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陸青婉的應允，宋汐便是進不了這個門。陸鈺深知這一點，可惜的是直到離開之前，也未能找到讓陸青婉鬆口的理由。

  未果，便也隻能回宮，出家門時還是欲言又止，見陸青婉一臉不悅，才老實的閉上了嘴，依依不舍地走了。

  雖是家中頂梁柱不在，這年卻也不能糊裏糊塗的過。

  過年這幾天，城中的喜慶氛圍格外濃厚，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彩，商鋪裏都是人流如織，大街上也是人來人往，行人裏都少有空著手的，大都是大包小包拎著提著，更有甚者，用小車去抬，滿滿當當的全是年貨。

  待過了除夕，城中各家鋪子也少有開門營業的了。

  新年伊始，城中的百姓們多是去交好的人家串門子，就算是有什麽活需要做，也會提前或者是延後做，盡量避免在這幾天勞作，這也是希望新的一年有個好開頭，圖個好彩頭。

  之前因著年關將近，繡坊一整天也見不著一個客人上門，陸青婉便做主放了眾人回家過年去。現下也隻有糕點鋪子因做的是飲食生意，尚還開著。

  除夕當天，陸青婉也去了自家鋪子裏，預備著給掌櫃的還有夥計們都囑咐幾句，等著下午再一道關了鋪子的門，今年的營業時間才算是結束了。

  夥計們見老板娘來，都殷勤得很，端茶倒水的、擦桌子掃地的，一個賽一個的勤快。

  待大家歇下來，陸青婉一邊給大家發著紅包，一邊說著吉祥話：“今兒是今年最後一天了，今年大家都辛苦了，下次見麵可就是明年了，祝大家夥兒新年快樂。”

  眾人接了紅包都是喜笑顏開，吉祥話兒跟不要錢似的，一句接著一句往外禿嚕著，好一會兒才肯罷休。

  許是剛才得了紅包，夥計們的情緒太過高漲，掌櫃的見他們還在說笑，不免有些黑臉。

  陸青婉見狀，不願他壞了氣氛，便去拉著掌櫃的寒暄起來：“掌櫃的，今年辛苦了。”

  掌櫃的連連擺手，推辭道：“不辛苦，不辛苦。”

  陸青婉又說道：“等今天結束，關門停業，大家夥兒都回去，好好跟家人團圓團圓。”

  “也多虧了老爺在外麵走南闖北，置下了這份家業，給了我們養家糊口的活計，”管家頓了頓，又說道：“就是難得與家人團聚，這過年竟也沒能趕回來團圓。”

  陸青婉聽了此話，心道：看來掌櫃的還不知道陸鈺的真實身份。

  雖是知道掌櫃的說此話是不跟她生分，可聽起來心裏卻不是那麽熨帖。麵上不顯，卻也未再與掌櫃的多言。

  見陸青婉沒再理會自己，許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掌櫃的也識趣地去了後廚。

  因著是一年當中的最後一天，糕點鋪子裏的生意也不如平日裏好，現下百無聊賴，鋪子裏的夥計們也都希望著時間過快些，好快些關門回家過年去。

  從早上開門直到下午，竟是一整天都沒客人上門。都打算關門停業的時候，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進門便指著櫃台裏的糕點，說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各來一提。”

  夥計一邊打包，一邊跟女子說笑：“這都要過年了，怎的還出來買點心吃，若是再來晚些，我們鋪子都得關門停業，回家過年了。”

  “得虧是來的早，不然還吃不上呢，”丫鬟與夥計正調笑著，卻又輕歎一口氣，低垂著腦袋道：“這過年不過年的，對我們家來說，真是沒什麽差別。”

  夥計見丫鬟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好心勸道：“怎的這麽說，大過年的，這般說話小心被你家主子知道，平白惹了主家嫌棄。”

  “我這也是心疼我家主子，”丫鬟一邊從荷包裏取著銀錢，一邊小聲辯解著：“今年她又是孤零零一個人，守著那偌大的宅子，實在是可憐。”

  夥計把打包好的糕點遞給那丫鬟，開解道：“這也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那丫鬟未多言，隻接過糕點出門去了，陸青婉朝那丫鬟看去，見她上了馬車，應是主人家在裏麵吧。

  眼見著丫鬟走了，時間估摸著也差不多了，陸青婉便也招呼著大家收拾起來，待會兒可得回家過年了。

  見夥計們忙碌著，陸青婉問道：“剛才那姑娘，是哪家的丫鬟？”

  夥計小聲答道：“好像是，王公公家的。”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丫鬟既是王公公家的，那剛才說的就是宋汐了，難不成她還真就一個人過年了？

  陸青婉對此心有疑慮，若是貿然請她來一道過年，自己心中是膈應得很，可若是把她撇在一邊不管，又是於心不忍。

  思來想去，陸青婉還是想著去看看她，若是真的如同那丫鬟所言，自己還棄她於不顧，那可真是說不過去了。

  如是想著，便驅使著車夫駕著馬車趕去她處。陸青婉下了馬車便往宋汐屋裏去，如今她府上眾人皆已認識了，這一趟下來倒是無人敢攔。

  餘光瞥見府中陳設，皆是如尋常一般，看不見半點喜慶顏色。

  好一會兒，才見到宋汐，正兀自坐在屋裏，吃著點心發呆，仔細一看，吃的正是那丫鬟在陸家糕點鋪子的點心。

  宋汐見人進來，忙站起來笑著招呼著：“姐姐別站著啊，快些坐下，嚐嚐從外麵買的點心。”

  陸青婉見她還笑得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木木的站在那裏不動彈。宋汐見人不動，忙上前拉住她，牽著到桌前坐下。

  “姐姐，快些嚐嚐這糕點，好吃的很呢。”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嘴裏塞著點心。

  陸青婉此時才反應過來，卻還是愣愣的，隻回了句：“嗯。”

  良久，陸青婉問道：“你怎的不回娘家過年？”

  宋汐好似滿不在乎，麵上未現一絲為難的表情，答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哪是那麽好回的。”

  “那你自成親以後，便都是這般過的年？”

  宋汐不語，陸青婉心道：應是自己猜的那般了。

  陸青婉陪著又坐了會兒，見她一個人，實在是於心不忍，還是說道：“不若來一同來家裏過除夕吧，瑉兒也想你了。”

  宋汐心中自是欣喜，麵上卻未敢顯露，直見到了陸瑉，才歡喜的把人一把抱進懷裏，舍不得撒開。陸青婉見狀，心中無奈，隻能一臉苦笑著，心想著，哪怕是圈套，自己也已經送上門了，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