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白看到他們兩個後退，也退了兩步，一臉疑惑地對風塵子道：“風塵道長，我怎麽感覺天陽變得這麽陌生？現在的他會不會是那個自然子假扮的？原來的天陽淳厚純樸 , 現在的他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 似乎完全不把別人的生死看在眼裏！如果是天陽 , 絕對不會用害死八萬多人的代價來複活自己！閻王把自然子的屍體送回到人間來 , 一定沒安什麽好心 , 天陽就是被他們給害了！你是茅山道派最厲害的高手，一定能救天陽對不對？”

  剛才我躺在祭壇之上 , 和自然子以及暗之間的交談都是在我身體內部完成的 , 他們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 關飛白以為自然子是和閻王做了某種交易，他的屍體才會被送回到陰間來 , 而我真的是被送到陰間去了。

  風塵子卻是搖了搖頭道：“飛白 , 這事我們茅山道派管不了，我也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留在這裏看看熱鬧就好了！”

  我看著身周的那些星光 , 明明還站在祭壇之上，卻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廣袤的天宇之上，心頭一亮，並沒有回答焦柳的話，而是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說完我向柳洪峰的方向虛虛一抓 , 一道紫光飛了出去，柳洪峰一聲驚叫 , 一塊紅色的玉石便從他身上飛了出來，柳洪峰伸手想要將它抓住，它卻已化為一道流光 , 落在了我的手裏。

  我看了柳洪峰一聲 , 冷冷一笑道：“昆侖令原來一直在你身上 , 柳家主，倒是多謝了！”

  嘴裏雖然說著謝字 , 但是我臉上的表情卻是如同結滿了冰霜，不再看他一眼 , 左手握住昆侖令 , 眼前景物一轉，已經換了一處所在！

  冰雪飛舞，峭壁聳立 , 四周空無人煙，隻有一座高可參天的山峰，那便是西昆侖山了。

  此時的我便飄浮在那座峭壁對麵不遠的地方 , 隱約可以看到在山壁的正中央位置，嵌著一塊紅色碎玉，正是西嶽令！

  而在那山壁的頂端位置，卻是有一個和雪峰嶺頂上天池一樣的湖泊 , 湖水清澈 , 映著碧藍色的天空，如同一塊碧玉一般 , 我知道那正是封印著相柳魂魄的瑤池了。

  我知道此時的我隻是因為拿到了昆侖令，所以意念便可以通過它看到西昆侖的情形，並找到了下一塊山神令的所在，並不是真的到了那裏。

  先前我卻是無法做到這一點，這自然是因為現在自然子的魂魄已經完全融入到陰陽雙魚的原因。

  如此一來倒是省心，隻要我們趕到西昆侖，便能順利找到西嶽令了。

  一念至此，我正要將那道意念收回來，卻聽到“吼”的一聲怪叫從峰頂瑤池裏響了起來 , 然後便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從池中飛了起來，在它的背上還有一個遍體血色的家夥，正是犼！

  離開京城到關外來的時候，我把犼留在了店裏，讓它陪著奶奶和屍妖 , 想不到這小家夥竟然跑到西昆侖來了 , 還和被封印在瑤池裏的相柳鬥在了一起。

  似乎能看到我一樣 , 犼和相柳同時停了下來 , 一蛇一獸 , 四隻眼睛瞪著我 , 一動也不動 , 都寫滿了驚色。

  “自然子？不對 , 你不是自然子，你就是燕子山的那個小家夥對不對？這是怎麽回事？自然子不是想要利用你的身體複活嗎？他的魂魄怎麽會被你吞噬？”

  相柳衝我大聲叫道，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此時的他 , 身體長可百丈 , 粗有四丈有餘 , 看起來十分驚人，而且身上的氣息也不是我在京城裏見到的那道殘魂可比的，雖然我隻是意念到了西昆侖，他嘴裏噴出的那道陰冷氣流迎麵襲來 , 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我冷哼一聲對他道：“你既然知道我，說明你那道殘魂應該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了吧？你不要管我是怎麽吞噬了自然子的魂魄 , 我隻問你，當時在京城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自從一切改變以後，除了我和青陌，所有人似乎都沒有了那一段記憶 , 但是剛才從風陵子和風塵子的交談裏我知道 , 他們還是記得當時的事的 , 隻是以為那隻是夢。

  我很想知道 , 那些事會不會對現在有什麽影響。

  相柳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神 , 反問道：“你是說，答應給你做坐騎？”

  我點了點頭 , 他的雙眼裏卻是閃過了一絲狡猾，帶著犼猛地向天空中竄去。

  “嘩”的一聲巨響 , 相柳的身體飛上天空數十丈，卻是無法再上升了，隻見他的尾部竟然綁著一根手臂粗細的鐵鏈。

  那鐵鏈看起來黑黝黝的並不顯眼 , 而且與相柳的身形相比起來也顯得很細小，但是他卻無法將其掙脫，被那鐵鏈牢牢地拴在瑤池之中。

  “菅天陽 , 這縛龍索是西王母親手係在我身上的 , 如果你能將它解開，放我出去 , 我就兌現諾言。否則……既然那個破盤子改變了一切，我先前說過的話又怎麽還能算數呢？那些沒有發生過不是嗎？”

  相柳不無得意地衝我道。

  犼死命用自己的兩隻前爪抓著相柳腦袋後麵的兩片金色鱗片，後腿蹬在他的七寸處，聽到相柳對我提出的要求，張嘴又發出了“吼”的一聲叫，似乎不讓我答應相柳。

  西王母，那可是和天帝一般的存在，她困住相柳的鐵鏈有多厲害可想而知，別說是我了，就算是自然子也未必能將其解開 , 我不由猶豫要不要答應相柳。

  可是我又有些好奇，相柳顯然是記得那些事的，難道說實力越強，受到天道盤的影響就越小？

  而且在福山之上時，我有一種感覺 , 似乎相柳曾經和我並肩戰鬥過 , 如果自然子說的是真的 , 我就是女媧娘娘用來補天的那塊玉 , 相柳應該知道一些關於我身世的事。

  我想找到女媧娘娘 , 了解更多的信息，說不定相柳能幫上我呢！

  想到這裏 , 我點了點頭 , 對相柳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也隻能盡力而為。如果我能幫你脫身 , 那你就兌現先前的諾言，不能幫你脫身，我們就各自安好！”

  我本來覺得這樣反正對自己沒有什麽損失 , 大不了就不管他就是了 , 反正他被拴在瑤池裏也無法害人。

  想不到相柳聽了我的話 , 那張三角形的蛇臉上卻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然後張嘴一吸，“嗖”的一聲，嵌在山壁上的那塊西嶽令竟然直接被他吸到了口中 , 仰脖吞了下去。

  看著一道紅光順著相柳長長的脖子落進了他的肚子裏，我不由氣惱地衝他大聲叫道：“混蛋！”

  相柳卻是得意地衝我大聲笑道：“哈哈，小家夥 , 你和我耍小心眼？那你還嫩了點！現在西嶽令在我的肚子裏，如果你不能將我放出去，那就讓它在瑤池下麵陪我好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找這八塊破玉 , 但是我知道它們對你一定很重要 , 對不對？好了 , 我也折騰累了 , 要回池底去睡覺了，就讓這隻小狗狗再陪我耍幾天吧！不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 如果你在一個月以內還不來西昆侖救我，那我就先把這隻小狗狗燉了狗湯吃！”

  聽到相柳叫自己小狗狗 , 犼氣得又是一聲大叫，低頭就向他的脖子裏狠狠咬了下去。

  “哢嚓”一聲 , 犼一口咬在了相柳的鱗片上，卻是並沒有將它咬穿，然後便被相柳帶著鑽進了瑤池湖底。

  我大聲怒吼 , 想要衝過去將犼救回來，可是瑤池裏衝起了一股水氣，我隻覺得自己的那股意念被水氣一拍 , 便向天空中飛去 , 瞬間已到了千米以外，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回到瑤池之上了。

  我忙深吸一口氣 , 意念回到了身體裏，卻發現焦柳正一臉驚喜地看著我手裏的焚桑木，嘴裏喃喃地道：“你沒有死，你還在！”

  我這時才發現，我手裏的焚桑木竟然變了一個樣子。

  它被做成落星鋤的鋤柄，在我們菅家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挖了多少墳，修了多少墓，顏色早就變成了黃褐色的，上麵還有很多疤痕。

  可是此時的它 , 卻微微泛出了青色，隱約有一股生氣從其中升騰而起，如同枯木逢春了一般。

  我看向焚桑木，此時我眼前的它 , 竟然變成了一個中年男子的樣子 , 隻見他雙手抱拳 , 衝我微微一躬身道：“多謝山神大人！這些年我在你們菅家 , 得天地之氣滋養 , 剛才又蒙山神大人賜我一道東來紫氣 , 終於脫胎換骨，成就了我這些年的苦修！”

  我有一種感覺 , 隻要他願意 , 隨時都可以化為人形，可是他卻還保持著木頭的樣子 , 隻是用識念在和我交流 , 除了我就連近在咫尺的焦柳也看不到他的樣子。

  我微微搖頭道：“你不用謝我 , 要謝那也應該謝自然子！如果不是當初他把你從東嶽山帶走，隻怕你早已朽成爛泥了！不過……你現在想要謝他，也沒有辦法了！”

  說到這裏，我的心裏不由升起了一股悵然之意。

  對於自然子，最初我對他是有些厭惡的 , 因為當年青陌一直追隨在他的身邊，那畢竟是我心裏的一個疙瘩。

  後來我又覺得他是要奪走我的身體 , 所以心裏對他生出了一絲恨意。

  而到了最後，等我了解了他當初做的那一切的目的，卻是既對他心生感激 , 又覺得有些內疚。

  現在的他可以說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 我更覺得對不起他。

  聽到我的話 , 古桑卻是搖頭道：“不 , 當初他便交待於我，他並不能救我 , 隻能讓我不至於死去而已。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獲得識念 , 第一眼看到的那人，便是我的主人！他也才是真正的山神！大人如果不信，請看……”

  古桑嘴裏說著 , 雙手平伸，隻見一片片碧綠的桑葉從他的手心裏飄了出來，迅速在我們的中間結到了一起 , 形成了一麵綠色的鏡子。

  隨即那麵鏡子上便出現了一副畫麵。

  隻見中間是一株參天桑樹，高可千丈，上麵連接著一處所在 , 下麵立足於堅實的大地 , 根係深達千丈，卻是又連接著另外一處所在。

  最上麵的那個地方 , 雲霧繚繞，其中亭台樓閣，人影飄渺，皆是華衣高冠，不用問我也知道那裏便是天庭。

  中間那處所在卻是碧樹蔥蔥，萬物奔騰，好一副繁榮景象，自然便是人間了。

  至於下麵那個空間，卻是一望無際 , 廣袤遼闊，雖然不如上麵兩個地方那麽明亮，卻也是幽靜安祥，其中有一個個飄乎的身影 , 或奇形怪狀 , 或詭異可怖 , 卻也另有一番情趣 , 想必就是當初的陰間。

  但是我的目光剛在三界之中掃過 , 畫麵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 隻見那棵參天古桑竟然燃燒了起來 , 那火光裏泛著紫金色 , 瞬間便將整棵古桑燒成了灰燼。

  三界也動搖不已，最上麵的天庭向上升去 , 而下麵的陰間卻是快速下沉 , 中間的人間也是變得一片灰暗。

  畫麵消失 , 桑葉形成的鏡子也散掉了，古桑看著我恭聲道：“山神大人，當初我被焚毀，並不是因為帝女，而是因為……有人不想看我連通三界！”

  聽到他這番話 , 自然子記憶裏關於那一段的情節也出現在我的心裏，我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緣由 , 心裏不由喟歎不已。

  原來，這古桑樹和我還有莫大的關係，怪不得他能連接三界！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同樣明白了山神這一職位的來曆 , 明白了當初天帝為什麽要讓自然子到人間來出任山神 , 掌管世間眾山 , 肅清人間。

  原來 , 便是在第一次界外那些人打開天空，試圖將這片地毀掉時 , 天帝找到了女媧娘娘 , 懇求她救萬民於水火。

  因為他知道，如果這片天地被進入 , 那他這個天帝也將不複存在了。

  女媧娘娘告訴天帝，自己可以將天補起來，但是需要一種東西 , 那就是五色石。

  想要煉化五色石，還需要天帝的三滴精血。

  天帝聽到女媧娘娘的話臉色大變，忙道：“娘娘，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女媧娘娘冷笑一聲道：“那五色石修煉萬年 , 也有了靈性神識 , 隨時可以化為人形行走於天地之間，和活人無異。若是天帝連三滴精血都舍不得，又怎麽能奢求別人拿性命去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