥法大會、萬法會她也會去，蘇慧有句話倒是說到她心坎裏了——不能讓爺爺走的不安心。

  蘇耀靈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頭，撐著地站起身，拖著已經發麻的雙腿朝山下走去。

  卻不見她轉身手，身後墓前燃著的香燭又亮了一下，轉瞬又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