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棺，又稱扶靈，死人下葬時的一種儀式 , 一般由死者親近的人在旁扶著棺材，將其送入墓穴，以示哀思。

  我和嶽雨亭非親非故，嚴格來說菅嶽兩家還有世仇，我怎麽能給他扶棺？

  爺爺毫不猶豫地告訴馮貴成，這事沒的商量，嶽雨亭又不是沒有家人 , 憑什麽找我這個外人給他扶棺。

  也不知道馮貴成是不是收了嶽家的好處 , 苦口婆心地在我們家磨了很長時間，最好被爺爺趕走了。

  馮貴成走後 , 奶奶皺眉對爺爺道：“姓嶽得死也得太巧了吧？昨天晚上天陽剛給他修好墓，今天就這麽急不可能地死翹翹了，這裏麵一定有古怪！”

  “哼，他們害死了張村的那七個小孩子，七屍抬碑沒有能將鎮魂碑挪開 , 這是要讓嶽雨亭親自出馬了！天陽 , 既然人家這麽看得起我們菅家 , 還打算請你去為他扶棺，那我們就去祭拜一下嶽雨亭吧！”

  爺爺去拿了一些黃紙供品，帶著我就向馮家走去。

  路上遇到很多村裏人，大家都在議論 , 說嶽老板知道自己得了絕症，聽說燕子山的娘娘很靈驗，想為娘娘重塑真身，求娘娘保佑自己，想不到竟然死在了我們村，看來娘娘也沒有傳說得那麽神。

  馮家大門口高掛著招魂幡 , 停著好幾輛車 , 院子裏紮起了靈棚，很多陌生人穿著黑西服，胸前釘著白花，應該是嶽家的人。

  一個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穿著一身黑裙子，頭上也插著一朵白花 , 正在和半夏說著什麽，看到我和爺爺走進院子迎了上來 , 半夏向我們介紹說那是嶽夫人，也就是嶽雨亭的老婆。

  靈棚正當中停著一口棺材，是黑色的 , 棺蓋還放在旁邊 , 要到出殯時才會當著所有親友的麵將其釘上。

  在棺材前上完香，爺爺輕聲問嶽夫人 , 可不可以看一下嶽老板的遺容，畢竟有緣相識一場，這麽成功的一個大老板竟然英年早逝，我們也覺得十分可惜。

  嶽夫人向半夏看去，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半夏微微點了點頭，嶽夫人伸手去揭蓋在屍身臉上的那張草紙。

  這種紙叫“蒙麵紙”，人死後，為其擦洗幹淨 , 換上壽衣，裝進棺材以後便要以紙蒙麵，以免發生意外。

  民間有一種傳說 , 人死後胸中還會有一口氣不散，如果這時有狗貓等動物從棺材上麵經過，吸入邪氣，就會詐屍。

  蒙麵紙掀開，隻見嶽雨亭緊閉雙眼，臉色紅潤 , 看起來和活著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兩樣 , 就好像睡著了。

  爺爺伸手抓住了嶽雨亭的手，搖頭歎息幾聲 , 然後為他整理了一下壽衣，又取過蒙麵紙來蓋在了他的臉上。

  我注意到在爺爺把紙放下的時候，有一些灰燼一樣的粉末落在了嶽雨亭的臉上，隨即便飄進了他的鼻子裏。

  當時屋裏並沒有風 , 屍體又在棺材裏 , 自然不可能是被吹到嶽雨亭的鼻子裏的，難道說他還有呼吸？

  爺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 不過他卻不動聲色地對嶽夫人道：“說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嶽老板也很喜歡天陽這孩子，想讓天陽為他扶棺。但是我們掘墓人向來有規矩 , 不能看到死者下葬，我們不能壞了規矩。你們人生地不熟的，我留在這裏幫你們吧，遇到什麽事也能有個照應。”

  嶽夫人和半夏都連說不用，但是爺爺執意要留下來，讓我先回家。

  剛走出馮家 , 我便遇到了周瞎子。

  昨天一天沒有見周瞎子 , 我問過爺爺，爺爺也說不知道他跑哪去了，想不到還在我們村。

  周瞎子就好像能看到我一樣迎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輕聲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問他要帶我去哪裏，周瞎子隻說到了我就知道了 , 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向村外走去。

  我被他一直帶到了娘娘廟的舊址，那個大坑還在 , 還能看到昨天我和爺爺把女屍帶走以後留下的痕跡。

  我很奇怪周瞎子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來，他指著坑裏，要我順著上次挖的地方接著往下挖。

  我不明就裏 , 便問周瞎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 他用自己空洞的眼窩對著我，沉聲問道：“天陽，你想不想死？”

  “我當然不想死！”

  “不想死的話 , 那你就按我說的做！現在大白天的，難道你還怕我害你不成？如果你不聽我的，那明天要去堵陰氣穴的就是你了！”

  周瞎子的話使我心頭一震，爺爺說自己是不會去堵陰氣穴的，難道他想要我去？

  “你爺爺也告訴過你，每十八年要有一個菅家的人去堵陰氣穴，這是你們菅家的命運。可是十八年前你爺爺並沒有去堵，陰氣穴為什麽沒有打開？”

  周瞎子不緊不慢地對我道。

  “十八年前，不是你和爺爺去求山神幫忙，以我和馮小花的親事為代價，山神替菅家擋住了一次陰氣穴嗎？”我不解地問周瞎子。

  “沒有！我並沒有替你們菅家擋住陰氣穴，這是我和你爺爺商量好的說法。”

  我的話音剛落 , 從旁邊的圍擋後麵傳來一句話，然後馮小花便走了出來。

  此時的馮小花身上穿著一套孕婦裝，肚子上像扣了一口大鐵鍋一樣 , 似乎馬上就要生了。

  現在的她已經不能算是她了，山神在她肚子裏，她說的話也就等於是山神的話。

  馮小花接著告訴我，十八年前爺爺去求山神，說自己不想去堵陰氣穴，有沒有別的辦法 , 山神告訴他了除非有菅家的其他人去 , 否則沒有人阻止陰氣穴打開。

  最後爺爺便決定讓自己的兒子去堵陰氣穴，自己借此逃過一死。

  我怎麽也無法相信馮小花的話，爺爺怎麽可能連自己的兒子也害？

  “你想想 , 如果真的像你爺爺說的，十八年前你爸媽失蹤了，那他是怎麽找到你的？事實就是，你爸媽是被他給關起來了 , 最後也是被他親手送進了陰氣穴！”周瞎子又在旁邊添油加醋地道。

  “證據呢？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

  我大聲衝他叫道。

  “證據？就在下麵那個坑裏 , 你自己下去找找看吧！”周瞎子再次指著坑底對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