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惠妃仙逝，原本喜添新丁的鹹陽宮一夜之間掛了喪。

  可憐尚在繈褓中的小皇子連名字都沒取就變成了孤兒，朱祁鈺朕本來準備將遺孤托付給仁壽殿的太上皇後錢美翎，可杭氏秋卻阻止了他：“陛下難道不覺得惠妃死得蹊蹺嗎？”

  朱祁鈺側目看看身邊人，欲言又止。

  “陛下莫非懷疑臣妾動的手腳？”杭氏秋委屈地埋下頭，揉著衣角呢喃抱怨：“早知如此，就不該去。”

  “愛妃莫氣壞了身子，鈺自然是信秋的，說說看，你覺得哪裏奇怪？”

  杭氏秋聽見皇帝改了稱呼，心情頓時明媚起來：“那日秋奉旨前去探視時，在鹹陽宮門口剛好撞見要去報喜的小太監，可秋進門沒一盞茶的功夫，周雨煙就來了，難不成這報信人過坤寧宮和乾清宮都不入，直接跑去她長壽宮？即便如此，她擺駕到鹹陽宮不需要時間麽？”

  “你的意思是她早有準備？”

  “秋聽鹹陽宮的人說，惠妃難產那幾日，周雨煙輪流打著替聖母陛下和太上皇後探視的名義，去了好幾趟，她既不是皇後，也非太上皇後，為何對這孩子如此上心？”

  “為何？”

  “秋也納悶，據傳惠妃前一胎就是周雨煙害沒的，不過當時沒有證據，而周氏又誕下皇長子，太上皇一高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朱祁鈺深深一歎，忍不住握緊了杭氏秋的手，摩挲道：“後宮實乃是非之地，秋心中本就煩悶，這些前朝舊事還是少理為妙。”

  杭氏秋順勢傾身，歪頭靠上天子肩頭，無奈歎息：“大概還真被鈺說中，當娘的見到奶娃心就軟了，想到他突然沒了娘親，又隨時可能再遭壞人毒害，秋就莫名心悸。再想想皇子之間，太子生母周雨煙眼下最忌憚的怕是咱們的濟兒。鈺狠心不讓我們母子團圓，想必也是有長遠考慮吧？”

  “有些事心裏有數就行，時候未到，不必點破。”

  “可秋到底身為人母，這日夜思念兒子的罪實在受夠了，所以，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朱祁鈺側目，遲疑反問：“你想要那個孩子？”

  “是。”

  “想清楚，孩子的父親可是你口中的‘仇人’。”

  “秋明白，也想清楚了，若是能待‘仇人的兒子’為己出，這仇也算是真的放下了。”

  朱祁鈺欣慰一笑，忍不住輕吻了她的額頭：“準了。”

  接盤者微微揚起嘴角，心中的複仇之火更甚一分，猶如映射在她眸中的連綿晚霞。

  暮鼓聲聲傳來，夕陽漸漸沉西，無論金鑾寶殿，還是千裏之外的長城，都披上了一身紅色霞光。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意中人’在身邊，同賞一片餘暉，妙哉。”騎在馬上的故宮倫遙見長城美景，突然詩興大發。

  左側並駕齊驅的鎖南聞聲望向他，眼神七分驚詫三分迷茫。

  “大老爺們瞎看什麽，”故宮倫回頭望向右側同樣騎馬的金竹舟，笑問意中人：“今天的晚霞還不錯吧？”

  “嗯，不過那邊怎麽在冒煙？”金竹舟抬手指向遠方的烽火台。

  “是狼煙！糟了，前麵的偏頭關可能遇襲了！”領頭護送的軍士勒馬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