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後，趙肅一邊走一邊思考。

  胡世偉安排了手下，讓他們重新去買羊肉，雖然羊肉打包之後因為會變涼口感下降，但是為了皇上的安全，也隻好換個方法了，絕對不能讓皇上和一個草民在一起吃飯，萬一染上什麽疾病就不好了！

  “去查查，這是怎麽回事！”

  “是！”胡世偉說道：“這隻要調用我們在雲州的密諜就能知道。”

  “嗯！”

  趙肅眼睛不瞎，這個老板楊老二雖然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是心地卻並不壞，為什麽呢？

  如果他心腸不好，怎麽可能留一個吃白食的在自己店裏蹭吃蹭喝呢？

  出了店之後，坐上馬車，去了縣外路口邊，讓胡世偉的人去把肉拿來。

  這羊縣路口的交叉處是幾家涼茶攤，趙肅沒有露麵，而是坐在車裏，侍衛為他端水。

  雖然如此也不妨礙門口的茶攤上幾個歇息的行人在那裏聊天。

  鄉民麽，說話嗓門大，哪怕是隔著兩丈也能聽到，這讓坐在車裏想要看書的趙肅就沒了心思看，豎著耳朵在旁邊做個聽客。

  這些人聊的無非是些八卦的事情，誰家的俊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誰家的老頭在縣裏唯一的一間妓樓門口站了半個時辰猶豫著沒有上去，卻被自家婆娘看到一頓暴揍。

  隨後他們又聊到了最近的實事，說北鄴內亂了，雲州跑來好些個難民，那些富貴老爺就跟搶人似得往渡口那麵紮，都想著撈到那風華榜的美人享受一番。

  雖然那周裴琰年紀偏大，可是誰不是衝著她的名聲呢？

  趙肅不由一笑，不免也有些可惜。當初他曾經給裴濟吩咐過，要周全的把周裴琰帶給他，隻是在出宮前才得到了裴濟的情報，說柳廷玉在北鄴出現，重傷了他，而且救走了周裴琰。

  既然如此，趙肅也沒有必要怪罪裴濟，他來信說自己身受重傷，怕是得修養幾個月才行，想來能在柳廷玉手下僥幸逃生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於是就把北鄴後麵的攤子交給裴濟，算是犒勞他了。

  他自然不會知道裴濟也會騙他，而且此刻裴濟正在北鄴搜羅大量的財富和美女供自己淫樂。

  隨後因為說到了周裴琰，所以也就說到了當今皇上。

  趙肅更加關注了。

  一個人無論成功與否，名利二字始終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到了這份年紀，更想的事情是那些老百姓對自己的評價。

  畢竟自認為自己是個盛世明君，他統一諸國，也算是功蓋天下了。

  結果，沒想到一說到這個，沒有人覺得他是好皇帝，這讓趙肅大吃一驚。

  旁邊的侍衛們站不住了，就要驅趕這些人，但是剛好胡世偉回來了，攔住他們沒讓他們動！

  看看周圍，他上了車悄悄告訴他一些事情。

  之前那個剮籠煮羊肉店老板楊老二為何要砍龍頭，甚至恨不得殺了皇帝呢？正是因為皇帝。

  胡世偉送了還有熱度的羊肉，這是楊老二做的，味道還是很清香的，請著皇上一邊吃一邊把這些事情告訴了趙肅。

  其實那吃白食的老頭並沒有說假話，楊家一門都出去參軍打仗了，結果就楊老二一個人回來。

  趙肅不由點頭，示意胡世偉好好說說問到的事情。

  胡世偉首先說明楊家是募兵製招募的士兵。

  趙肅點頭。

  大建王朝的士兵來源總共有四個來源。

  首先最重要的士兵來源是來自兵役製，那就是各州府的成年男子達到一定年歲之後就必須參軍入伍，這就是兵役製。不過這個條件相對比較嚴格，要執行兵役製的家庭，其家中必須要有兩個以上成年健壯男性，並且身高要達到一定的標準，才能夠進入兵役。

  而這些兵役製招募的第一級士兵是大建軍隊中的核心力量，他們往往福利極好，而且有相對透明的上升渠道，所以在軍隊裏也是最吃的開的，往往三五年的軍旅生涯結束的時候很多人並不願意退伍，而是留在軍中繼續效力，成為職業軍人。

  除了兵役製之外，另外還有三種士兵來源，相對來說說就沒有兵役製的士兵那麽好。

  首先，大建王朝絕大部分的士兵來源來自府兵製，也就是各州府自己出錢招募士兵，組建軍隊，由中央樞密院負責管理。說白了就是各地方掏錢養軍隊，然後由京城樞密院派遣將軍下來負責管理調度。比如說現在的陸機玄兵間守陸天林，就是屬於這種類型。

  其實兵源一旦落到州府招募的時候，往往會更看重利益價值，所以府兵製就成了平日裏種地，戰時就是軍隊的情況。

  另外兩種兵源較少，一般也是用在緊急時候動員征兵時采用的手段。那就是募兵製和犯人軍。一般來說，這兩種多數都是在邊關地區兵員緊張時才會采取的手段。而且這兩種兵源並不算十分可靠，因為募兵製實際上相當於花錢來買人替國家賣命，這些人大部分是為了那巨額的利益才會來當兵的，而犯人軍就更明確了，要麽是殺人犯，要麽是重刑犯，充軍的目的無非一個，就是去拚命，隻要不死，就可以將功補過，戰事結束之後得到官府的特赦，重獲自由。

  楊老二一家因為家裏人口太多，太窮，所以為了掙錢，全家都去參加官府緊急招募。剛好，他們家老大正是通過兵役製進入軍隊的，有這後門，全家才跟著進去了，然後就參加了狼山到金沙灘一線的對北遼作戰。

  這事情是發生在三年前。

  趙肅回憶一下就知道此事了。那時候西雍柳霸勢不可擋，柳廷玉過馬挑三關名震天下，感覺到西雍有控製不住的感覺，他便下了大決心，把帶領大軍遠在幽州鎮守的虞世基掉了回來。

  結果，這是個雙刃劍，嚇住了柳霸的同時也把北遼人的野心勾起來了，於是北遼大舉犯邊，分東西兩路繞開山東直逼兩江，搞的趙肅措手不及，最後甚至連當朝的巨鹿候王鼎陽都出馬了！

  與北遼決戰一場，互有勝負，最終也算是打退了北遼，但是卻丟了大片的土地。

  楊老二一家正是在那時候參加軍抵禦北遼的，而且……那一戰相當殘酷，楊老二一家所在的軍隊全軍覆滅，幾乎沒有活人。楊老二在拚殺中被人砍中也倒在血泊中，隻是命大，沒有死，僥幸活了下來。

  不過，這才是楊老二噩夢真正開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