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康一陣哆嗦，這輛車他很熟悉，是那兩個人的機械幻獸。

  “老大，他們還……還活著？”

  雷響聲音顫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沒見識。這叫救護車機械幻獸，是特種車輛類型的機械幻獸，比尋常車輛類型機械幻獸稀少，但也不是絕無僅有的。”

  “可能是那兩人的朋友來找他們了，記住，我們隻見過他們一次，之後的行蹤一無所知。”

  雷響等人點頭，何安康是他們當中最聰明的，也是最陰狠的，他們向來以何安康馬首是瞻。

  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跟了何安康之後，日子越過越富裕，人人見了他們都害怕、敬畏。

  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麽。

  老大說過，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右側車窗落下，蘇服白從副駕駛的位置探出腦袋。車裏開著空調，所以他沒有穿棉衣，腦袋也沒有棉帽的包裹，寒風吹過，有點涼。

  “私藏整冰有什麽下場，說來聽聽？”

  他們聽過蘇服白的聲音，此刻猶如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鬼，戲謔的腔調猙獰、恐怖。

  “老大，是，是他們，他們沒死啊。”

  雷響也見過洞窟的真麵目，非常深。他曾質疑洞窟是如何形成的，進而猜測裏麵是不是藏著寶貝。

  二十年前這裏隻是黑土平原很尋常的一處私人農場，地質出現異常變化之後許多人都來搜查，每一寸土地都被翻找過，真有寶貝也輪不到他。

  但是老大說洞窟是個寶貝，是個殺人藏屍的好地方。最初他們準備把洞窟留給警察，所以經過一番仔細的調查，洞窟壁近乎垂直，人掉下去絕對上不來。

  蘇服白咧著嘴，後知後覺的恐懼此時化為憤怒，他險些就告別這個世界。

  雖然對重生後的世界有很多疑慮，總覺得既神奇又荒謬，一句理所當然的話讓他成為全校公敵，甚至邊防軍都視他為仇寇，可生命無論何時都是珍貴的。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真的有一天無可避免的要迎接死亡，他絕不願背負著屈辱死去。

  公敵？仇寇？

  不，這些可笑的烙印必須洗刷幹淨。

  “你們在說誰死了？看樣子你們挺害怕的，是做了虧心事？”

  何安康衝著雷響的後腦狠狠一巴掌，打斷他失神之後的胡言亂語。內心也很驚慌，但他鎮定的多。

  “前些天見過你們一次，之後再沒有音訊，大家都在傳你們死在永寒之地深處了。”

  “采冰人都沒什麽見識，有見識的誰來幹這份苦活，沒見過機械幻獸，更不知道機械幻獸的神奇能力。而且期間下了一場大雨，永寒之地的雨是很危險的，許多薄冰層融化，露出地下大大小小的冰窟窿，掉下去很可能就上不來，即便有經驗的采冰人也不敢在雨天進永寒之地。”

  “你傳我我傳你，就信以為真了，看到你們出來，還以為見了鬼。”

  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且是當著兩位當事人的麵。如果當時沒有看到他們，沒有親眼見到他們用采冰的鐵錘敲砸冰層，搞不好就被他糊弄過去了。

  蘇服白氣極而笑，咬緊牙關，聲音和永寒之地的溫度一樣冷，“原來是雨水融化冰層，我們掉進冰窟裏是命不好，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計飛呢，他是被鐵錘砸死的，永寒之地不光下雨還下錘子？”

  何安康吃驚的道：“你們真的掉進冰窟了？外來人沒弄清楚情況就往永寒之地深處闖，別說是碰上下雨天，就是沒碰上，早晚也會出事的。”

  “計飛死了，你們親眼看見的？唉，他家裏有兩個孩子，沒了這根頂梁柱可怎麽活。”

  “你說他是被鐵錘砸死的，人命關天的事可不能胡說，他的屍體在哪兒？這件事最好還是報警，不過警察來了也沒用，裝個樣子而已，沒有哪次有個明確的結果。”

  越說何安康越鎮定。

  起初的慌亂是因為出現意料之外的情形，認定必死的兩個人居然還活著，但他向來謹慎，殺人、藏屍不留任何證據，尤其這兩個外人，他動用了對付警察的後手來對付他們，還特意挑選在雨天，冰層融化再凍結，所有證據都不複存在。

  殺死計飛的是計飛自己的鐵錘，找到了屍體，也隻能斷定自殺。為什麽自殺？怎麽做到腦袋砸裂開腦漿都流出來還繼續掄鐵錘自殺？

  跟他何安康無關，是警察要頭疼的事。

  殺人凶手侃侃而談，沒有絲毫悔意，也沒有絲毫懼色，就像法庭上慷慨陳詞的律師。

  事實如何並不重要，他的“理”沒有任何漏洞，就沒有任何人能判他有罪。

  先進又落後的時代，文明又野蠻的時代。

  因為機械幻獸的存在，有很多先進的偵測手段，幫助警方揭開一個個案件的真相，也因為是機械幻獸，偵測手段無法複製，隻能集中在重要城市、重要案件。

  派出所肯定沒有此種功能的機械幻獸，永寒之地的“失蹤”案也遠遠談不上重要。

  如果發現屍體，確定是凶手案，派出所會用非常“人性化”的方式獲取證據。可是沒有屍體，隻是“失蹤”。

  “是你殺了計飛，也是你引我們墜入洞窟。”憤怒轉化為平淡，蘇服白看著他們，眼神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剛剛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對自己而言十分重大的決定，一個重生之前想都沒想過的決定。

  “你別胡說八道，殺人是要償命的，你沒有證據不能汙蔑我。”

  “你們兩個是警察？警察辦案也要講證據，沒有證據不能胡亂給人定罪。”

  “你親眼看到我殺人了？有誰看到我把你們引入洞窟？”

  “墜入洞窟，計飛死亡，從頭到尾都是你說的，沒有別人證明，也沒有證據，這種故事我也能編，而且編的比你更好。”

  “你說自己掉進洞窟，怎麽出來的？雨天冰層融化，非常光滑，哪怕是個很淺的洞窟也很難爬上去。永寒之地溫度極低，冰水混合溫度更低，而且會快速凍結，一旦落入冰窟，沒多久就會凍僵，更不可能爬出去，然後被活活凍死或者淹死。”

  何安康越說越來勁，他的嘴角掛起嘲諷的笑容。

  兩人都沒死，有些遺憾，可他們無可奈何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模樣實在令人興奮。

  對手越強大，興奮的感覺就越強烈。

  擁有機械幻獸的對手，無疑是比警察更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