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相續經年似水流

  重逢是始料未及，別來無恙是你。

  當時光翻去新的一頁時，白色的長袍已經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再無蹤跡。

  回憶是道傷疤，遍布屋內四周，雙腳不願踩下。分別的大風刮起黃沙，遮住往昔晴朗的天空，隻留下璀璨的鑽石攥他手裏，炫目迷人，卻又飽含哀傷。原以為沒有什麽可以讓彼此分離，在彼此的愛巢裏嬉戲打鬧，數不清的嘴巴畫在牆紙上，低聲吟唱。她沒有如期歸來，共同啜飲的杯子，砰然碎裂。

  星野恒層去北海道去尋找，然而找到的已是人去樓空的地方。托各種社會關係找到的弟弟橋本旭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複，留給一個等待回複的答案。對方那看著渣男的目光讓星野恒如坐針氈，緋聞愈演愈烈，逼的他不得不讓可達鴨放出另一個猛料壓住。

  春天過去，西野七瀨已經畢業，乃木阪在他的幫助下向著更高的阪道攀登，他卻不知道如何攀登愛情。漫步在公園內，心如夏夜的水泵，總是在無端的發泄孤寂。

  遠處的山巒在斜陽下逐漸散去，蜉蝣在水麵寫著夏季的歡歌。燈光下孩童們聚在一起歡聲歌唱，戴著麵具的星野恒有種摘掉麵具痛哭一場的衝動。草坪上花朵盛開，對他而言，過往麵對家人和朋友的謊言和悲哀交錯重生。當他站在水邊看著倒影的時候，鏡中人已不再熟悉。

  眼中縈繞不去的陰霾，昔日迷人的星眸被無盡的荒蕪覆蓋。無聲的獨白著，隻為一個晦暗不明的等待。夜色逐漸將黑白混淆，星野恒捂住胸口壓抑住胸湧的澎湃，不讓鮮血將記憶帶走，拋向深海。

  少年時，他追求激情澎湃，麵對世界敞開懷抱，分手後徹底陷入迷失，在不斷尋找，傷害自己之後，星野恒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再愛的勇氣。村上春樹說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這是真的嗎？

  山川寂寥，街市井然，居民相安無事。可惜人無身影，無記憶，無心。男女可以相親卻不能相愛。愛須有心，而心已被嵌入無數的獨角獸頭蓋骨化為古老的夢。

  ……

  星野恒給自己放了長假，天鵝城堡的季度會議已經不見他的蹤影。克朗代克在他之前的策略下向著一個獨角獸規模的公司發展，雖然沒有上市，但已經被多家金融機構評為日本最期待的公司。

  星野恒追隨者自己新的足跡，踏上療傷之路。北海道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夏之清涼，秋之遼闊，熟悉的地方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心中卻已不再作痛。記憶中那片草地的風光：草的芬芳、風的清爽、山的曲線、犬的吠聲……接踵闖入腦海，而且那般清晰，清晰的隻要一伸手便可觸及。

  孤獨的意誌沿著街道漫步，隨處可見的歡笑聲，在心中的堅冰上滑行，逐漸解封。旭川，已經成為他的第二故鄉，這座城市裏，有他的故事，他的水龍頭他的積怨，他的鸚鵡和他逐漸恢複的安眠。

  罌粟花般芳香的少女漸漸遠行，在魚市飄過，從殷切的中年夫婦哪裏接過一道晚宴，與異鄉異客一起共飲著海之芬芳。

  四年的回憶隨著魚湯湧入胃裏，消化一空，星野恒笑著從這裏離開，麵對著晴空的夜放聲喧囂。不再是一把利刃，不再是一種折磨，再也無須前思後想，一切豈非已然過往。

  如果橋本在他前方出現，當她轉身回望的一刻，花崗岩崩裂成細細的流沙，積年寒冰融化成涓涓細流。再陌生的語調也會如同親友那般和煦，真實無比。

  呼哈著外麵的冷氣，溫暖的雙手觸摸著夜的冰涼。風兒螺旋階梯般上升，撫弄著聳立的樹梢，黑與白，光線在天地之間轉換，一聲候鳥的啼叫，男人的睡眠安詳了，無夢。

  ……

  星野南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畢業，依然呆在乃木阪內，絲毫不顧及她早已實現的目標。當初的約定已經實現，她卻固執己見，想要靠團內隊友的關係找到線索和答案。

  哥哥的痛苦映刻在她腦海裏，空洞的眼神和無關緊要的神情，讓她明白橋本對哥哥的重要性。雖然有過不平，但都被關心哥哥生活的迫切心情一一抹平。

  自從返回東京後，星野恒重新恢複往日的精明能幹，將無數的記憶片段壓縮進記憶深處，蓋上厚厚的重石不去回念。全身的精力投入工作中，夜以繼日，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大概也許以後還能見麵吧，東京都能有多大呢？整個日本又有多大呢？

  ……

  新年的鍾聲敲響，三個阪道女團用同步巧合的舞蹈恭送阪道女王白石麻衣畢業，一月末二月初的疫情在所有人心裏蒙上一層陰影，所幸八周年的演唱會得以順利召開。在中國粉絲的怨念中，白石麻衣完成了人生倒數第二次的乃木阪公演。

  疫情最終還是爆發了，豪華遊輪不再是滿懷浪漫人士的期望，鑽石公主就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刺穿了日本苦力維持的負責麵目。自肅令下，克朗代克的外賣業務火速飛漲，一潭死水的日本經濟終於出現奪目的太陽，在給經濟注入一道強心針的同時，也將光芒照著被社會有意無意拋棄的孤寡老人身上，在這一瞬間，企業家的帽子被愛國者和慈善家取代，星野恒儼然成為日本年輕一代的良心，為他大開方便之門。

  持續數月的疫情下，克朗代克終究無法躲開所有人的期望，整個日本需要一場財富盛宴，需要日本的特斯拉重啟經濟。首相府不時地催促著上市時間，產經省的公務員在公司大廈租賃房間就地辦公。星野恒滿懷期待的握著通向未來的黃金鑰匙，而幸運女神再次垂青於葛萊史東，昔日被提拔上來的助理跑著過來報告，娜個女人再次出現了！

  深深植入昨天的苦根，是最黑暗處的閃電，擊中了他隱藏的巢穴，從流沙的瀑布中，恍惚聽見了水晶撞擊的音樂。

  一輛冬天瘋狂的馬車，穿過春季的落花，直抵夏日的火焰。萬幸彼此安然無恙，四季的美景，印在她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