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老漢看了一眼這銀子，那一雙老眼睛就再也離不開柳廷玉的手了。

  一雙善良的眼睛也隨著心悸的波動開始快速的潛移默化了。

  “哎吆，老爺，真沒有人那，您要是想看，就請進來看吧。”

  看著柳廷玉手上的銀子，老漢著實想拿，但又有無功不受祿的忐忑模樣，不敢拿。

  踢了一腳大黑狗，讓這狗乖乖的進去了，老漢拿袖子擦擦手，請著幾人進他屋裏坐。

  這小院就是個普通的農家小院，不算簡陋，但也絕對不算富裕，不過古樸的泥胚房看起來也上了年月，少說二三十年了，屋簷下的新燕啄春泥，竟然也有好幾窩之多。

  燕子是念舊的鳥兒，哪搭的窩就在哪住，幾年都不帶移的，除非是遇到危險，才會紛飛而去。

  小院裏有一方小菜地，除了有些青菜豆角之外，還種著一棵沙棗樹，倒是難得。

  柳廷玉不免看看，倒並沒有急著就進屋去。

  把銀子給了馬蘭芳，示意她去辦了。

  一秒記住:

  女人點頭，接了銀子之後便跟著老漢進屋去了，順道就把這銀子塞給老漢。

  老漢挺老實，不敢拿，幾次推辭，最後馬蘭芳就將銀子直接放在屋裏的供桌上了。老漢沒有阻攔她，也沒有動那銀子，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似乎是讓她搜房子。

  也是了，二十兩銀子不少了，他這屋裏的家當事怕是都沒有那麽多值錢的。

  馬蘭芳可不是客氣的女人，搜不搜不說，要辦事，這會絕對不會搞砸，何況她還是土匪出身，這走家串戶都像是自己家似的。直接推開裏屋的門就進去了。

  這裏屋裏沒什麽東西，黃河邊上地方畢竟還是北邊，裏屋一大半就是一張大炕，睡十個人都沒有問題的農家大炕。這會炕上除了幾個大箱子還有幾床疊好的被褥之外，什麽也沒有。

  坐到旁邊紅漆的長木椅上，馬蘭芳似乎還在想著發現什麽。

  老漢倒也不在意，就過去在供桌旁邊的高櫃中翻騰幾個白瓷缸子，自裏麵拿出點冰糖和紅棗，而後取了大壺，放進去，再自櫃子中取了茶塊，一並放入，開始熬煮茯茶。

  按理說，北地這麵，招待客人都會用這種茯茶，若是好的，那紅棗必須是晾幹以後人還能飽滿圓潤的那種，再過過火，燒出來的棗兒水會有一股棗兒焦香的獨特口味，這種最佳，這茶裏麵還會放些核桃仁和從西邊進來的葡萄幹，加上冰糖和磚茶熬製，這算是上好的茯茶了。

  可惜老漢家境並不富裕，老兩口的日子隻能是糊口而已，一日三餐，落個飽飯而已。靠著家裏這一畝三分地，過過勤儉節約的日子，身無長物，就這倆棗兒都是老漢多年的珍藏。也就是貴客來到，才會拿出來招待人。

  這已經是天黑下來的時候了，老漢也尋思，可能這些貴客要住在他這，那，二十兩銀子拿了，他倒有些說法了。

  卻在這時，馬蘭芳怒氣衝衝的從裏屋裏出來，質問他“人呢？把她藏哪了？”

  老漢啞然，像是不懂“姑娘，你在說什麽？我這沒人啊，你看了的！”

  馬蘭芳跑出去，去看看廚房，西屋，然後還去了後院甚至連豬圈和廁所都看了……

  隨後陰著臉回來問他“你那床上有股女人的香味，你一個老百姓哪用得起那麽好的香料，一定是她！在你這睡的，人呢？老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知道她是什麽人嗎？我們是什麽人嗎？”

  老頭嚇壞了，差點就跪下了，急忙求饒，直說是不知道，確實救了個女人，但是那女人已經走了。

  這能饒？

  馬蘭芳揪起他就拉到外麵，這時候柳廷玉還在門外等著，欣賞著小院裏的別致風景。

  “屋裏有她的香味，和在渡口聞到的一模一樣，昨晚，她肯定是在這過的夜！這老賊不老實，打死不說！”馬蘭芳使勁告狀，等著老漢怒罵“老東西！”

  倒是柳廷玉，並沒有她那麽大火氣，示意讓馬蘭芳放開了老頭，隨後慢慢說道“一切隨緣，凡事不要強求，順其自然便好。”

  聽他這麽說，馬蘭芳也沒什麽話說了，放開了老頭。

  隨後示意他們先去休息，自己與老漢說幾句話。

  幾人便進了屋子等待了。

  這邊柳廷玉看看尚有些驚魂未定的老漢，待他情緒穩定一些了，才慢慢說道“老人家，你這棵樹長勢很好啊，能長的這麽旺盛，想來出的沙棗也肯定不少吧？”

  聽到這話，老漢點點頭，隨後介紹道“這樹是跟這房子同年種下去的，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七年了……哎……從一個小苗到現在，這麽高，不容易……老爺說的沒錯，我這沙棗樹年年結的沙棗都飽滿，又大又沙，還特別甜！咱們這村子裏，就我這沙棗最好，每年到了結果的時候，他們好幾家子都要到我這討上幾碗吃吃才行！”

  柳廷玉點點頭“倒也是，不然，怕是老人家也不會把它留在院子裏！為什麽不栽到後院去？或者門外的田裏？那裏不也可以長的很好嗎？”

  “這……”老漢憨厚的笑笑，隨後靦腆的說道“不瞞公子說，害怕沙棗還沒熟，就被那娃娃們禍害，摘了又不吃，全玩掉了！”

  “嗬嗬，”隨著老漢的說辭，柳廷玉點頭做了回應，又問道“老人家家中不睦，兒子女兒應當長久不在身邊吧？是因為家裏窮，雖是衣食不愁，但也身無長物，沒有存餘吧？”

  老漢一愣，一雙眼珠子轉轉，似乎是柳廷玉說到了他的心坎中去了，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便又憨憨的衝著柳廷玉笑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老爺怎麽這麽說呢，我們鄉下人，窮慣了，都這樣。”

  “未必吧，這渡口的鎮子是大建與北鄴重要的走商路口，在這周圍聚水而居，除了土地肥沃之外，靠河還吃河。除了這莊稼地的活計，怕是河麵上的船活也能掙上一筆吧。一年下來少說十幾兩是有的了！”柳廷玉一雙丹鳳眸子清亮的看著他，讓老漢不由感到這公子的世故，不免心虛，不敢再說假話了。

  “老爺說的是，家中事多，早些年女兒在外麵病了，急需救治，所以銀錢都用在女兒身上了，這些年，兒子娶了媳婦，也在外麵蓋了房子，另住了，可是總是害病，治了好幾年了，治不好！”老漢看看柳廷玉，見他看著沙棗樹頻頻點頭，不免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這沙棗樹上也沒什麽啊，但是他卻總在看。

  柳廷玉指著這沙棗樹對老漢說道“老人家，你仔細看，看看這，有什麽？”

  老頭好奇，沙棗樹上還有什麽呢？不免就仔細看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看到之後倒是驚奇。

  之前一直沒注意過，這沙棗樹的樹葉之下竟然是有蟲子的，而這蟲子居然還挺肥大，居然快有人的小拇指頭粗了！這可不是什麽小蟲子！因為這蟲子的顏色和沙棗樹葉子幾乎一模一樣，讓他差點沒有看出來，這會又是天黑，隻是借著月光看，若非刻意，還真就看不出來。

  “這是。”

  “棗樹的木虱，老人家沒有見過？”

  老漢搖搖頭“見過，見過，可是也沒見過這麽大的！”

  柳廷玉也點點頭“這才是春天，就這麽大，這麽肥，要是到了夏天，那得多肥？”

  “這……”

  老漢也同意，他是種莊稼的，最怕的就是莊稼被蟲害禍害了，對這種貪婪吸食樹木汁液的蟲子，更是恨之入骨。

  當下就伸手狠狠揪了樹葉將這大肥蟲子捏死了！

  本以為沒事了，可沒想到柳廷玉又指。

  老人家一看，還有。

  指，指，指

  這才發現樹上竟然有好幾隻這樣的大肥蟲子，當下老漢發狠，就全部去揪了。

  “老人家，等等。”

  “啊？老爺？”

  柳廷玉說道“這些都是小蟲而已，真正的大蟲是在這下麵！”

  老漢順著他的指頭引導看下去。

  指的是地麵，這大樹的根……

  “殺一個，殺一窩也都是一時之法，但是用不了多久這蟲子就又會出來，不止是樹上。”

  “啊？”

  老漢看看麵前這位白衣公子老爺，這麽年輕居然就清楚的知道這些？

  柳廷玉順手給老漢示意，指指這沙棗樹的方位說道“這棵棗樹可不一般呢，正對著西房的門口，還對著上房的門口，正是你這院子裏風水最好的位置，整日裏吸收陽光的精華還不夠，還有人氣的滋養，不讓它長的旺盛都難啊！”

  老漢歪了腦袋，頓時對白衣公子的看法下降了一個檔次，差點就說出來“你是遊方的道士嗎？我可沒少遇到！”

  但是公子是來找人的，而且還給他二十兩銀子，就這出手闊綽也不可能是道士騙錢吧？

  老漢沒說話，就等著他說了，不過信不信，那是另一回事了。

  “凡事有好的一麵就有壞的一麵，如果這裏種的是桃樹，那你這家業肯定子孫興旺，財運昌達，不過難免會有閨中人探牆頭鬧的老來不得好的下場。”

  “哦。”

  柳廷玉繼續說“沙棗木種在這就截然相反，所以你才會財運不旺，哪怕是有些錢財，也不免會有來的快去的也快。好在這也不是壞事，凡事有好的一麵就有壞的一麵，雖然你這宅子就養了這一棵沙棗樹，但是它也並非全是害事，起碼你二十幾年不見生病的吧？”

  老漢一愣，抬頭看著柳廷玉。

  別的也許不聽，但是說到這句，他還真的得點頭。

  “老爺，您說的真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