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耀靈掃了一眼房內神色各異的眾人，轉過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腳步。

  “後天八月十八，宜入殮安葬。”蘇耀靈微微側頭看向王美群，“二伯母還是讓二姐早點回來吧，別錯過爺爺的葬禮。”

  屋內眾人看著蘇耀靈的背影，直到那有些清瘦的背影沒入夜色中，才收回了目光。

  “我就說這孩子跟以前不一樣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周楠看著門外喃喃自語，“她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啊。”

  蘇建明有些頭疼地看了妻子一眼，眼神中有些不忍：“那你說她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周楠卻仍舊沒有注意到自己丈夫的臉色，回答道：“她以前不是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不喜歡見人的嗎？現在怎麽說起來一套套的？”

  “對了！”周楠忽然拔高聲音，將室內眾人都嚇了一跳，“我還沒問她那個男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剛上大學就談戀愛，她才多大？”

  “行了！一驚一乍的幹什麽？”蘇建軍有些不悅，畢竟自己父親屍骨未寒，她還在這兒像沒事人一樣神神叨叨的。

  “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兄弟三個陪父親在這兒。”蘇建軍沉聲道。

  片刻後廂房隻剩下蘇家三兄弟。

  “老三，靈靈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了？”蘇建軍一臉嚴肅地看向蘇建明，“弟妹有句話倒是沒說錯，她的確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哎……自從那件事之後，周楠就……”蘇建明麵露苦澀，“我說不定都沒有你們跟靈靈相處的時間多。”

  “這事兒的確是你們做的不厚道，當初跟老爺子拍著胸脯保證的是她，後來對她不管不問的也是她。”蘇建國有些氣憤道。

  “那麽一個小娃娃，你們也忍心？幸好當年老爺子把她從寒山寺找回來了，不然……”

  蘇建明聞言臉上訕訕的，也不反駁。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蘇建軍見老三臉上不好看，打了個圓場，“不管她知不知道，看在老爺子的份上，也要好好護著她。”

  蘇建明點了點頭，哪怕是不看老爺子的麵子，畢竟小時候是自己帶著的，好歹有感情在。

  自己的心兒子蘇耀寒走失之後，一直到去年才找到下落，蘇耀靈生活在眼前，周楠卻不讓自己親近，蘇建明每每看著孩子想跟父母親近卻又不敢的樣子，心裏也是極不忍心。

  蘇耀靈帶著安北進了內院，給他找了間廂房讓他休息，自己回到房裏卻是毫無睡意。

  看了看窗外還很圓的月亮，蘇耀靈心中有些遺憾，今年的中秋，沒能和爺爺一起過。

  蘇耀靈起身披了件衣服，兜兜轉轉來到爺爺的書房。

  那幅掛在牆上的九魚圖中的鯉魚自在地甩了一下魚尾，在書房內漾起一陣微微的氣流，令人神清氣爽。

  蘇耀靈上前輕輕撫了撫這幅九魚圖，猶豫了片刻後，將九魚圖朝右一推，露出了藏在裏麵的保險箱。

  這保險箱是用的密碼，蘇耀靈想了想，手指點下自己的生日。

  隨著一聲輕響，密碼鎖被彈開。

  蘇耀靈打開保險箱，裏麵放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和一封信。

  伸手將東西都取出來，看了一眼信封，上麵寫著【孫女蘇耀靈親啟】。

  蘇耀靈拿著信封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打開，將它收進了自己大衣的口袋。

  “這是……遺囑？”蘇耀靈打開牛皮紙袋，掃過前麵兩頁紙，發現這袋子裏裝的竟然是爺爺的遺囑。

  蘇耀靈拿著這厚厚的遺囑的雙手有些抖，因為自己看到這遺囑最後的日期，分明就是爺爺去t省的前兩天。

  “爺爺他……”

  蘇耀靈紅了眼眶，爺爺他匆忙立下遺囑，是因為他自己也知道這一去肯定會有危險，可是他卻還是去了。

  “爺爺……我不想要什麽鬥法令啊……我隻想你好好活著……”

  蘇耀靈趴在書桌上，咬著牙默默地流著眼淚，哭著哭著便昏睡過去。

  “靈靈。”

  蘇耀靈皺了皺眉，有些僵硬地抬起頭，發現家裏人竟然都聚在書房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蘇建明看到蘇耀靈抬起的臉上還有這淚痕，有些擔心。

  “我沒事。”蘇耀靈搖了搖頭，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

  蘇耀靈隻覺得腦中昏昏沉沉的，還沒有反應過來，蘇慧的手便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發熱了。”蘇慧皺了皺眉，“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讓人不省心，晚上那麽涼，不知道回房睡嗎？”

  “慧慧！”蘇建軍朝蘇慧搖了搖頭，又看向蘇耀靈，“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蘇耀靈按了按太陽穴，“我一會兒吃點藥，回房間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也行，你先去休息一下，這事兒不急，等老爺子的葬禮結束再說。”蘇建軍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遺囑，顯然是已經看過了。

  蘇耀靈點了點頭，起身回了房裏，稍微洗漱了一下，吃了幾粒感冒藥便躺在床上休息，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蘇耀靈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

  一整天沒吃東西，再加上頭疼的厲害，蘇耀靈隻覺得渾身使不上勁兒，好不容易掙紮著坐起身，竟然眼前一黑，朝床下栽去。

  “小心！”一雙手及時托住了蘇耀靈，扶著她靠坐在床上，“怎麽燒得這麽厲害了？”

  蘇耀靈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著蘇慧：“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你送點吃的！”蘇慧白了她一眼，“一天不吃東西，你是想餓死病毒還是餓死自己？”

  蘇耀靈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蘇慧，笑了笑：“病毒能不能被餓死我不知道……不過我確實是快要餓死了。”

  蘇慧將床頭櫃上的蔬菜粥端給她，嘴角微微上揚：“自己能吃嗎？”

  蘇耀靈伸手接過來，微微點頭：“謝謝你。”

  蘇慧有些不自然地撇過臉，嘟囔道：“我隻是不想爺爺走的不安心。”

  蘇耀靈拿著勺子的手微微頓了頓，片刻後又若無其事地舀起一勺蔬菜粥送進嘴裏，味道一般，卻讓空蕩蕩的胃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