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坑坑窪窪，救護車的減震效果一般，十分顛簸，這讓蘇服白很不習慣。

  反觀江春離，一臉的享受還有自豪，窗外行人投來的目光，也都是羨慕、嫉妒。

  車窗降下，江春離白淨的胳膊壓著車窗，身體略微向外探，享受著風，發絲飛舞。

  從車內看窗外的行人，從校醫室內看窗外的花草，她的目光是相同的，都在欣賞。

  許久，江春離收回視線，“你好像有心事，很擔心？”

  “不是，”蘇服白不安的在座椅上扭動，“得罪人了。”

  “剛才？”

  “嗯。”

  江春離扶頭，無奈道：“從校醫室到校門口，才幾步路，你都能得罪人。”

  我也不想的。

  “是一個高三的學長，他的機械幻獸是挖掘機幼崽，我還以為是玩具。”

  蘇服白聳聳肩。

  據他所知最小的挖掘機來自日本的小鬆公司，重量三百公斤，“老學長”所謂的幼崽分明就是玩具。

  為他的前途擔憂。

  “你說應該是孫財財，他的挖掘機機械幻獸幼崽始終沒有成長的跡象，一直是塊心病，你撞上槍口，難怪會得罪他。”

  江春離為自己的衝動而擔憂，蘇服白太能惹禍了，這次去永寒之地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麻煩。

  “你去永寒之地到底做什麽？永寒之地和機械幻獸有什麽關係？”

  她看著蘇服白，在此之前是看著窗外，始終都沒有目視前方，雙手也沒有放在方向盤上。

  救護車機械幻獸自動行駛，靈活的避開障礙和行人。

  江春離隻需要指示方向。

  發動機轟鳴，但是油箱裏沒有油，隻有工業之火釋放著鋼鐵和火焰的咆哮。

  考慮再三，蘇服白決定實話實說，將牧寒者和智者的問題簡要說了一遍。

  “我喜歡研究曆史，曾經聽說過類似的機械幻獸，知道它們的來曆。”

  “你能回答智者的問題，但是需要先找到智者，對吧。”

  江春離恍然，沒有再問。

  牧寒者真正的名字，它們的來曆，江春離也很好奇，但她知道蘇服白現在肯定不會說，自己也不應該問。

  一路顛簸，市區內稍強些，出了市區道路更加坎坷，顛的蘇服白幾乎吐出來。

  窗戶始終開著，清新自然的風灌入車內，才讓他舒服些。

  “還有多久才能到？”

  “等你感覺到涼爽的時候就快到了。”

  體質太弱，顛幾下就受不了。

  江春離暗暗搖頭，“我們下去走一段？看你的樣子，再坐一截路，連胃都要吐出來。”

  “我這樣的情況，去後麵接受一下‘急救’會有用嗎？”蘇服白虛弱的問道。

  “有用。”

  救護車機械幻獸緩緩停下，咆哮的工業之火將整輛車吞噬。江春離早有準備，穩穩的站在地上，蘇服白很幹脆的摔倒，屁股落地，疼的齜牙咧嘴。

  “真拿我當保姆了。我隻負責救你的命，別的一概不管，沒把你丟下車就算不錯，還想要‘急救’。”

  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俏生生站在蘇服白前方，鄙夷的眼神俯視著他。

  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揉揉屁股，慢騰騰一步步往前走，眩暈感漸漸消失，臉色也從蒼白恢複紅潤。

  “呼，舒服多了，‘急救’也未必有這麽好的效果。”蘇服白大口呼吸自然清新的空氣，這是少有的比他重生之前強的地方。

  江春離對他小孩式的反擊無動於衷，兩手插在兜裏，慢慢悠悠。

  蘇服白感到無趣。

  他忽然想到個問題，“永寒之地常年低溫，地表溫度在零下三十度以下，我們就這樣去，會被凍死吧？”

  這是一個很“混亂”的時代，從科技到民生都是如此，有航空母艦，有戰鬥機，卻見不到幾條像樣的水泥路，有人穿西裝，有人穿牛仔褲，也有人穿自家織自家縫的粗麻布衣服。

  江春離外麵套著白大褂，下身藍色牛仔褲，上身白色長袖T恤。

  很清涼。

  蘇服白穿的是和平高中的校服，和上一世的校服差不多，白綠兩色的運動裝。

  兩人的穿著都和保暖扯不上關係，當氣溫低於十度就會感到不適，更別說零下。

  “你的救護車機械幻獸有空調，這我知道，可零下三十度肯定無法正常工作。”

  蘇服白甚至懷疑救護車機械幻獸能否正常工作。一般的救護車肯定不行，金級機械幻獸就不清楚了。

  生命意味著奇跡，奇跡意味著一切皆有可能。

  ……

  生命能創造奇跡。

  永寒之地的誕生是個奇跡，因永寒之地形成的產業也是個奇跡。

  位於黑土平原的永寒之地原本是個私人農場，因為低溫，農場是開不成了，但不意味著這裏就此荒涼，相反，它比二十年前更繁榮了。

  不定河自西向東穿黑土平原而過，給黑土平原帶來充足的水源，澆灌這片肥沃的土地。

  永寒之地和不定河之間有段距離，但水汽也是充沛，異乎尋常的低溫令水汽在這裏凝結，二十年的時間，形成一座座冰山、冰柱。

  一百平方公裏的永寒之地是冰的世界。

  “讓讓，讓讓，別擋著路。”

  粗豪的聲音驅趕著牛車，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聲音主人是個中年男人，手裏揮著鞭子，聽到發動機的轟鳴，抬眼便瞧見放緩速度行駛的救護車機械幻獸，立刻壓低聲音，急忙舞鞭子抽了幾下牛屁股，牛車駛向路旁，將道路讓開給救護車機械幻獸。

  任何科技產品在這裏都意味著權勢。

  兩輛車擦肩而過，蘇服白看到中年男人眼中的畏懼和膽怯。

  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在這裏，沒有機械幻獸就算不上大丈夫。

  盡管有棉被蓋著，依舊能感覺到從牛車傳來的涼意，棉被底下是剛剛開采出來的冰塊。

  永寒之地的新產業就是采冰。

  無論降溫防暑還是儲存食物，冰塊的需求量一直都很大。過去隻有特殊的機械幻獸才能提供，量很少，價格昂貴。

  永寒之地誕生，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一夜暴富，之後冰塊價格一天比一天低，現如今隻能掙個苦力的錢。但隻要肯出力氣，養活一家老小不是問題。

  救護車內，蘇服白和江春離依舊衣衫單薄，但他們懷中各有一套厚厚的棉衣、棉褲、棉鞋、手套、帽子，都是蘇服白出的錢，總共不到一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