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又是風平浪靜的幾天。

  許是這幾日有了風雲的感應，或者梅雨季節的到來，斷斷續續，建安連續下了半個月雨，時大，時小。

  這一場雨下的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已經三十年建安沒有下過如此長的雨了。

  青煙不嫋，人聲不聞。

  在這梅雨天，宮保大人親自登門拜訪了老丞相何術均，並為他介紹了三名學子，其中李桐的表現優異，何術均在對他進行了一番考試之後便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拜師禮，而後，李桐便留在何府學習，等待即將到來的加科榜考試。

  這事情哪怕是進了梅雨時節，出門諸多不便，街上人煙稀少，也很快在朝堂內傳開了。

  何丞相乃是一代名人，如今又在姬園有重量的身份，收個門生是舉足輕重的事情，說不得這以後便是風起雲湧的人物，於是不乏有絡繹不絕的官員們紛至遝來，都要見見這位能得到何丞相青睞的學子。

  此事同樣也傳到了端王趙靈的耳朵裏……

  這一段時間趙靈迷上了喝酒， 隨身帶一小銀壺，走到哪裏都會抿上一口。

  梅雨時節更讓他思緒萬千，獨自在涼亭之中尋覓空中的凡塵滴落。倚在欄杆處，看著天雲地海，伸出手掌感受著其中奧妙，最後不免發出一聲懷念的惋惜：“玉言……”

  在遠處的炎姬每每看到此時，不免黯然神傷，咬咬嘴唇，手中拿著長披鬥篷幾次想過去為殿下披上，卻害怕殿下睹物思人，一旦發火，不免會罵她兩句。

  “成事者，就不要有個人的雜念，哪怕是未來尊為一國皇後，難道就真的如你心意嗎？”

  炎姬轉頭看到了姚清風，便行了萬福：“少主！”

  “不要再用這個稱呼，它對你我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人所處的高度越高，那他所遇到的危險也越大，所以才有飛的越高摔的越慘，不要放鬆警惕！”

  “是……公子……說的是。”

  姚清風走入了雨中，慢步來到涼亭之中，靜靜的看著趙靈。

  他似乎仍然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時會喚出一個名字：“玉言。”

  直到許久，趙靈轉過身來看到了姚羽清，微微一笑：“清風，你來了！”

  “參見殿下。”

  沽上一口酒，趙靈擺手，示意他坐下，問道：“事辦的如何？”

  姚清風搖搖頭：“玉言她，沒有回音，派的人怕出紕漏，在夜裏潛入秦王府查看，可是發現……”

  “發現什麽？”趙靈急切的問他。

  姚清風略微猶豫，說道：“秦王府是空的！”

  “空的？”這一句讓趙靈不由一愣：“你什麽意思？”

  “隻有士兵在外麵駐守，但是裏麵，沒有一個人！”

  “什麽？”趙靈大惑不解：“這怎麽可能？”

  派去聯絡的人曾經用過很多辦法聯絡徐玉言，有直接到門口傳信，被衛兵擋回，有想要進入王府查看究竟，同樣被衛兵捉住直接扭送官府的。甚至，為了查看究竟，還請地方官員幫忙，以拜訪的借口求見柳廷玉或者徐玉言的，可是皆被推脫擋回了。

  到了後來，監視的人漸漸發現，王府幾乎沒有人進出，甚至連菜，肉，甚至炭火都沒有進入過，這才感覺奇怪，於是趁夜裏月黑風高之時潛入王府尋找。

  結果進去之後一路好走，竟然沒有發現半個人影，這就不免讓人奇怪了。開始進屋搜索，這一找就更加讓他們大吃一驚了！所有的房屋裏，別說是有人，就是連家具，桌椅板凳都少的可憐。

  走著走著還不慎觸發了警報，引來了衛兵，最後拚力戰鬥方才逃了出來。

  “那玉言呢？”

  姚清風搖搖頭。

  瞬間失去了力氣，趙靈癱坐在涼亭的椅子上……

  許久，看趙靈略微恢複了些，姚清風才頓了頓說道：“婁思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沒有人懷疑。”

  “玉言在哪，給我去找！”

  似乎預料到他會這麽說，姚清風點頭：“已經在找了，一旦有消息，會立刻告訴殿下。”

  趙靈這才有所反應，看向姚清風。

  短暫的兩人眼神交流之後，趙靈恢複了些許精神，將手中的酒壺放了下來，長歎一口氣：“你該不會是騙我吧，也和柳廷玉一樣，不想讓我為了玉言的事情分心！”

  這一句話讓姚清風難堪，頓了好一會才自嘲的笑道：“既然跟了殿下，那我姚清風就是殿下隨意使喚的奴仆，殿下想要的女人，我姚清風有什麽理由不為殿下弄來？就算是我喜歡的女人，隻要殿下要，那我也會毫無怨言的奉上！”

  這話雖然說得謙卑，卻含義頗深，趙靈聽到之後如夢清醒，一拍桌子：“哎，清風，是我錯了，你莫要怪我啊！……呃，你是不知道失去所愛之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

  看到姚清風不說話，但是那臉蛋的上的顏色卻讓趙靈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

  “莫非你也？”

  “為了活命，我讓我最喜歡的女人去勾引我爹，讓她在我爹麵前總說我的好話，否則，我早就沒命了！”

  “……”若是別人說這話，趙靈也許會不信，但是姚清風說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

  一瞬間，感覺到了愧疚，連姚清風這樣的世家子弟都有這樣的覺悟，為何他沒有？不，他有，隻是此一時彼一時，若是在去年，哪怕把徐玉言送人了，他恐怕也就最多掉兩滴眼淚，但是如今不同了，趙亦死了，他成了大建王朝唯一的繼承人，所以，繃在心裏的那根弦，

  鬆了……

  ……

  蕭靈玉回到了飛鷹司，本來是想找姚荃辭行，但是姚荃卻並沒有收回令牌，而是堅持讓她等兩天，等程武回來再說。

  本來並不想見程武，因為不知道如何麵對他。

  可是姚荃堅持，說不等程武也要等晴天回來。

  這樣的話，倒也是，蕭靈玉現在算是知道了，晴天那就是柳廷玉的人，而且就是柳廷玉安插在飛鷹司裏的間諜，好吧，還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

  所以，柳廷玉恐怕很早以前就盯上她了。

  老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