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陌的一瞬間，我的心在胸中狂跳不已。

  雖然隻是青煙凝成的虛幻身體，她看起來卻依然如此動人心神 , 我忍不住就想衝進去，告訴所有人青陌是我的未婚妻，她不可能答應半夏的求婚。

  周瞎子空空的雙眼還是盯著嶽老板手裏的那塊殘玉，嘴裏低聲對我道：“小家夥，不要激動，先聽聽娘娘怎麽說。不過……我瞎子多一句嘴 , 擁有了山神令 , 便可成為一方山神。特別是這塊東嶽令，乃是東嶽泰山山神的向征 , 隻怕娘娘無法抵抗這種誘惑呀！唉，好在還有馮家那小姑娘，就算娘娘不要你了，你也打不了光棍。”

  這老瞎子前半句還像人話 , 後麵卻是越說越不中聽了 , 我懶得理他 , 雙眼看著青陌，心也提了起來。

  青煙凝成的身體如同仙子下凡一般，青陌嫋嫋婷婷地從香案上落到了地下 , 輕踩蓮步，走到嶽老板的麵前，伸手便接過了那塊東嶽令。

  “姓嶽的，你是打算拿這塊山神令做聘禮嗎？”

  旁邊的半夏先生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青陌，毫不掩飾自己對青陌的愛慕，聽到她這麽問忙搶著回答道：“娘娘，這隻是我為你準備下的見麵禮而已。如果娘娘答應我下婚事 , 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你找齊全部五塊山神令！到那時……”

  “我是在問他，沒有問你！”

  青陌冷冷地瞥了半夏一眼 , 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這時在戲台前看戲的人們也發現了廟裏的狀況，紛紛圍到了我們的身後，一些老人看到青陌更是忙不迭地跪了下去，雙手合什輕聲念著“娘娘”。

  半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碰了釘子，覺得掛不住 , 臉色微微一變，張嘴要說什麽 , 被嶽老板拉到了身後。

  “娘娘，半夏先生所說的話正是在下的意思，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青陌聽了嶽老板的話，手指輕輕摩挲著東嶽令 , 嘴裏冷聲道：“你們確實懂得投其所好 , 有了山神令，我就可以離開燕子山，再也不用被困在這個破地方了……”

  她這是要接受山神令？

  我心中大急 , 而嶽老板和半夏卻是對視一眼，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

  就在這時，青陌突然將手裏的東嶽令一拋，冷冷地看著半夏道：“隻是我看到你這張臉就說不出來的惡心，所以對你送的東西也不感興趣！”

  青陌此言一出，嶽老板和半夏先生都是臉色一變，我卻是覺得說不出的暢快。

  “娘娘，我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否則的話，隻怕這燕子山也容不下你！”

  青陌轉身又向香案上走去，半夏先生突然大叫一聲，不乏威脅的意味。

  青陽的身體一僵 , 緩緩轉過身來，俏臉如冰，聲音也像是刀鋒一樣：“張半夏 , 這燕子山容得容不下我，還由不得你說了算！你們天師府的手再長，也管不了這裏的事！再何況，我留在這裏，也並不是貪戀什麽娘娘的虛名，想要走隨時都能走得 , 不是你們這塊破玉能左右的！難道我不知道你們意欲何為？我先警告你們 , 如果敢打鎮魂碑的主意，那最好做好身死道消的準備。至於焚桑木 , 你們張家找了幾百年了都沒有找到，最好死了這條心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青陌的雙眼似有意似無意地向我這邊瞄了一眼，半夏也轉頭看了我一眼，臉色又是微微一變。

  周瞎子冷哼一聲輕聲對我道：“我就知道這些家夥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 他們果然是想利用娘娘 , 目的是為了鎮魂碑和焚桑木。娘娘是何等冰雪聰明的人兒？又怎麽會被他們利用？”

  對鎮魂碑和焚桑木我都不感興趣 , 我隻覺得青陌拒絕了半夏，又看了我那一眼，說明她還是在意我的 , 心裏頓時歡喜無比，隻是癡癡地看著她，盼著青陌能走到我身邊來。

  可是她卻沒有這麽做，手一抬，一股風向新塑的娘娘像卷了過去，上麵的紅布頓時被掀了起來。

  那雕像看起來竟然有七分和馮小花相似 , 但是卻又略有不同 , 更像是那天晚上把我帶出村，又要害我的馮秀婉！

  我忍不住輕聲驚呼道：“馮秀婉！”

  瞎子也是微微動容：“靠，想不到這些家夥竟然如此大膽，這是要讓馮秀婉成為新的娘娘嗎？”

  “沒錯！”這時嶽老板已經把落到地上的東嶽令撿了起來，衝已經站到香案上的青陌道，“既然你不給我們麵子，那也就怪不得我們無情了！隻要有山神令 , 山神誰都可做的，那娘娘也是如此了！今天過後你就不是什麽娘娘了 , 不過是一個死了百年的女人而已，和尋常野鬼也沒有什麽分別！我聽說你的真身還藏在某處，想必這百年來已化為了黑僵 , 我們為了這一方百姓的安危著想 , 也會盡快將它找出來焚毀，免得你這女鬼為禍此地！”

  如果說剛才是用山神令利誘的話，那現在這混蛋卻是**裸地威脅青陌了。

  見嶽老板撕破臉皮 , 半夏卻是假惺惺地對青陌道：“娘娘，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們的條件……”

  “哼！”

  青陌哼了一聲，似乎連話都懶得再和這些混蛋說了，身體一晃，又化為了一陣青煙消失不見了。

  門外的人們見到這一幕，又是一邊磕頭一邊大聲叫著“娘娘”，我心裏卻是擔心無比，不知道嶽老板和半夏他們會怎麽對付青陌。

  “馮村長，恭喜了！既然那女人不識相，那以後你們馮家就是娘娘的親人了 , 在山神的護佑下，富貴榮華指日可待呀！”

  這時嶽老板卻是轉向馮貴成大聲笑道，馮貴成連連點頭，似乎喜不自勝 , 不過我能從他的眼角看到一絲絲的痛苦。

  “唉，熱鬧也看完了，小家夥，如果你不想再留在這裏，就送我回村吧！”

  周瞎子輕聲對我說了一句，手裏的明杖在我腿上敲了一下。

  這時嶽老板卻又在廟裏叫我：“菅天陽，你不進來拜一下新任娘娘，求她保佑你和馮小花早生貴子嗎？”

  “早生貴子”幾個字落在我的耳朵裏 , 我隻覺得刺耳無比。

  別人不知道 , 我又不是不知道馮小花懷了山神的孩子。我娶了她，還不是撿頂現成的綠帽子給自己戴嗎？

  青陌不接受山神令都是為了我，我也不可能違背婚約。不管這些混蛋搞什麽花招 , 我也不會放棄青陌的，就像不會放棄爺爺一樣！

  回村的路上，我問周瞎子到底是哪夥的，先前他為什麽要替馮家說話，要我和馮小花結親。

  “你和馮小花的親事 , 本來就是十八年前你爺爺答應下來的。現在你們要反悔 , 隻怕山神也會降罪呀！到時候 , 不但瞎子我和你爺爺的命不保，就連你也會受到牽連。但是你爺爺那頭倔驢執意如此，我隻希望他另有萬全之策吧！”

  聽到周瞎子又提起十八年前的事，我問他當時他們到底和山神做了什麽交易 , 要拿我和馮小花的親事做籌碼。

  周瞎子告訴我，十八年前爺爺本來是準備在二月二龍抬頭那天去堵陰氣穴的，這是菅家每個男人自出生就會被告知的，也當成了一個必須去完成的使命。

  可是十八年前我爸媽突然失蹤，卻讓爺爺有所動搖了，再加上他在旁邊勸爺爺去找山神試試 , 爺爺便依言而行 , 去了燕子山頂的山神廟。

  山神廟早已被毀，為此山神還降怒放出亡魂懲罰這一地的百姓，他們本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出山神來，想不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當時正是月末，陰陽二氣相交的時候 , 爺爺燒香祝禱以後，天空中突然落下陰雲 , 整個天地仿佛都被它罩在了其中。

  一個挾著無上威嚴的身影在倒塌的廟裏出現，身高三米，極其雄壯 , 爺爺和周瞎子被他身上的威勢壓得連頭也不敢抬 , 隻能匍匐在地。

  山神喝問爺爺所求何事，爺爺把菅家的事和盤托出 , 言道我們菅家為了那個陰氣穴已經搭上了十幾條命，難道要永遠這樣往裏麵填命嗎？

  山神怒聲道，陰氣穴是你們菅家打開的，本來就該由你們菅家去填，天道如此，怎可更改？

  爺爺似乎頗為不服，辯解說當初先祖是被別人蒙騙才去挖開陰氣穴的，如果要填也應該由那人的後代來填。

  山神反問爺爺，他可知道那人姓甚名誰，後代又在哪裏？爺爺一時語塞了，菅家對那人的事根本就一無所知。

  山神似乎對爺爺也是頗為同情 , 語氣一轉，告訴他自己可以伸手幫菅家一把，但是也隻能免去菅家十八年的罪罰 , 少往陰氣穴裏填一條命，爺爺要答應他一個條件。

  爺爺問山神是什麽條件，山神說自己看中了山下馮家的女兒馮秀婉，要爺爺把她帶到山神廟裏來。

  過後那女孩子會生下個女兒來，等她長大成人，要爺爺的孫子娶她為為妻。

  “如此一來 , 我們兩家便成為親家了 , 我幫你們菅家就是理所應當了，你說對不對老親家？”

  山神哈哈狂笑著對爺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