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下午，魚大強拖著栯陽一塊去魚大海家，說跟大哥一塊過除夕夜，吃年夜飯。

  栯陽冷漠臉，我不想去，說什麽都不去，你們都是強盜。

  魚大強凶巴巴地揚手，道：“去不去？不去打你。”

  栯陽歪著頭斜眼看他，倔強地抬著下巴：“不去，你敢打我我就哭給你看。”

  魚大強：……好氣哦，我的威脅不管用，她還學會反過來威脅我了，好氣好氣，我要怎麽辦怎麽辦呢，打是不可能真打的，媳婦太小隻能記賬，嗯，記賬，記賬。

  魚大強憋了憋，栯陽看少年氣紅了臉，心裏也有點沒底，但是自己又真不想麵對可怕的魚大海跟神經兮兮的樾棱。

  “啊啊啊，你放下我。”栯陽感覺自己視線突然拔高，果然這個混賬又一言不合抱起她來就跑。

  魚大強一邊抱著人飛快跑著，一邊縮著腦袋脖子挨打挨捶挨抓，嘴巴卻咧開了，哼哼跟大爺鬥，你個小娘皮忒嫩，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暴力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力氣還不夠大，哈哈。

  栯陽又被氣成了河豚，你瞧，不講理的就是不講理的，即便你才花了兩個月，苦口婆心教他道理教他好好做人，回頭好手好腳了，跟他以前的狐朋狗友好兩天，就又是之前那個無賴了。

  兩人到了魚大海的家，栯陽又恢複了受氣小媳婦兒的模樣，一個勁的縮在魚大強的後麵，捏著他的衣角，不想看擼著袖子把雞毛拔了滿地都是的魚大強，也不想看穿的破破爛爛，頭發已經油的發光，眼神呆滯的樾棱。

  魚大海嘴裏咬著一撮頭發，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拔著手裏的雞毛，特別的樂嗬，看到魚大強他們過來了，也熱情的招呼他們趕緊坐下，他所謂的坐下，也就是院子裏的兩個木頭墩子。再支使著樾棱去給兩人倒點水來喝。

  樾棱正麻木地蹲在地上砍木材，舉著比她手臂還要粗的斧頭，努力的看著比她大腿還要粗的木頭，神情恍惚的，並沒有第一時間聽到魚大海喊她。

  魚大海“嘶”了聲，隨手就拿了一塊石子砸在樾棱後背，吼著：“耳朵聾了嗎？還不快點滾去倒水？”

  樾棱被砸得一個趔趄，臉都差點撞上斧頭，楞了半天，又機械的站起來，往那個沒有門的破茅草屋走去，拎出來豁嘴的茶壺，兩個豁嘴的碗，倒了熱水放在石頭上，但是天冷一會兒就沒了熱氣。

  倒了水，樾棱又麻木地去砍柴，真的是砍，力氣不夠，斧頭在木頭上砍出了好多深深淺淺的痕跡，飛起了許多的木頭屑，但是一塊像樣的木材都沒有劈的出來。

  栯陽被魚大海突然一吼嚇了一跳，直接把臉蓋在了魚大強的後腰衣服上。

  栯陽很委屈，魚大海還是好凶，魚大強會越帶越壞的，怎麽辦呢？

  而且，最可惡的是那隻雞是她的啊。

  魚大海手裏那隻雞是栯陽今早才從爾家抓回來，她一直關注魚大強動靜，防止他去告訴魚大海，沒想到魚大強光顧著對雞流哈喇子，壓根忘了要去找他大海哥。

  栯陽心想，這對泡沫兄弟真奇葩，你說他們好吧，有什麽好事真不一定能時刻記著對方，說不好吧，到了關鍵時候，要命的時候，偏又比旁人更靠譜。

  栯陽今天看住了魚大強，卻沒想到魚大海又一次發揮了大哥光輝，拿了不知道從哪搞回來的半條鹹魚來找魚大強，說給小弟加餐，然後就看到了栯陽的雞。

  於是就有了這頓在魚大海家的年夜飯，栯陽想說，他們真的是強盜，專門搶她的東西，還特別凶。

  魚大強正星星眼看他大海哥，瞧瞧，瞧瞧，這才是個大老爺們，一聲令下的，娘們兒隻能聽話。

  魚大強心裏暗搓搓想，以後等栯陽長結實了，也要好好教訓，教訓得跟這個壞心眼的小嫂子一樣聽話。

  魚大海拔了雞毛，給雞開膛破肚收拾完，倒拎著雞爪站起來，衝樾棱說：“去拿去煮，我來劈柴。”說著就把雞塞給樾棱，罵罵咧咧，“你這個小娘皮，老子真是虧了，讓你殺雞你不會，讓你劈柴你又劈不來，娘的合著你就白吃老子飯了，這年頭娘們連隻雞都不會殺，還要老爺們親自動手，簡直一個廢物。”

  樾棱好像就沒有聽見這些罵的話，拎著雞一瘸一拐地去了沒門的茅草屋。

  魚大海一邊劈柴一邊掃了一眼頭發整整齊齊的魚大強，哼著氣說：“好徹底了？”

  魚大強剛要說好了，栯陽在後頭掐了他一把，魚大強疼的“嘶”一聲，還沒來得及回頭說什麽，栯陽“哈欠哈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冬天的太陽再大也沒多少溫度，更何況外麵的雪一直沒能融化，也就各家各戶的院子門口一塊地方幹淨些。

  村子裏沒多少人穿得上好棉衣，出門都得凍得發抖，除了幹活必須出門，其他人大多縮在家裏烤火，哪怕除夕，因為窮，村子裏也不是多熱鬧，有個葷腥還要偷著分了吃，怕家裏不夠分的鬧，怕隔壁鄰居知道眼紅。

  栯陽身子一直不夠好，今天她也是沒打算出門的，但後來被魚大強直接抱著來，也沒多加衣服，路上凍了一路，鼻子立馬不通氣了。

  魚大強隨手又把人抱起來塞到懷裏，拿自己最外麵的那件把人裹起來。

  魚大海翻了個白眼，“哢嚓”劈了一根木頭，嗤笑地說：“我說大強，你這養閨女呢啊，小娘們不去灶房待著，你跟著捂什麽？”

  魚大強一聽也對，灶房有火肯定比別的地方暖和，於是就抱著栯陽往那沒門的茅草屋跑，也就是灶房。

  魚大海：“……”

  “大強，人呢？還不趕緊出來幫著劈柴？讓你老大一個人劈柴，你個小弟怎麽當的？”魚大海連著劈了兩三根柴之後發現魚大強還沒有出來，就喊他，“你那媳婦兒不是雪做的烤火還能化掉不成，怕什麽呢？趕緊滾出來！”

  哪知魚大強又直接把人抱出來了，說：“大海哥，我不放心啊，萬一你媳婦再把我媳婦衣服扒了怎麽辦？”

  魚大海臉瞬間變得難看，陰沉眼神看了魚大強兩眼，到底沒說別的，吭哧吭哧繼續劈柴去了。

  栯陽躲在魚大強衣服裏偷笑，看不出來，魚大強補刀的本事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