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命皇太子領諸司啟事詔(第一更)
作者:柒易71      更新:2020-03-14 14:37      字數:2187
  袁公瑜一臉正氣地告別李弘,待出了東宮,穿過皇城,早有家仆侯在外麵。

  他的心腹將他扶上馬車,奉上一盞手爐,問道:“主人今日之行可曾如意?”

  袁公瑜回頭看了眼身後皇城宮門前的守衛,吩咐道:“路上再說。”

  馬車穿過洛陽宮前的洛水,經過修文坊時,袁公瑜的心腹家仆騎馬離開,直奔李義府的府邸。

  不久之後,李義府就得到了袁公瑜所傳遞的消息——“太子或有人指點,一心不粘連此事。”

  一計未成,李義府暫時又想不出別的計策,心中鬱結,看了一眼麵前桌案上的物品。硯台,聖人賞賜的珍品;毛筆,女婿柳元貞獻上的狼毫;鎮紙……大約是江南道某個刺史送的禮,就它了!

  李義府拿起桌案上的白玉鎮紙,狠狠地砸下去,啪的一聲,白玉的一角摔在地板上,登時碎成了幾塊,聽到清脆的聲響,李義府這才露出了舒適的微笑。

  崇文殿中,目送著袁公瑜離開的李弘還頗為感概,不愧是王朝盛世,能臣幹吏隨處可見。

  袁公瑜的奏疏一石驚起千層浪,大朝會結束,各地刺史本人或是使者都未及離京,事情一經爆出,各方上奏不斷,其中的激烈程度,也就是在李弘觀政時才能窺見一二。

  李弘再度觀政已經是人日之後的事了,應皇帝要求,中書主書裴炎將七八份具有代表性的奏疏放到了他的麵前。

  其中有主禁的,也有主開的。

  李弘翻開一本奏疏,便看到上麵寫著:府兵在外軍紀不整,若回鄉後仍放任自流,定增其驕悖之氣,焉知不會行劫掠之舉?

  有危言聳聽的,也有務實的,曆數當地耕地數量與連年戰爭應授府兵田畝數,繼而引申出了休養生息的論調。

  讚同禁止此法的有一條最多的論調——不合法度,歸根結底,借審查之名實則隻是鑽空子罷了。

  直到最後一份奏疏,勾起了李弘的興趣。

  奏疏來自潭州刺史戴至德,但他卻支持禁止此法,奏疏中有言:令出於上,恩亦出於上,今府兵遭受奪功,所怨者唯其所見之官吏耳,而慕聖人之仁德……

  戴至德的意思並不複雜,被奪功勳的府兵們當然會怨恨那些奪去他們功勳的官吏,這個時候皇帝詔令禁止此事,所有府兵都會感念皇帝的仁德,倘若皇帝準許此事存在,那府兵們的怨恨會指向誰就無需多說了。

  李弘雖然所看奏疏不多,戴至德卻是他所看奏疏中唯一一個身位一州刺史卻讚同禁止的官員。

  況且這些奏疏想必是皇帝親自選定的,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五郎看完可有決斷?”李治問道。

  “兒以為恩可出於上!”李弘答道,這一句話便足以說明李弘的立場了。

  李治不語,當了多年的太子和皇帝,李治倘若不想讓旁人看出心緒,憑李弘的眼力那是絕對看不出的。

  過了一會兒李治才說道:“戴行之乃故道國公戴胄之子,任潭州刺史五六年,算得上政通人和,年前回洛陽述職,朕有意讓他改任太子詹事,去東宮教導你,幫你掌管東宮。”

  李治的話顯然不是再和李弘商量,李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行之應該是戴至德的字,連忙點頭稱是。

  “五日後不必再觀政……”李治看著李弘說道,見李弘麵色如常,繼續說道,“於文成門內視諸司奏事,事小者五郎皆自決之!晚些時候朕便擬定詔書,屆時五郎萬萬不可懈怠,若有難以決斷者,無需顧及,須及時請教。”

  這麽快就要正式參政了?李弘詫異不已,甚至都沒再在意戴至德的事情。

  “兒惶恐,若事有不殆,恐耽誤……”李弘拜道。

  “五郎盡力而為便好!”李治打斷了李弘的推辭,他已經做出了不容更改的決定,除非李弘再失憶一次。

  “喏!”李弘拜道。

  皇帝的動作很快,翌日李弘就接到了門下省正式下發的詔書:

  “門下:貳極之基,道光於上嗣;貞國之本,事表於元良。故能創北極之風,敬東序之業,功少海而逾潤,孚前曜而增華。皇太子弘,寢門標美,壽街騰懿。三善夙茂,瑜珮以之含鏘;四學早優,班翰以之凝映。正以年在幼衝,未從監撫,雖調護方勤,助琢磨之器,而稼穡靡喻,爽德教之途。然為教之方,義資素習。宜令皇太子弘每日於文成門內坐,諸司有奏事小者,並啟皇太子,主者施行。

  顯慶六年正月十日。

  中書令、高陽郡公,臣許敬宗宣。

  兼中書侍郎,臣孫處約奉。

  中書舍人,臣樂彥瑋行。

  ……”

  詔書如此樣式,中書省後便是門下省侍中闕、門下侍郎平恩縣男許圉師、給事中趙仁本核實請尚書省奉旨,尚書令自太宗皇帝之後便一直空闋,這份《命皇太子領諸司啟事詔》涉及各司甚廣,是以該由尚書左仆射與右仆射及其下官尚書左和尚書右丞共同奉詔書,曉諭六部。

  凡是涉及到的大臣全都要在詔書上留下官職爵位姓名,若此官無人或是人不在也需寫明‘闕’或者‘假沐’等緣由。

  在詔書的最後,則是“告太子,奉被,詔書如右,符到奉行”。

  正月十一日,詔書謄抄入庫,正式頒發之後,李弘就有了正式的參政資格。

  據李弘所知,詔書內容還是皇帝親自寫的,其中對他的溢美之詞絲毫不加掩飾,在讚美之餘,還不忘低調的表示太子年歲尚淺,正如美玉堪琢,已經到了該曆練的時候了。

  “文采斐然!”

  李弘在心中暗讚道,說的即是皇帝的文才,也是詔書中誇讚他的詞句。

  就在李弘捧著詔書再崇文殿中自鳴得意之時,陡然聽到一聲動靜。

  一抬頭,發現張文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殿中,身旁還跟著一位一臉浩然正氣的長者。

  李弘臉上的笑容一僵。

  “殿下這是在作甚?”張文瓘問道。

  李弘看著書桌上分外明顯的詔書,強行解釋道:“我若是說想學一學阿耶的文風,張師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