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雪境 第六十六章 登涼州尹台寺
作者:東一太白      更新:2020-05-26 17:17      字數:3821
  葡萄入冬便要埋,否則會凍死,所以這玉涼王府的花園冬天的時候光禿禿一大片,到了初春才開始搭架。

  這花園邊新蓋了一房舍小院,地方不大,住一人,是個姑娘。

  姓沈,名沈言啟。

  敢在梅園旁邊住,她還是第一個。

  女子有膽子住這,就如同她不怕死一樣!

  其實也難怪,亡國的公主不說,自己的母親還被西雍二世子強暴了,她在這玉涼都是個笑柄,兩年時間受盡侮辱嘲弄,沒死,僅僅是因為想報仇。

  前段時間自己也步了母親的後塵,讓柳廷玉玩了一夜,到柳霸麵前告狀,反而被柳霸送給柳廷玉隨便處置了,隻是柳廷玉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他回來會怎麽對待她!

  說歸到底,自己也隻是千百個算計柳廷玉失敗的人之一。

  女子微微歎了口氣,擦幹淨眼淚,提水幹活。以前是亡國的公主,如今這整個花園都得她打掃!雖然入冬也沒什麽人來,但是打掃依舊認真。

  前方趙恭卓與那雲來觀的大師正走過來。

  停下手中的活,靜靜站著。

  “這就是沈言啟吧?”玉竹細細打量她。

  趙恭卓點頭:“是啊,母女都伺候了一個男人!”

  沈言啟心頭一陣刺痛。

  玉竹微微含笑,走過來看看:“挺俊俏的姑娘,早年倒是與你母親有些緣份,安青也是個較真的人,閑著沒事也喜歡幹幹活。”

  姑娘淚水溢框而出。

  趙恭卓笑笑:“這丫頭靈性,就是可惜了。生的不是富貴命。”

  “別哭呀閨女!事情已經過去了,多想無益,不如向前看才是!”

  沈言啟哭了。

  看了一眼趙恭卓,玉竹問道:“王妃殿下,這姑娘也算是我舊友的孩子,若是方便,讓她去我那呆呆,聽聽道歌,撫慰心傷,也算是告慰安青的在天之靈?”

  趙恭卓點頭:“既然大師開口了,我自當應允。”趙恭卓看看玉竹,又看看沈言啟,說道:“這丫頭可憐,性子倒也倔,我挺喜歡的,隻是王爺把她送給廷玉了,倒是可惜,想來那逆子殺人成性,怕也不會放過她。去你那靜修幾天也好。聽說玉竹大師會歸心之術,若是舍得,不妨教教她?”

  玉竹大師不免有些皺眉,不動聲色,微微點頭:“既是王妃殿下說了,貧道自當從命!看她應該有些底子,想來,學起來也很容易。”

  趙恭卓眼露狠毒,一閃而過,看著沈言啟說道:“還不謝謝大師?”

  女子躬身:“多謝玉竹大師。”

  “嗯!”

  隱有心悸,玉竹大師臉色便沒有剛才那般和顏悅色了。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學這歸心之術要是尋常鍛煉心境也倒沒什麽,但是誰不知道沈言啟就是趙恭卓刺殺柳廷玉的工具?

  別看這小姑娘這麽小,兩年裏刺殺柳廷玉,光外麵人知道,都有七八次之多!更不說別人不知道的!

  “王爺今年在那栽了一顆梧桐,大師去看看風水!”

  “嗯,好,梧桐樹又叫鳳凰樹,“家有梧桐樹,引來金鳳凰”這是好兆頭啊!這寓的不錯!王爺倒是有心了!”

  趙恭卓看向玉竹,疑惑問道:“什麽意思?”

  “人們常說“栽下梧桐樹,自有鳳凰來””玉竹看看趙恭卓::“王妃殿下不就是這鳳凰嗎?”

  “鳳凰?”……

  趙恭卓聽聞此話心中歡喜,可不是鳳凰嗎?她本就是皇親國戚,大建皇帝的親妹妹,不就是鳳凰嗎?

  “嗬嗬,大師說笑了!”臉蛋立刻有了紅色,難得這位西雍王妃一向喜歡

  板著臉,今日居然也笑的開心!

  何人不想做龍鳳?

  ……

  隨玉竹出府的時候還是趙恭卓親自送出,王府的侍衛長代熊博攔了她們一次,最後礙於趙恭卓的麵子,給讓開了。

  玉竹大師道觀不遠,與沈言啟坐馬車而行。

  一路上談笑不多,姑娘不說話,玉竹大師便沒有多說什麽。

  道觀所在是玉涼城西,這裏有處佛寺,名號尹台寺,又叫尹夫人台。

  這尹夫人又稱西涼昭武皇後,尹夫人寺便是其後世子孫,唐開國皇帝李淵為其修建的。算的上玉涼一處名勝之地了。

  唐代詩人岑參有詩一首:

  登涼州尹台寺

  胡地三月半,梨花今始開。

  因從老僧飯,更上夫人台。

  清唱雲不去,彈弦風颯來。

  應須一倒載,還似山公回。

  玉竹的道觀則在尹台寺旁邊的一處湖泊附近。

  這湖泊區域頗大,故而又有藏海之稱。

  雲來,便是因為這湖泊之處,早上晨霧繚繞有雲中仙境的感覺,故而名為雲來觀。

  紅牆厚瓦,講天地方圓,參北鬥七星,裏麵正方,山門朝向正東。入觀之時已是正午過後,冬日裏暖洋洋的太陽映襯著湖光山色,別有一番風景。

  玉竹大師遣退了侍奉的小道,引著沈言啟一路向裏走,此刻大師臉色變得嚴肅,對女子說道:“我們刺殺柳廷玉的計劃失敗了,他人已經跑了,你留在玉涼也沒有什麽必要,早點準備離開!”

  姑娘搖頭:“我會殺了他的!”

  玉竹停步,看向沈言啟:“你這丫頭怎的這麽愚蠢?留你在玉涼王府,是讓你監視他們,可不是讓你去刺殺柳廷玉的!你這點本事!若不是柳廷玉不想殺你,你早死了幾十回了!”

  “這次我一定行!”

  “不行!”玉竹拉下臉來,看著沈言啟說道:“這次的計劃就這麽一次,救過這一次之後再不可能有救人的機會!”

  “我留下來,這次我一定能夠殺了他!”沈言啟信心十足,眼神裏更有視死如歸的架勢。

  玉竹何等曆練之人,眼神一冷,當即一個耳光甩在姑娘臉上:“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若不是因為你是青州人!誰管你死活?”

  “我是西梁人!”姑娘倔強的說著。

  “啪”玉竹又是一耳光:“你以為你娘是西梁人?告訴你!他是咱們江氏安插在西北的耳目!她自始至終都是青州人!你以為柳廷玉為什麽不動手殺你?如果明麵上與青州翻臉,咱們青州在朝堂上抓他的把柄!懂嗎!蠢丫頭!別讓你娘白死!”

  姑娘愣神的看著玉竹,幾近崩潰:“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那隻是傳言!”

  玉竹冷笑,忽然想起什麽,凝神閉眼,很快睜開眼睛一把探進沈言啟懷裏,摸出那個小瓶來:“這是什麽?趙恭卓給你的?什麽東西?”

  姑娘搖搖頭,不肯說。

  玉竹皺眉,欲打開要聞。

  沈言啟急忙阻止:“不要,這是毒藥!”

  “毒藥?”玉竹追問:“什麽毒藥?柳廷玉不是尋常人,之前我們也用過毒藥,他不是照樣一點事都沒有?”

  “陰陽合歡散。”

  “什麽?”

  玉竹臉色陰暗,瞪著沈言啟:“這個女人,真是好歹毒!”

  姑娘狠狠咬著嘴唇。

  看著她那副模樣,玉竹也不想多說了:“這東西不說難弄,用了就是死!你不知道嗎?讓人把你當槍使!走吧!懶得說你!這事要是讓族長知道了,非得打瘸你不可!”

  姑娘低著頭跟著。

  走上幾步,玉竹歎了口氣:“不瞞你說,當年在城頭,柳廷玉根本就沒有強暴你娘!這事情是真的,隻是你娘為了除掉柳廷玉,才使的計策!你爹的頭,是張北嶽割的,也不是柳廷玉做的!”

  沈言啟站定在那裏,目光癡呆看著玉竹:“不可能,你騙我!”

  玉竹冷笑,一把將那毒藥丟給她:“你的死活也就張北望和老族長在乎,若不是他們要求,誰會管你!你想死,我不攔著你!”

  姑娘傻呆呆的看著玉竹。

  前方一男人快步跑了出來,玉竹見到他,不再有那副惡劣的麵孔,隻是轉頭側在一邊。

  男人黑衣長袍,快步過來,雙膝跪地:“罪臣張北望,拜見公主!”

  傻傻的姑娘看著男人,掩嘴哭泣:“嗚嗚嗚”

  “公主!罪臣該死!要是能早一點把您接出來就好了!臣有罪!”

  西梁國唯一遺孤,沈言啟看著張北望,不停哭泣。

  當年西梁國滅,沈師道有一子一女,張北望護送他們意圖去青州,卻不想半路屬下叛變,竟然殺了沈師道的兒子,拿著人頭去找柳廷玉請賞。這沈言啟也自此失蹤!

  卻沒想到,沈言啟在逃難的路上被土匪所捉,差點就落得慘死的結局,偏偏是仇敵柳廷玉孤身闖匪穴救了她!

  那時候她還感激那個男人,沒想到聽說他強暴了自己的母親,立刻讓這女子對救她的男人產生了刻骨銘心的仇恨!

  可是今天!

  玉竹告訴她,這一切全是陰謀!

  她怎能接受?

  這個姑娘此刻又想到了那天晚上!

  那一晚她濃妝豔抹,口含幽香,盤發的髻子上藏有三根鋼針。

  寬衣解帶,賭上自己的處子之身,躺在床上與仇恨之人纏綿,心懷憤怒,卻嘴角帶笑,迎奉討好。她坐在那男人的身上扭動腰肢,眼含熱淚,自發間取下鋼針之時,那男人對她說話了,告訴她的和玉竹所說一模一樣!

  她以為這是那男人在激怒她,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拔下鋼針。

  結果換來的是男人麵無表情的臉和冷漠的還手。

  那男人更像是報仇,整整一個晚上!

  她在登城躺了三天才回了玉涼。一瘸一拐的進了玉涼王府見了趙恭卓,隻有那女人,聽到此事不氣反笑,立刻領著她去見王爺告狀。

  ————

  金川府昌縣

  名叫蘇仁的年輕人頭戴烏沙,意氣風發。

  百姓對此並不樂觀,雖然走在街上,卻也無人搭理他。

  蘇仁很不明白,我為你們除去了貪官汙吏,你們怎麽還不高興了?我可是清官!

  走在街上,不得勁,很快回了府衙。

  衙門中的人對他也是這般。

  蘇仁皺眉,不得民心啊!

  那怎麽辦?

  正尋思呢,師爺過來了。

  “蘇大人,這是文件,今年的糧食儲備。另外這部分是馬匹的。”

  蘇仁拿過來看看,皺眉:“我沒看錯吧?拿糧食喂馬?我在大建都沒有經過!百姓吃飯糧食不足,怎麽府庫這麽豐盈?”

  師爺解釋:“那些糧食是好幾年以前的了,舊糧食。”

  “舊糧食不是糧?還有,今年的糧食豐收,怎麽不給百姓多派點?”

  師爺苦著臉:“大人,這糧食是儲備,萬一有災禍什麽的,才能用的!”

  “災什麽災?百姓都吃不飽!還災呢!?”

  蘇仁瞪著師爺:

  “開倉,放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