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楓城的南麵，有一個叫紅花嶺的地方。這地方本來是一座不大的小山，後來被政府開發成了免費的公園。

  紅花嶺公園山腳下有一個很大的廢品收購廠。這裏破爛，肮髒，常年發出難聞的氣味，除了垃圾站的車，以及一些賣廢品的人偶爾會來到這裏，基本上沒別的人願意進來。

  江悅就是在這麽一個地方，殺了她生涯中的第一個人。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長著一張方臉的公會執劍者，眼中滿含不甘的在她麵前倒了下去。

  銀針插進了對方的體內，有血液流了出來，在衣服上化開，如同梅花朵朵。

  這人倒地後眼睛還看著她，眼裏有血流了出來。

  江悅看著眼前的畫麵，突然覺得有些惡心，甚至有點想吐。

  她身後還有兩個人，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半瘦老頭兒，還有一個長相普通的小青年。

  她記得這個小青年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另一副麵孔。

  隻不過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淡淡的香氣，依舊存在。

  “恭喜你啊，你覺得怎麽樣？”那小青年開口問江悅。

  他指的是殺人這件事。

  江悅回頭，不再看那具屍體。她麵無表情的說道，“很惡心。”

  老頭兒嗬嗬笑了一聲，他指著地上的屍體說到，“這個人叫周航，具有肢體倍化的能力，倍化後的肢體部分強度力量都大大提升，很難對付。

  不過這人喜歡逞能，且腦子不太好。我利用一隻邪物去引誘他，沒想到他真的支援都不叫，孤身追了過來。”

  老頭兒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這人有勇無謀。

  而且，他們發現，這個執劍者還有傷在身。

  三人不再管那死去的屍體，往廢品收購廠外走去。

  江悅知道，沒有這兩個同伴，自己根本對付不了這個叫周航的公會執劍者。

  剛才要不是他們插手，死的就是自己。

  “剛才，多謝你們出手。”江悅猶豫著說道。

  “你現在已經是潛龍的人，我們潛龍的人，做事向來是小節不拘，隨心而為的。

  你想做殺人的魔頭，那便做殺人的魔頭。你想做救人的菩薩，那就做救人的菩薩。咱們是不會約束個人行為的。

  隻要你堅守信仰，不背棄神祗，我們都視你為家人。互相幫襯，本就應該。”

  代號為“拾荒者”的老頭兒這樣說道。

  江悅聽了有些想笑，這麽說，潛龍還真是一個團結友愛的大家庭呢。

  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裏麵哪個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

  就是放任自己，為所欲為唄。

  想到這兒，江悅想起了那個大叔。

  他似乎有些不一樣。

  唉！

  “咱們潛龍裏……也有救人的菩薩嗎？”作為新人的江悅忍不住問道。

  “有的！”拾荒者說道。

  江悅一臉意外，還真有？

  老頭兒接著開口說道，“前幾年在南方甸城，有一個精通巫術的姑娘。這姑娘雖然相貌奇醜，但一手巫醫治人法子卻是厲害。

  這人陰差陽錯加入咱們後，除了替咱們治傷之外，還四處行醫，救了不少人呢。她治病救人，專治疑難雜症，而且還分文不取。

  咱們潛龍裏的兄弟聽說了，對她也是很佩服的。”

  巫蠱術一直以來都被斥為異端，從古至今都不太被人能接受。甚至在古代帝王家，巫蠱之禍甚至動搖過國本。所以巫師在幾類非凡者中，一直不怎麽受待見。

  巫術行醫，江悅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的半信半疑，“那後來這人呢？”

  “拾荒者”嗬嗬一笑，“後來，咱們潛龍裏又有一個使毒的好手，他聽說這姑娘的事後，又沿著她的足跡，將她救的那些人，一一毒死。這位兄弟的用毒手法也是極其高明。

  咱們的兄弟聽說了，也都是佩服的很呢。”

  這……

  江悅聽得是目瞪口呆。

  隻聽這“拾荒者”接下來又說道，“後來呀，這倆人終於是碰麵了，本應該惺惺相惜的倆人，卻是一見麵就打了起來。

  一邊是詭異的巫術，一邊是令人防不勝防的毒術。這場架打的，可是很有看點呢。

  咱們的兄弟們聽說了，也都是想看得很呢。”

  “那……這場架的結果呢？”江悅問道。

  “結果嘛！自然是皆大歡喜。”“拾荒者”幽幽說道。

  正在江悅以為倆人勢均力敵毫發無損的時候，老頭兒又補充說道。

  “兩個人都死了。”

  “死了？”

  江悅瞪大了眼睛，這他媽也叫皆大歡喜？

  或許是看出江悅眼裏的意思，老頭兒說道，“倆人都用自己的絕技殺死了對方，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不是皆大歡喜是什麽呢？

  咱們的兄弟們聽說了，也都是佩服的很呐。”

  江悅隻覺得背脊一陣寒意。

  救人他們喝彩。

  殺人他們喝彩。

  自相殘殺他們也喝彩。

  咱們的兄弟們……也太變態了吧。

  “對了，千麵人，日記本你送出去了嗎？”和江悅說完這件往事，“拾荒者”又轉頭看向那個年輕人。

  代號“千麵人”的年輕人正好在揉臉上的額骨。

  可能剛才動手的時候，因為表情做的大了，所以額骨有些突出了，鼻子也有些歪，顯得有些麵目猙獰，所以他這會兒給按回去了。

  “早送過去了，交到了‘守墓人’手裏。隻要將公會裏的那個孩子弄到手，轉生儀式就可以開始了。”千麵人開口說道。

  江悅此時也不敢插嘴，凝神聽著這倆人的對話。

  “嗯！”這位“拾荒者”眼裏露出激動的神色，“說起來，傳承了幾千年的夢想，可能在我們這代人身上變成現實呢。”

  “先別激動吧！”千麵人潑冷水道，“那孩子公會看得緊，我們不一定能成功弄到手，沒有那個孩子，滿足不了儀式的條件，什麽都免談。”

  “拾荒者”笑了兩聲，開口說道，“種子是吧？嗬嗬。誰說那孩子，就是唯一的種子呢？”

  千麵人愣住著，看著這幹瘦老頭兒，語氣顫抖的問道，“你說什麽？”

  拾荒者看了千麵人一眼，說道，“按照咱們守墓者的計劃。目前，咱們在楓城，配合幾大巫蠱師控製凶獸邪物不停製造事端。你覺得目的是什麽？”

  “那自然是削弱公會執劍者的戰鬥力，等時機成熟，巫蠱師操縱獸潮襲擊城市，我們則進攻公會大樓，搶奪種子啊！”千麵人說道。

  “那萬一到時候他們對那孩子動手了呢？一刀給殺了，咱們不是功虧一簣？”拾荒者笑著問。

  “不會。”千麵人斷然道，“他們要殺當初不就殺了嗎？至於等到現在？守墓者說過，在公會裏，也有人對這孩子身體裏的東西感興趣。關乎長生呢，誰能無動於衷呢？”

  拾荒者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把他們逼急了，還沒等咱們攻入公會大樓，他們就可以先殺了那孩子，他們為了所謂正義，一個孩子的性命算什麽呢？而且，咱們都攻進去了，他們必不能活，長什麽生呢？”

  千麵人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似乎是這個道理。

  拾荒者又說，“守墓人心思是何等縝密，將賭注壓在對方不動手上麵，風險太大，他是不會這麽做的。

  唯一的可能，他這些年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種子，開始製造新的容器，隻要時機合適，就可以開始那個儀式，迎接神祗降臨。

  而我們，巫蠱師，凶獸，邪物，都是用來拖延時間和蒙蔽他們眼睛幌子。

  所以，守墓人一定在一個公會找不到他的地方。”

  千麵人聽的冷汗直冒。

  拾荒者的分析，明顯更符合邏輯，也更可能一點。

  而一旁的江悅隻覺得聽得一頭霧水。

  守墓人？

  孩子？

  轉生儀式？

  長生？

  仿佛他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自己，目前還隻是一個局外人。

  三人言語間，已經離那個廢品回收站很遠了。

  江悅又回頭看了一眼，早已經看不見被自己銀針殺死的那具屍體。

  其實……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並不太好。

  是的，她有些後悔了。

  但是，已經沒辦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