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赤鬆的身影消失在問心殿的門口，我看向風陵子問道：“現在我們怎麽辦？”

  “這混蛋！我們剛說要找地方藏起來，他就衝進去了，這是要引我們進去嗎？菅天陽 , 你這朋友到底是什麽來曆？他不會是要害我們吧？”風陵子沒了先前風風火火的樣子，擔心地對我道。

  被風陵子這麽一問，我不禁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我們對赤鬆其實知之甚少，他倒是好像很了解我和青陌。

  當時我們在那個墓裏遇到赤鬆時，他已經被困在裏麵幾百年了 , 他知道青陌原來的事還有情可原，又是怎麽知道我的事和我們菅家的事的？

  這樣想來 , 其中疑點甚多。

  “要不我們還是按剛才的計劃，找地方藏起來吧。赤鬆剛才表現得那麽厲害 , 他應該不會有事的。”我便輕聲對風陵子道，然後向左右看去，希望找一個可以掩藏我們身形的所在。

  在問心殿前麵，就好像太和殿一樣有一圈雕龍圍欄 , 再就是幾個圓柱 , 還有幾口大缸 , 類似我們平常所見的金魚缸，不知道裏麵是不是也養著金魚，如果裏麵沒魚的話 , 倒是可以藏身。

  我們向最近的一個大缸走去，發現裏麵竟然滿滿都是幾乎透明的水，水裏還飄著和冰玉一樣晶瑩剔透的睡蓮，還有幾尾一樣顏色的金魚。

  這個地宮，所有的東西似乎都是單純的白色，隻有我們幾個是例外。

  更奇異的是 , 裏麵的魚竟然還在遊動 , 不知道它們是不是雕出來的。

  我將手伸進水裏試了一下，寒意徹骨，根本就沒法進去。

  而且在我將手伸進去以後，我們從缸外就能看到它，這裏也不適合藏身。

  “算了 , 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躲在這裏等天師府的人先進去，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 地宮裏是沒有辦法藏人的！”風陵子看到這一幕也轉變了自己的主意，然後便邁步向問心殿裏走去。

  我卻是心中疑惑，這樣一處所在 , 到底會有什麽東西，讓風陵子大費周折來到這裏呢？

  一進門 , 我們便看到赤鬆正呆呆地站在一尊巨大的雕像前麵，抬起頭仰視著雕像的麵容 , 整個人也好像變成了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

  “靠，好大的雕像！”白威輕聲感歎道，風陵子也是從口中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個所謂的問心殿，其實別無它物，便隻有這樣一尊雕像而已，這一點卻是和太和殿完全不同。

  問心殿看起來最少也有十米高，而裏麵的這尊雕像，怎麽也有八米以上 , 三米寬。

  這是一個男子像，隻是因為整體都是用冰玉雕成的，幾近透明 , 所以無法看清他的相貌，不過他身上的長袍，腳下的短靴，左手反握的一把長劍，右手舉著的一塊石頭一樣的東西，還是能清楚地看出來。

  男子雙腳微分 , 臉孔微微上仰 , 似乎在和天空中的什麽東西對視著，手裏的那塊石頭也舉在他的臉孔前 , 又似乎在向上麵的什麽人出示自己的東西。

  而他身上長袍衣紋卷曲，向後麵飄起，似乎正有一股狂風迎麵襲來。

  手裏的長劍握得筆直，劍身上似乎還有液體流下來 , 說明他剛經過一場大戰 , 屠殺了不知道多少敵人。

  這時赤鬆突然輕聲道：“原來傳說沒有錯 , 他真的親手把自己的心髒挖了出來，將它還給了上天！”

  聽到他的話，我們三個忙向雕像的胸部看去，這才發現那裏有一個洞 , 隻是因為被衣紋遮住，所以不易發現。

  原來雕像手裏舉著的東西並不是石頭，而是他自己的心髒！

  劍身上流的也不是敵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

  這時風陵子又道：“菅天陽，你看雕像的衣擺上，似乎還有刻的字！”

  順著風陵子的手指看去，我發現雕像的衣擺上果然有一行字，便念了出來：“天棄之，地厭之，世人詬之！”

  天棄之 , 地厭之 , 世人詬之，實在不算什麽好的評價，不知道這樣一個人，又怎麽會有人給他樹起這樣一個雕像？

  而且還是用冰玉這種材質所雕，不知道要花費多麽大的工夫！

  我不由對雕像所體現的人物感到十分好奇，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麽長相。

  這時風陵子卻是皺眉問道：“菅天陽 , 那些字跡那麽淺，我隻能勉強看出來是字 , 卻看不到寫的是什麽內容，你怎麽知道是這些字的？”

  被她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雕像上麵的字跡和我先前在天怒碑以及鎮魂碑、降屍碑上看到的字跡一模一樣！

  也許正是因為對這種字跡很熟悉了，我才一眼便認出了它們？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疑問 , 這些字跡我以前在家裏的某本書上看到過 , 它們是不是我們菅家的某個先人留下的。

  如果真是如此，以前看到的那些字跡還好解釋 , ，而今天這雕像上的字，卻是根本就不可能是菅家先祖雕在上麵的。

  那留下這些字的，到底是誰？自然子嗎？

  這個雕像會不會就是自然子自己雕的？

  我心中疑惑重重，便沒有回答風陵子的話，而是又向雕像走了一步。

  就在這時，風陵子突然又道：“外麵來人了！”

  我還是沒有回答，而是盯著雕像上的字跡，希望從上麵看出個所以然來。

  然後我又聽到白威道：“怎麽又是一個菅天陽？”

  風陵子也是驚聲叫道：“外麵那個菅天陽是假的……”

  我想回頭看看那個假的我是不是真的到這裏來了，假的我爸在不在，還有沒有別人 , 可是卻完全不由自主，腳步依然向雕像走去，就好像人處在半睡半醒之間時的狀態一樣 , 明明想做某事，可是卻又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他們應該沒有看到我們，我們快去把殿門關上！”這時白威又道，風陵子答應一聲，然後他們兩個就向殿門走去。

  我能感覺到他們兩個離開，然後周圍便陷入了一片安靜 , 再無任何聲音發出。

  我走到雕像跟前 , 看著那一行字，一遍遍地重複地讀著那三句話 ,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威和風陵子都沒有再走回來，而我也好像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就在這時，我身邊卻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 那是赤鬆。

  “菅天陽 , 這裏是問心殿 , 你可以問問你自己的心，心歸何處？”

  心歸何處？什麽意思？

  我轉頭看向赤鬆，發現此時的他一臉肅穆，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 , 我在他的臉上，竟然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就是我背著關錦城的屍體去給他下葬時，遇到的那個老和尚！

  我不由皺眉對他道：“你是……那個老和尚？”

  赤鬆卻是微微一笑搖頭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誰？我還能是誰？”我被他問得有些茫然，不由反問道。

  “你問我，我又從何可知？何不捫心自問？”赤鬆又道。

  我整個人就好像傻了一樣，聽到他的話竟然真的向自己的胸口摸去。

  手落處 , 一片冰涼，我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心中大驚，不由衝赤鬆叫道：“我的心呢？怎麽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可能呢？用你們現在的話來說 , 一個東西在這裏消失，總會在另外一個地方出現，叫什麽？能量守衡定律對吧？它如果在你這裏消失了，那一定是去了別的地方，你為什麽不找找看？”赤鬆又對我道 , 頗有循循善誘的味道，但是我卻感覺他似乎不懷好意。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雕像高舉著的右手 , 然後我便發現，他手裏舉著的那個玲瓏冰玉之心，竟然變成了鮮紅色的，而且還在輕輕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