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看了我媽一 眼，歎息一聲道：“原來女媧娘娘當初便已知道現在要發生的事，早就做好了準備！既然如此，那這些日子你們便在這裏住下吧！天陽，我現在帶你去靈泉！”

  我點了點頭 , 跟在青宗的身後向外麵走去。

  我媽低聲告訴爺爺奶奶和我爸 , 讓他們留在青宗的小院裏等著我們 , 然後也隨後跟了出來。

  爺爺奶奶和我爸現在對我媽是十分信服的 , 自然不會有異議 , 敖墨也和他們留在了屋裏。

  我媽追上來 , 拉住我的手問道：“天陽 , 你要留在這裏，還是回家？”

  “回家！如果這片天地真的崩壞了 , 我們就算留在飄渺境裏，又能到哪裏去？再說了 , 葉落歸根 , 我也想回去看看村子裏怎麽樣了。”

  我堅定地對我媽道。

  我媽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乖 , 這才是我的好兒子！等青陌恢複了，我們便一起回家！”

  青宗卻是在旁邊歎息道：“既然你們執意要回家，那我也就不攔著你們了！天陽，你和青陌舉行過婚禮沒有？”

  我告訴他，那次和奶奶回家以後，將屍妖帶出了村子 , 在她們兩個的見證下，我和青陌舉行了一個簡陋的婚禮 , 我一直覺得對青陌十分歉疚，想等以後再給她補辦一次婚禮的。

  “既然如此，現在你爺爺奶奶和爸媽都在 , 青陌的爸媽雖然早就死掉了 , 但是我這個爺爺也在 , 不管今天青陌能不能恢複，都給你們兩個再辦一次婚禮吧！”

  青宗頷首道。

  我自然是不會說不字的 , 我娘也說這個婚禮是應該舉行的。

  狐族的那些人還聚在一起，看到青宗帶我們走出來便又圍了過來。

  “族長爺爺 , 你真的要帶他們去聖泉？”青辰一臉擔憂地問道。

  青宗點了點頭道：“不管如何 , 總要讓天陽去試一下！如果能幫青陌恢複最好，即便不能幫她恢複 , 我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沒有什麽損失？族長爺爺，青陌是你的孫女，也是我們狐族的聖狐 , 你這樣做本來也無可厚非。可是……”青辰深吸一口氣，似乎在鼓足勇氣，然後接著道 , “既然是族裏的聖狐 , 便不該離開青丘。可是青陌這些年裏可曾留在族中過？唯一回來一次，還幾乎耗盡了所有聖泉的泉水 , 而在她離開以後不久，聖泉便直接幹涸了，這都是因為她上次回來用了太多的泉水！我們族中本來有上百族人，因為聖泉幹涸，在這一年裏接連有幾十個族人變回到了本體，如果你再帶他們去聖泉，萬一聖泉被毀，我們所有人都別想再保持人形！”

  青辰的話音剛落，幾十個狐狸從村子的各個院子裏跑了出來，應該就是變回本體的狐族成員了。

  看到這一幕 , 我忙充滿歉意地對青辰和周圍那些狐族成員道：“對不起了大家！如果因為青陌和我給大家帶來了什麽傷害，我在這裏向你們說聲抱歉！但是，不管聖泉水能不能幫青陌恢複，我們都必須去試一下！如果誰要攔我 , 那就不要怪我對他出手了！不過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 就算聖泉不能幫青陌，我也不會毀掉它的！”

  嘴裏說著 , 一股凜然氣勢從我身上升騰而起 , 五色心乍然發光 , 藍色的氣息在我身體裏飛速流轉 , 開天辟地劍不等我去拔 , 便從我身上飛了出去 , 在空中盤旋一周，劍芒吞吐。

  那些狐族成員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都被嚇得連連後退。

  青辰卻是嚇得臉色大變 , 嘴裏驚聲叫道：“菅天陽 , 這才不到一年時間，你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我冷冷地對他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 但是你們狐族的事，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你最好帶著這些人離開這裏，不要擋住我的路！”

  剛才那些人還躍躍欲試要對我們出手，此時哪裏還有人敢再多說半個字？

  青辰連連點頭，帶著狐族成員躲得遠遠的 , 看著青宗帶我們向小山後麵走去。

  轉過小山，便是一處窪地 , 青宗指著那邊對我們道：“那裏就是聖泉。”

  我們走到聖泉旁邊往裏一看，我不禁大失所謂，如青宗所言 , 聖泉裏幹幹的 , 露出了裏麵的泥土，哪裏有半點水跡？

  小狐看到聖泉 , 便從我懷裏掙脫了出去 , 輕快地跳到了裏麵，躺在泉眼處 , 似乎想要在裏麵沐浴一番。

  可是泉眼裏卻是連一滴水也沒有 , 她似乎感覺十分失望，又一竄跳回到我的懷裏 , 將小腦袋在我臉頰上用力地蹭著，還用小爪子抓著我的衣袖用力拉扯著，似乎想讓我想辦法從聖泉裏弄點泉水出來。

  我隻好抱著小狐往聖泉走去 , 青宗在我身後恭聲對我媽道：“女……天陽他媽，我聽聞在外麵這千百年裏，青陌一直跟隨在天陽的身邊 , 曆經了九生九世！看來她對天陽真的是情根深種 , 就連她變回了本體，似乎連我也不認得了 , 卻還如此親近天陽！看他們兩個如此甜蜜，我感覺自己便是舍了性命，也該讓他們永遠這樣呆在一起，莫要再經曆人生辛酸！難道你真的那麽狠心，眼看這片天地被毀而不出手嗎？”

  青宗顯然並沒有放棄拯救這片天地的希望，他認定我媽便是女媧娘娘，覺得她一定有辦法。

  我媽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道：“青宗，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以為我是女媧，以為天陽便是五色石！我也並不想對你否認這點 , 不瞞你說，在陰間的這近十九年裏，我也依稀記起了一些事。但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 就算我們娘兒倆和那兩個有什麽關係 , 又或者是他們進入輪回以後的轉世 , 又如何能像他們原來做的那樣去補天？如果你還不死心 , 覺得女媧當初一定想出了什麽辦法應對第三次天崩地壞 , 那她又為何給你們建了這個所謂的飄渺境？她這麽做 , 本身就說明根本就沒有把握補天，不是嗎？”

  青宗被我媽說得無言以對 , 沉默半晌 , 最後也隻能發出了重重的歎息，又開口道：“那……如果真是如此 , 大家一起留在這裏 , 等大劫來臨時 , 離開這片天地，去另外的世界可好？”

  我媽輕聲笑道：“謝謝你的好意！”

  雖然我媽沒再說什麽，青宗卻是知道我媽是拒絕了他的提議，便再三嗟歎，並沒有再規勸我媽。

  我抱著小狐在聖泉的泉眼處停了下來 , 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柔聲對她道：“青陌 , 連一點泉水也沒有了，不知道該怎麽讓聖泉利複湧？”

  一邊說著，我將開天辟地劍拿了出來，試著向泉眼裏探去 , 想要看一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 , 泉水無法流出。

  隨即我卻是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好笑 , 事情如果真的是如此簡單，狐族這麽多人怎麽會想不到？

  可是開天辟地劍才伸進泉眼 , 便傳來了“當”的一聲，竟然真的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

  小狐聽到那聲響 , 變得興奮起來 , 兩隻毛茸茸的前爪抓著我的手腕，用力把我的手往前送 , 似乎還要我用大一些力量，將裏麵的東西鑿碎。

  我雖然不認為這樣做會有什麽效果，但是不忍違逆她 , 深吸一口氣，五色心再次發光，一道藍光從開天辟地劍的劍身上流過 , 劍芒一吐 , 再次狠狠向泉眼裏戳了下去。

  “撲”的一聲，這次開天辟地劍卻是好像紮進了裏麵的東西上 , 然後我便感覺自己的識念好像也隨之向泉眼裏湧去。

  “啊！”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慌亂，不由自主地大叫起來，青宗和我媽異口同聲地叫道：“天陽，你沒事吧？”

  急促的腳步在我們身後響起，青宗和我媽似乎要過來將我和青陌拉出去，我隻來得及對他們說了一句：“不要過來！”然後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先是一道道光怪陸離的光芒在我眼前快速閃過，最後那些光芒迅速匯到了一起，於是便隻剩下了黑色。

  無邊的黑，化不開的黑，讓人窒息的黑！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塞進了一個逼仄的空間裏，身體 , 又或者說魂魄，意識正在受著大力擠壓。

  這時，一個虛無飄渺的聲音卻是突然在我耳邊響了起來，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 說的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 , 可是我卻又能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意思。

  “我的這個想法 , 其實源於一句話：須彌納芥子 , 芥子納須彌！大中藏小 , 小中也可以藏大！若是在空間上 , 大小可以互容 , 那麽在時間上 , 過去未來又為什麽不能合一？又為什麽不能互成因果？這就好像，我們設計了一個遊戲 , 其實在它被啟動的瞬間 , 開始和結局便已經注定了！隻是 , 卻又不是無法改變的，任何一個操作，一點改變，都能影響結果。但是 , 你說是開始影響了結果，又何嚐不可以說 , 是結果影響了開始？這就好像我們有了一個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會從無數可能的開始當中選擇一個。這便是因果反推！我要做的這件事 , 便是要顛覆大小，反串因果！”

  這番話聽起來並不是很難理解 , 但是其想法卻是太過異想天開 , 我知道說話的人一定是來自界外。

  自然子在界外之地看到界外的那些人 , 聽到他們的對話，知道我們這片世界其實是他們在搞的一個什麽實驗以後才產生的 , 想來說話的這人 , 應該就是實施試驗的主要人物了。

  然後那聲音又道：“所以，如果說這個被我命名為‘芥彌’的粒子既是芥子 , 又同樣可以化為須彌，那你，便是過去未來的集合 , 是億萬可能匯到一起以後的唯一可能！我不曾給你設定結果，我也希望你不要為自己設定一個結果。我知道，給予一個無生命體生命 , 其實並不能說算是一種賦予 , 反而是某種意義上的陷害！概以我此生的經驗來看，生命中的快樂雖然遠多於痛苦 , 但是讓人記住的恰恰是痛苦的體驗，甚至將其無限放大，以至淹沒了所有快樂！便如同成功與失敗相比不值一提一般。我不知道這件事是對是錯，隻是覺得凡一念生，必不是無根而水！或許這便是你的一場造化，又或者隻是你的一場劫難，不過最後如何，你莫要怪我，但是也不要謝我！好了 , 話盡於此，你去吧！”

  那人的話音剛落，我便感覺自己眼前一亮，豁然開朗，身體上的擠壓感頓時消失 , 心中升起了一股欣喜，那種感覺卻是似曾相識！

  那根本就是嬰兒初出娘胎時的感覺！

  從無意識無所有的黑暗中 , 降生於一片光明 , 所有感覺瞬間產生 , 這種體驗 , 神話裏混沌初開，萬物萌生的過程何其相似？

  在這一刻，我的心裏地是突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就像我的身體裏可以藏進自然子和暗的魂魄 , 可以讓爺爺他們進入其中 , 甚至我有一種感覺 , 還可以收納進成千上萬的魂魄，我們這個世界，又為什麽不能是用同樣的方法將我們收納其中？

  這種想法才一出現 , 我自己便被嚇到了 , 全身打了一個冷戰 , 忙將其揮走，卻是想起了那人的一句話。

  凡一念生，必不是無根之水！

  聖泉水也必是如此，不是無根之水！

  想到這裏，我欣喜若狂，識念不由順著開天辟地劍進入了泉眼之中 , 然後我便看到了一塊黑乎乎的石頭，就好像一塊碳一樣。

  而在那個石頭上 , 卻是赫然有一個圖案，正是黑白雙魚的形狀，隻是現在卻隻是一個圓形的刻痕而已 , 似乎原來這裏確實有一個黑白雙魚 , 隻是後來脫落了。

  我心念一動 , 左手伸出 , 按在了那圖案之上。

  手心一涼，一股清泉從那塊黑乎乎的石頭上湧了出來，如此甘冽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