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警察走到後艙門口，用屁股坐上去，脫掉沾滿泥濘的鞋子，拿在手裏，然後才往裏走。

  “江醫生，又要麻煩你了。”

  江春離點點頭，上了車，當蘇服白打開副駕駛位的門，被江春離剜了一眼，然後目光落向他腳下。

  嫌人髒也不看看自己。

  蘇服白心裏嘀咕，抬起右腳，從四周向腳下搬運熱量，腳底熱氣蒸騰，潮濕粘稠的泥土快速幹燥，在輪胎上磕兩下便幹幹淨淨。

  扶住車門，右腳踩在車上，提起左腳，如法炮製。

  兩隻鞋都弄幹淨，這才上車。

  江春離的眼神仍舊不友善，蘇服白暗道：我可以給你烘衣服，但絕不給你擦鞋。

  救護車沿著泥濘、坑窪的土路返回，先把兩名警察送回派出所，在他們連聲道謝中離去，駛上回學校的道路。

  “還是車輛型機械幻獸好，太方便了。”蘇服白羨慕的道。

  “等你幫雲國政府牽頭和牧寒者簽訂了和平協議，十萬塊就是個小數目，雇傭‘烏雲’幫你找車輛類型的機械幻獸，很簡單。”

  蘇服白羨慕她，她也很羨慕蘇服白。

  做政府和牧寒者的中間人，他提出的要求隻要不是太苛刻，政府方麵一定會答應，錢應該是最容易解決的。

  蘇服白沒有瞞著她自己的計劃，正如吳勝全老師所說，除非他想當恐怖分子，自己跟牧寒者簽訂和平協議弊大於利。

  即便這是一個集偉大和進步於自身的世界，人在生活方麵也是依賴於社會的。

  用和平協議盡可能換取更多的好處，才是最佳選擇。

  “沒有江老師我不可能找到牧寒者，在那之前早就凍死了，沒被凍死也會被何安康一夥人殺死。”

  “和平協議有我的功勞也有江老師的功勞。”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在江春離答應和他一起去永寒之地時，蘇服白就決定會報答對方。

  “保險箱不容易找到，但對政府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救護車行駛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江春離永遠也忘不掉沾著男人汗臭味的饅頭和肉幹。

  ……

  和平高中內彌漫著頹廢的氣息。

  高二年級的學生從風之森回來了，幾乎無功而返。

  風之森的變異皮卡類機械幻獸突然暴動，給尋找機械幻獸的計劃帶來巨大風險。

  第一天兩名士兵受傷，第三天又有兩名士兵受傷，其中一人重傷，少校魯成海決定取消原計劃。在返回的途中陸續有三人受傷，裏麵還有個學生，幸好都是輕傷。回到邊防軍營地，經軍醫治療後都已痊愈，重傷的士兵也脫離生命危險。

  校領導正在和軍隊方麵溝通，校方希望風之森之行隻是暫停，當確定風之森沒有明顯的威脅之後再次進行，而非結束。

  如果是後者，意味著和平高中的本屆高二將整體留級，對學校和學生的傷害都很大。

  目前還沒有結果，學生們都很忐忑。

  他們一遍遍向老師詢問溝通的後續，然而老師也不知道，得到含糊的回複，學生們更加不安。

  “苗老師，我們不會真的要全體留級吧？”

  苗清艾苦笑，按理說不會的，和平高中不是一般的學校，在雲國有很大的話語權。

  可是風之森出現異常的變故，有可能涉及“烏雲”。

  如果傳言是真的，變異皮卡類機械幻獸的突然暴動和“烏雲”有關，意味著他們的行動出了問題。

  “烏雲”不是一般的傭兵團，他們的行動、計劃軍隊方麵肯定是知曉的，而且經過批準。換而言之，他們是在執行任務。

  隻有兩種結果，第一是“烏雲”速戰速決，很快解除風之森的威脅，第二是“烏雲”陷入泥潭，相當長一段時間裏變異皮卡類機械幻獸都會處於暴走狀態。

  第一種結果是最好的，風平浪靜之後，校方和軍隊溝通，學生們很快就能重返風之森，踏上尋找機械幻獸的人生重要旅途。

  第二種結果……校方的話語權再大也無可奈何，必須首先考慮學生的安全問題。即便軍隊承諾活動隻是暫停而非終止，也是實質性的終止了，學生們都將麵臨留級。

  愁雲慘淡。

  蘇服白和江春離在校門口分開，江春離提醒他，“別忘記答應我的事，把吳勝全老師的麻煩解決了。”

  他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男老師心存幻想，遭學生當頭棒喝”的任務沒完成。

  這是個辛苦的差事。

  自己受吳勝全老師指點才知道永寒之地的事，繼而得到好處，反過頭卻要給他一盆冷水，澆滅人家心底的那點兒幻想。

  慘無人道啊。

  擺擺手，徑自往教室方向走去，路上琢磨著怎麽跟吳勝全老師說。

  先要裝作不經意的引導吳老師談論該話題，然後再不經意的提及江老師不經意間說起的對他的印象，不能太刻意，有違江老師的初衷。

  人與人的溝通是一門學門，很深奧的學問，蘇服白不擅長此道，直到走到教室門口也還沒有理出個頭緒。

  沒有在上課，教室裏亂哄哄的，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談論什麽，隻能聽到頻繁出現“風之森”“機械幻獸”“變異皮卡”等詞匯。

  還要想嗎，肯定是在討論此行的收獲。

  對此蘇服白也想了解下，最好能親眼見識大家的機械幻獸，當然，他也不介意展示自己的機械幻獸。

  “大家都收獲了什麽機械幻獸，不如我們互相展示一下？”

  教室裏安靜了。

  一雙雙眼睛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就像剛被偷了狼崽子的狼群。

  苗清艾說道：“蘇服白，我知道你被取消資格後心裏很難受，但是這樣取笑大家是不合適的。”

  “其它班級我不清楚，本班的每一個學生我都問過，舉報你的絕對不是他們。”

  蘇服白納悶，我又說錯話了？

  前思後想，短短兩句話，找不出任何紕漏。可是看大家的眼神，就像自己朝他們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又疼又怒又揪心。

  苗清艾把他的兩句話琢磨一遍，詫異的道：“你說‘我們互相展示’，意思是你已經融合機械幻獸了？”

  “是啊，”蘇服白下意識的回答，“去了一趟永寒之地，收獲不錯。聽說過牧寒者嗎？永寒之地就是它們的傑作。”

  嘴角不自覺上揚，流露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

  和平高中高二一班的學生先是傷口上被撒了一把鹽，緊跟著又被揉進去一把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