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
沈青鯉 更新:2020-05-14 12:29 字數:3841
第81章
“跟我?溶溶難以置信,“跟我能有什麽關係?
太子意識到說漏了嘴,幹咳了一聲:“說錯了,不是與你有關,是跟元寶的娘有關係。
溶溶愣了愣,身上突然僵硬住了。
劉禎這樣的人精,會因為嘴瓢說錯話嗎?不會,他不是會說錯話的人。
想到他昨夜抱著自己喊景溶的模樣,溶溶心裏咯噔咯噔直跳。
他發現了什麽?
他猜到自己是景溶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
借屍還魂這種事太荒誕了,劉禎自幼苦讀聖賢書,不會相信怪力亂神,他不會這麽想的。難不成他真的太愛景溶,把自己完全當成景溶的替身嗎?把想對景溶說的話,都一股腦兒的對自己說了?
這樣倒是說得通的,但若是這樣,豈不是說他愛景溶愛得有些癡狂了?
好像更不可能。
他是承認喜歡了,但他那樣的人,都是胸懷天下,哪裏會為區區一個她那麽癡狂呢?
溶溶臉一紅,努力摒棄心裏的胡思亂想,將思緒撥回正道之上:“難道他們跟元寶娘親的死有關嗎?
太子頷首不語。
溶溶嚇了一跳,卻覺得不太可能。
那個時候梅凝香隻是尚衣局的掌珍,一個宮女哪有能耐去東宮害人?溶溶當過宮女,將心比心,若是她的話,別說去東宮害人了,東宮裏有幾號人都不知道。
至於俞景明,他自然是有本事的,但溶溶覺得,俞景明若想殺她,肯定會直接掐斷她的脖子,根本不會送什麽有毒的燕窩。
因著提到從前的事,溶溶忽然壯著膽子問:“元寶的娘,我是說側妃娘娘,她是被奸人害死的嗎?
太子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目光頓時變得有些複雜,艱難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溶溶垂眸道,“我聽說,元寶出生的時候側妃娘娘就過世了,是難產嗎?
太子的聲音低沉,眸光越發黯然:“不是難產,那個時候景溶有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卻因為我一時疏忽讓她誤食了有毒的燕窩,伺候她的人趕來的時候幫她拍出來了一些,可惜那毒物太過厲害了,等到太醫來的時候已經沒救了。
聽著太子說起從前的事,溶溶一時有些恍惚,心情意外的平靜,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
“那元寶,他怎麽平安的呢?
自己的事早在自己心裏翻繞了幾百遍已經不好奇的,如今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元寶的一切。
“太醫說她沒救了,那時候她還鼻息尚存,因此便用了催生之藥。元寶生下來之後,她就……饒是太子心冷如鐵,說到這裏竟也是說不下去了。
太醫給的催生之藥是如虎狼般凶猛,即便是已經被毒得不省人事的景溶也渾身抽搐布滿了冷汗。
那情景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出現在太子的夢裏,即使是現在說起來,太子仍覺得曆曆在目、觸目驚心。
那個給他帶來那麽多驚喜和快樂的女子,走得卻是那般的淒慘。
相對於太子的心情,溶溶平淡得多。
生啊死的她都經曆過了,元寶無礙且平安長大,於她而言也就沒有那麽多遺憾和恨了。哪怕她沒有借屍還魂,她也能坦然去了。
“你還沒說,俞景明和梅凝香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溶溶沒有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反是催促著太子繼續說下去。
太子對上她清亮的雙眸,心中的恨意愧意盡數被她眼中的星光淹沒,重新恢複了鎮定。
“梅凝香與此事無關。
聽到太子這麽說,溶溶鬆了一口氣,她與梅凝香相識一場,隻希望兩人之間結的是善緣,而不是孽緣。
“是你抓了她麽?
太子點頭。
“既然這事與她無關,能不能把她放了?
“你倒是愛做好人。
溶溶被他這麽一說,忙別過頭,低聲道:“不是我要做爛好人。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與她無關,那你關著她,到哪裏都說不通。
“她可以說是無辜,也可以說死有餘辜。這三年來,俞景明能一直潛伏在京城,全靠她的掩護。
“那她知道俞景明是凶手嗎?
“不知道,但也知道。
溶溶聽不懂了,“怎麽說?
“我派人審過梅凝香好幾次,她對俞景明之前的事確實是一無所知。不過,像俞景明這樣來曆不明、身份不明、武功高強卻整日閉門不出的男人,你敢留在家裏一留就是三年麽?
的確。
她跟俞景明相交不深,隻是見過幾次,就已經能感覺出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梅凝香敢留他,自然也得承擔風險。
“俞景明,他真的是殺……殺側妃娘娘的凶手嗎?
太子搖了搖頭,“他不肯認罪,我查驗再三,並以梅凝香性命威脅,他都沒有改口。
不錯,景溶跟俞景明無冤無仇的,俞景明沒道理要殺她。
“那是你冤枉他了嗎?
“他不冤枉。太子的眸中閃過一抹寒光,“若不是他使出他的絕世輕功將我安排在景溶身邊的人引走,景溶不會死。
他安排的人,是翡翠嗎?
原來,那天她找不到翡翠,是因為翡翠被俞景明引走了。
“你要去見見梅凝香嗎?太子問。
溶溶沒想到太子會這麽說,略微有些吃驚。
她確實不忍心看著梅凝香去死,盤算著勸說太子先放了梅凝香,但並沒有想過去見梅凝香。
畢竟,她們倆之前不歡而散,再見的話恐怕尷尬。
太子既然這麽說,說明梅凝香的性命還有轉圜的餘地,她與景溶沒有瓜葛,要報仇,也報不到梅凝香身上去。活生生的一條性命,尷尬也算不得什麽。
“他們關在哪裏?
“之前一直在上回你去的那個莊子上。
溶溶嚇了一跳,緩了緩,頓時氣憤起來:“刺殺你和元寶的人是俞景明?
“嗯!
“這個畜生!溶溶又急又氣,俞景明居然是刺殺元寶的凶手。她記得,謝元初跟她說過,那刺客劍劍指向元寶,所以把劉禎傷得這麽重。這樣的畜生,她居然還在幫他說情,她應該……她應該讓劉禎立刻把俞景明處死才對,不,要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太子見她氣得臉色發白,知道她是因為俞景明傷了自己而憤怒,心中不覺柔軟了許多,忍不住拉了她的手,柔聲道:“那次是我抓了梅凝香,故意逼他現身。原是我定的引蛇出洞,隻是沒想到他有些本事,竟然敢在京城大街上行刺。
“那,就算事出有因,那他也不能刺殺元寶啊!元寶還那麽小,刀劍無眼,誰知道傷得到傷不到。
太子點了點頭,“所以,我重罰了他,把他關進了水牢,留他性命,不過是為了等著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聽到太子說起幕後黑手,溶溶微微一怔。
方才太子說,殺死景溶的凶手不是俞景明,那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太子似乎看出了溶溶的疑惑,“你放心,這事我一直在追查,你會親眼看著他們的下場。
“嗯,溶溶心裏亂糟糟的,她不知道是誰對自己下了手,正欲說話,忽然從太子眼睛裏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垂眸慌亂道,“他們害得元寶自小沒有母親,自是罪孽深重,該得報應。
太子伸手,在她的臉頰上劃過,“其實我早想放了梅凝香,是她自己不肯走,若她當真給你留了求救的東西,說明她有求生的意願,你去見見她,指不定她能幫著從俞景明嘴裏套出更多的東西。
他需要證據,需要實實在在的人證物證。
“既然是這樣,那我現在就去見梅凝香。
懷胎七月慘死,她豈能不恨?
劉禎是在追查真凶替她報仇,既是如此,她當然要去。
太子頷首:“別著急,我把翡翠叫過來,你跟她一起去。
“嗯。
……
翡翠來得很快,不消兩刻鍾的功夫就到了。
溶溶見到她時,她已經換上了一襲暗紅色宮裝,與琉璃素日的打扮無二。
“家裏人可安好?溶溶問。
“回姑娘話,老太太身子康健,每日都與春杏一同買菜做飯,二公子出門支攤賣包子生意不錯,遇著幾回地痞,都一一打發了。
“那真是有勞你了。
溶溶想也想得到,薛小山是個老實人,哪裏會應對京城裏的地痞流氓,必然是翡翠或明或暗的使招數將他們擺平。
“區區小事,無足掛齒。姑娘,我們現在就過水牢去嗎?
溶溶旋即正色,點了點頭,又問:“咱們是騎馬還是坐馬車?
她不會騎馬,若是要騎馬前去,隻能跟翡翠二人同乘。
“都不用,兩名人犯昨夜已經押回了東宮,此刻正關在地牢裏。
“押回東宮?當初特意去城外的莊子不是為了掩人耳目麽?溶溶有些疑惑。
翡翠道:“姑娘不必擔憂,東宮宴會那日,耳目已然清除幹淨。
溶溶深深吸了口氣,有些不寒而栗。
果然,那個在草場當差的小太監有問題,元寶居然在這樣的人眼皮子底下天天玩蹴鞠……
“姑娘,我們到了。
翡翠把溶溶帶到後花園的花房中,進去之後,繞到幾個巨大的花盆後頭,赫然是一條地道的入口,裏頭黑黝黝的,瞧著怪滲人的。溶溶正往裏打望,地道裏就有燈光晃悠,有人提著燈籠出來迎接了,居然是琉璃。
“姑娘,請。
琉璃走在前,引著溶溶往下走。
借著燈籠的光亮,溶溶這才發現這地道修得很好,台階不高不低,跟走尋常的台階沒有差別。
轉了兩個彎之後,眼前豁然開朗,這地牢修得比地上的花房還寬大兩倍。
連著樓梯的地方擺了桌椅,顯然是侍衛和看守們休息的地方,左手邊放著很多滲人的刑具,什麽老虎凳、夾棍之類的,溶溶隻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過目光。
正前方的牢房裏豎著一副絞架,有個男人倒在絞架邊上,披頭散發的,身上的衣裳還沾了不少血。
是俞景明嗎?
溶溶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該往前走,正遲疑著,忽然聽到有人道:“你真的來了?
溶溶回過頭,這才發現右邊也有一間牢房。
這間牢房看著就舒服多了,裏頭非但沒有鋪草,還擱著一架小小的木床,上麵的被子、褥子看著都挺幹淨的,有一個披著頭發的女人坐在床邊,似乎在笑。
“怎麽,認不出我了?
溶溶上前幾步,隔著牢門認出了裏麵的人。
“梅……梅姐姐。
聽她這麽一喚,裏頭的人發出了一陣爽利的笑聲,“我如今成了階下囚,快別姐姐姐姐的叫了,省得沾了我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