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找牧寒者智者的事恐怕要暫時告一段落，等解決何安康一夥人，有機會我再陪你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何安康一夥表露出強烈的敵意，在他們全部落網之前繼續停留在永寒之地是非常不理智的。

  江春離沒把握一次性擊殺他們所有人，隻要逃走一兩個，可能會引來更凶猛的報複。

  暫時離開，等警方揪出何安康一夥的所有餘黨。

  江春離心中已經計劃好何安康等人的後事，她認為這是最保守、最穩妥、最謹慎的決定，甚至有些懦弱。

  天空更陰沉了，淅瀝瀝下起了雨，雨點越來越大，如簾幕遮擋視線，腳下的冰層混合雨水後更滑了，特製的棉鞋有一定防滑效果，可麵對沾了水的光滑冰層，沒有任何效果。

  棉衣棉褲不防水，吸收雨水後愈發的沉重、冰冷。

  時機非常巧，由不得蘇服白不懷疑，是何安康計劃好的？這就是他們的底牌。

  如果對方的鞋子做了特殊的防滑處理，比如釘鞋，衣服也能防水，確實占很大的上風。

  可江春離有機械幻獸。

  工業之火在雨幕中燃燒，絲毫不受影響，吼叫著落地，幻化出鋼鐵的雄偉身軀。

  雨更大了，但都被鋼鐵的身軀擋在外麵。

  越來越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敲打冰層和車身，敲打何安康和他手中的鐵錘，吵鬧，寒冷。

  蘇服白和江春離坐在救護車內，雨刮左右搖擺，刺眼的遠光燈穿透雨幕。

  並不安靜，但感覺很安靜，甚至有些溫馨。

  “他們在幹嘛？一動也不動，嚇傻了？”

  蘇服白深知不應該小瞧任何人，尤其是和警察鬥過幾個回合仍然逍遙法外的家夥，他想不出何安康還能藏著什麽後手。

  救護車的空調開始工作，電加熱，效果一般，但是車內空間小，很快溫度就升起來，兩人都脫掉潮濕的棉衣、棉褲。

  蘇服白忽然說道：“誣陷？”

  “何安康沒打算正麵殺死我們，想借計飛的屍體誣陷我們殺人。你接觸過計飛的屍體，肯定留有指紋。”

  “你居然知道指紋。”

  江春離整理她的白大褂，因為一直裹在棉衣裏麵，皺巴巴的。

  “取指紋的工具不多，缺少智能手機機械幻獸和個人電腦機械幻獸，指紋對比效率非常低，也不夠精確，警察很少將指紋作為破案的方向。”

  治療類型的機械幻獸都非常吃香。

  她隻是和平高中的校醫，可是和邊城市公安局、邊防軍關係都不錯，多次幫當地警察和邊防軍治療。

  “計飛的致死原因很清楚，凶器也不難判斷，他誣陷不了我們，更何況，想誣陷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在公安局有人。

  蘇服白暗道是自己想太多了，人力有時而窮，麵對絕對的力量碾壓，智謀並不總能翻盤，相反，可能翻車。

  “哢”

  輕微的聲音在密集的雨點中不顯眼，但兩人都感覺到車身的搖晃。

  遠光燈穿透雨幕，靜立在冰柱旁的何安康一夥人有了動作。

  他們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握著鐵錘，用力的一次又一次敲打地麵。

  “砰”“砰”“砰”

  雨中采冰？

  “哢”

  聲音比上次明顯，車身的搖晃也更劇烈。

  “哢、哢、哢”

  碎裂的聲音漸漸密集，被雨水覆蓋的冰層出現蜘蛛網一樣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嘩啦”

  大範圍的冰層碎裂，露出深邃的冰窟，何安康等人所在的冰柱前方三米多是邊緣，近似於圓形，直徑超過二十米。

  救護車機械幻獸混在碎冰中墜落。

  腦袋撞上車頂，疼的蘇服白齜牙咧嘴，“係好安全帶。”

  隻是墜落，還有機會，如果開始翻滾就真完蛋了。

  頭腦是清醒的，可身體很無力，臉和車頂如膠似漆，任憑他手舞足蹈也無法脫離。

  一股力量讓他脫離始終的狀態，屁股重新落回柔軟的座椅，伴隨著“哢嚓”清脆令人心安的聲音，安全帶緊緊勒住他的身體。

  “哢嚓”

  江春離也係上安全帶。

  救護車開始翻滾，和墜落的冰塊碰撞，劇烈搖晃。安全帶緊緊係住兩人的身體，將他們按在座椅上。

  車輛前後左右搖晃翻滾，蘇服白的身體被甩的跟柳條差不多，他雙手抱著頭，車窗、座椅，能夠觸碰到的所有東西都跟他的腦袋碰撞過，包括江春離的腦袋。

  江春離反手夾住座椅椅背，身體用力，幾乎和座椅貼合融為一體，任憑車身如何搖晃她紋絲不動，除了蘇服白不時甩過來的腦袋，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砰”

  救護車墜地，猛烈的碰撞。

  蘇服白兩眼發黑，渾身軟的像麵條，身體很飄，對於上和下的概念很模糊。

  他聽見開車門的聲音，然後救護車再次搖晃，身體沒那麽飄，上和下的感覺也恢複了。

  將車頂落地的救護車機械幻獸翻轉過來，江春離拍拍手，從另一側返回車上。

  “腿骨斷裂一處，肋骨斷了一根，頭臉和雙手有大麵積的擦傷。還好，不是很嚴重。”

  蘇服白恢複思考能力的時候，躺在擔架上，身上連著好幾根軟管，各種顏色的冰冷液體流向體內。

  車身有明顯的變形，但救護設施基本完好。

  “醒了。”

  同樣變形的後車門從外麵打開，江春離全身濕透，頭發和T恤都緊緊的黏在身上。

  優美的曲線沒能吸引蘇服白，他的目光落在江春離的“小短腿”，水麵幾乎淹到江春離的膝蓋。

  “反應還挺快的，就是體質太差，我都被你連累了。”

  下意識想揉某個部位，姿勢很不雅觀，江春離便放棄了，臉色微紅。

  “下車看看吧，參觀一下咱們將來的墳墓，還挺壯觀的。”

  二十多米深的冰窟窿，實際上不完全是冰，半截冰半截土。

  黑土平原獨有的黑色土壤，非常肥沃，但此刻被異乎尋常的低溫凍結的跟石頭差不多。

  再往上是厚厚的冰層，有些是透明的，有些因為氣泡、縫隙呈現白色。

  雨點比之前更大，水位以人能感覺到的速度上漲。

  “被你說中了，他們確實有埋伏。”

  江春離沒有上車，站在雨水中，任由雨點“劈裏啪啦”打在臉上。雨水冰涼，地下的溫度比地表更低，她打了個哆嗦。

  之前的鋼鐵堡壘此刻十分柔弱。

  “居然被幾個流氓混混算計了。對不起，老師沒能保護好你。”

  她自嘲、自責。

  洞窟上下兩截黑白分明，白色的部分參差嶙峋，顯然是坍塌造成的。

  黑色部分卻很奇怪，也分為兩截，上半部分有如同魚鱗的密集、光滑結構，下半部分沒有。

  “別想了，我早就試過，土壤非常堅硬，跟鐵差不多，挖不開的。”

  江春離抬起兩隻手，手心、手背翻轉給他看，嚴重凍傷，指尖和關節處有大量血跡。

  蘇服白仿佛看到她奮力用手挖掘和捶打凍結土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