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到底想要什麽
作者:樸楊盛蘭      更新:2020-05-13 21:46      字數:4569
  在蘇靖敖的公寓裏,當他再次逼近向晚晚的時候,向晚晚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蘇靖敖隻是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向晚晚睜開眼睛,隻見蘇靖敖已經走到玄關的櫃子旁邊,打開抽屜,拿出幾張紙。

  蘇靖敖回身拉住向晚晚的手,把她帶到茶幾旁邊坐下,說:“合同,你的專業範疇。”

  向晚晚完全懵掉,拿起那幾頁紙一看才知道蘇靖敖打算把這處房產贈予她。

  “你這是幹嘛?”向晚晚把合同放在桌上,盯著蘇靖敖問。

  蘇靖敖一隻手將向晚晚的兩隻小手團住,又用另一隻手覆住,說:“你在北京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啊,不能總是住在沈星汝家。我知道你還沒有戶口,這棟公寓不是普通住宅,是不需要戶口的。把合同看了,盡快辦好手續,好麽?”

  向晚晚眼中淚花閃動不已,看著蘇靖敖說:“你是不是現在還覺得我就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跟錢韋杉一樣?你為了留住我的人我的心,就要送一棟房子給我?”

  “晚晚,好好的提她做什麽啊?我是心疼你沒有自己的地方住。怎麽委屈成這樣了?”

  蘇靖敖看著向晚晚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如刀割,直男思維實在想不明白怎麽送個禮物而已就這麽撞到了槍口上。

  向晚晚眼皮一眨,大顆大顆的淚珠就掉落下來。

  “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是愛慕虛榮才要進娛樂圈,現在幾經沉浮也沒混出什麽名堂,那我也不用你可憐我。”

  蘇靖敖慌得像什麽似的,趕緊哄著:“晚晚,是我沒考慮周全,惹你生氣了。別這樣,別哭了好麽?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個房子離沈星汝家不算遠,旁邊影視文化公司、電視台、錄音棚錄像棚也多,正好適合你住。以前的事兒是我不好,你怎麽怨我都行,可是現在我們還不容易又在一起,能不鬧別扭了麽?”

  向晚晚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抽身要走,不過隨即就被蘇靖敖狠狠摁在沙發上。

  “晚晚,要不這樣,這房子不改你的名字了,但是你答應我,搬過來住,方便我隨時過來看你,好麽?”蘇靖敖緊緊地把向晚晚抱在懷裏,痛心疾首地說:“你最艱難的時候,我沒在身邊,是我不好,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覺得我可以依靠。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後悔?何清玨處處針對我,我從來沒有與他計較過,就是我念他救你那份情。但是我多希望,出手救你的是我。晚晚,你答應我,別再離開我了好麽?”

  向晚晚說不出話,但是兩隻手緩緩掠過蘇靖敖的脊背。

  蘇靖敖單手捧著她的臉,說:“是我不好,別難過了。你不是想參觀樓上麽?我們去看看?”

  向晚晚點了點頭,任由蘇靖敖牽著,走上樓梯。

  臥室裏的床頭櫃上,依然是向晚晚的照片。

  朝氣蓬勃的她被彩帶環繞,衣袂翩遷,正如敦煌壁畫中的飛天謫降人間。

  濃妝讓她的五官更加明豔大氣。

  就是這展顏一笑讓蘇靖敖念念不忘到如今。

  向晚晚走上前去,拿起自己的照片看了看,歎了口氣說:“好久沒跳舞了,我都快忘了是怎麽跳的了。”

  蘇靖敖看她的狀態有所和緩,這才放心,打開新風係統開關說:“恒溫恒濕,我幫你設置好了,平時應該不用怎麽大調整。”

  蘇靖敖邊說邊走,打開陽台門。

  向晚晚循聲望去,陽台已經被密封住,一側安裝了一個巨大的按摩浴缸。

  蘇靖敖站在陽台忽明忽暗的光影裏,說:“我了解了一下你之前租的那個公寓的特點,希望沒理解錯。不過要記得,泡澡的時候拉窗簾。”

  向晚晚的臉蹭地一下就紅了,說:“不,不是,是星星她喜歡……”

  “你不喜歡麽?”蘇靖敖忍不住笑了。

  “還行吧……”

  蘇靖敖看了一眼表,已經快到中午了,剛才小姑奶奶哭了一陣子,接下來可不能輕舉妄動,必須步步為營才行。

  於是他走過去,從向晚晚手裏拿過相框放好,牽著她的手說:“快中午了,餓不餓?想吃什麽?”

  向晚晚垂著眼眸,說:“不餓。”

  蘇靖敖伸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哭過的緣故,略微有點發燙。

  “真的不餓?”

  “嗯。”

  向晚晚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用情地一吻。

  他抱著她緩緩向下墜去,像是落葉歸根,又像是百川到海。

  她是一顆兀自環遊的小行星,周而複始地按照約定的軌跡航行,就算是再過一百萬年,她的星軌也不會有絲毫的偏差。

  可是,當她透過晦暗的宇宙空間,看見了相隔億萬光年之外的他,也一樣在孤獨地環遊,於是就奮不顧身地掙脫了所有的引力,一頭紮進了他的星係。

  默契的碰撞、糾纏、交融。

  溫柔包裹著堅硬,直到他溺死在她的海裏。

  從陽光正好的中午,一直昏昏沉沉,到暮色漸深了,最終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溶解在日月的交映中。

  當天下午四點,沈星汝準時出現在朝陽區南邊的東億國際傳媒產業園。

  奢侈品文案的職位,實在是太適合她了。

  麵試官是個長卷發的男人,像是昨天熬了一整夜,完全沒有任何精神。

  沈星汝恭恭敬敬地遞上了自己的簡曆。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著意將目光在她身邊的包包上停留了一會兒。

  沈星汝心想,今天出門拎的是愛馬仕入門款的gardenparty,冰川白的顏色,比較配她的衣服,不過是不是有點太低調了?人家會不會覺得她不懂奢侈品?

  麵試官突然開腔:“你對二手奢侈品市場了解嗎?”

  沈星汝頓了一下,說:“應該說,還是比較了解的。比如說愛馬仕這個品牌,有令人頭疼的配貨製度,就很需要二手市場。”

  麵試官不屑地說:“你覺得用愛馬仕的人會去買二手嗎?”

  沈星汝無語了,看來這個公司是個不靠譜的,必須要上一課了。

  “當然會。在國內門店裏,如果要買一個單價十萬的鉑金包,需要配貨十到十五萬的衣服、首飾,甚至是家具。如果去傳說中不需要配貨的地方,比如愛馬仕巴黎總店,不僅需要爆棚的好運氣,還需要花費不菲的機票酒店的費用。所以,在二手交易市場上,一個愛馬仕鉑金或者凱麗包包,買到它本身價值的一點五倍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

  氣氛瞬間有一點尷尬。

  麵試官不知道信沒信沈星汝說的話,而他接下來說的話也讓沈星汝始料未及。

  “不知道你除了奢侈品文案以外還考不考慮其他的職位?我們還有一本雜誌,需要一些情愛小說,你懂的。如果你能寫,可以現在寫,寫完了我立刻看。你覺得怎麽樣?”

  沈星汝一時間不知道她應該立刻拂袖而去,還是繼續微笑應酬。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能寫讓我不開心的東西,那樣的話看的人也不會開心的。”

  按電梯的時候,沈星汝覺得她的手在止不住地抖。

  她拿出手機,想要立刻撥通修遠的電話。

  可是她多年的噩夢不允許她這麽做。

  夢裏,電話的那一端永遠有一個語氣清冷淡然的女子,漫不經心地對她說:“對不起,他睡了,現在不能接你的電話。”

  沈星汝的車疾馳在三環上,拐進了三裏屯。

  她從後備箱翻出了一件來自oscarderenta的深v露背星光禮服裙,從大包裏裏拿出鱷魚皮的kellycut,讓麵試和sandro的小西裝一起見鬼去吧。

  深v露背的裙子一上身,她突然深切地意識到夏天就這麽過去了。

  夏天最適合意亂情迷,心動如雷。

  有個男孩覺得自己不擁有令人開心的天分,所以決定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悄悄走開,把擁抱和言語未能講完的故事,永遠留給年複一年的夏天。

  可是如果能重來一遍,她寧願是自己提前給喜歡的男孩留下一張字條然後不辭而別。

  字條上就寫:“夏天快樂。”

  然後大家是不是就可以明白並不是非彼此不可的。

  沒有人能跟心愛之人真正的白頭到老,除非,天各一方。

  而且那樣的話,他還會懷念一下她的小脾氣。

  那是隻屬於沒有受過苦的人的小性子。

  還有她的才華,她的莽撞和刻薄。

  但是最終她還是經曆了一遍又一遍的消耗與折磨。

  想擁有但是一直沒有得到的那部分抓著她不放手,讓她不斷地懷疑自己:“我想要的是什麽過分的東西嗎?是我不配嗎?”

  沈星汝將酒單裏的酒從前到後點了一遍,一直到工作人員跟她說馬上就要打烊了。

  這時她才想起來,醉酒的傳統怎麽能忘呢?

  很多年前,她剛剛跟修遠分開的時候,每次喝醉都會給他打電話,先是痛斥他無良的行徑,然後崩潰痛哭,心酸求饒。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沈星汝拖著腮,衝著吧台小哥微笑著說:“等一下,再等一下好麽?”

  她翻出手機,撥通了修遠的電話。

  那一串早就刪了的數字,平時真的要想一會兒,可是喝了酒馬上就能記起來。

  “喂?你在哪兒?”

  “在家……你喝酒了?”

  “嗯……”

  “你在哪兒?”

  “嗯?不對,你今天隻能問我一個問題,你問了我在哪兒,就不能問我愛不愛你了。”

  “……你在哪兒?”

  “dloung”

  修遠開著沈星汝的車回到了綠地中心。

  沈星汝早就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到了。”他靠近她說。

  無動於衷。

  “晚晚在家嗎?讓她下來接你?”

  毫無反應。

  修遠找出沈星汝的手機,密碼是他自己的生日,熟得很。

  可是向晚晚的手機關機了。

  “我送你上去好麽?”

  依然如故。

  修遠歎了一口氣,把沈星汝從副駕駛上抱了下來。

  電梯裏,沈星汝突然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說:“我是不是胖了?你還抱得動麽?”

  修遠嚇了一跳,把她放下,說:“我覺得我這兩年是有點缺乏鍛煉。”

  可是沈星汝的胳膊還是緊緊抱著他,身子緊緊貼著他,呼吸相聞。

  沈星汝突然將頭一側,在他耳邊說:“我以前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在我喝酒的時候抱我。喝了酒,心跳會加快,呼吸也會變急促,我就會誤以為我喜歡你。”

  “不會的,你長大了。”

  電梯門倏地打開。

  修遠牽起沈星汝的手,把她帶到門口說:“開門,我把你交給向晚晚,我就走了。”

  沈星汝乖乖地開了門,房間裏一片漆黑。

  “向晚晚呢?她不在這兒住了?”

  沈星汝搖搖頭,說:“不知道啊,哦對,她今天出去了。”

  “晚上還回來麽?”

  “這麽晚還沒回來,那可能就不回來了吧。”

  沈星汝推上門,樓道裏的燈光瞬間收去,四周一片黑暗。

  她像一條蛇,纏上他,狠狠地吻著。

  很快,她的後背傾倒在他手掌裏,軟得像是沒有骨頭。

  她穿著露背裝,冰肌玉骨。

  突然,修遠鬆開沈星汝,在黑暗裏注視著她。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開口對她說。

  她從來沒有當麵聽他說過這句話。

  那是在很久以前,他把她的手機號拉黑之前,她每天幾百條短信,幾十通電話狂轟濫炸,他無奈之下問出的一句話。

  沈星汝認命了,算了吧,不掙紮了,她這輩子應該就是栽在這個人身上了。

  寡淡、瘦削,看似溫和,沒有惡意,卻也尋不到極致的溫存。

  看多了這世上的高開低走,人心往複,他什麽都知道,從不戳破。

  但是偶爾,偶爾會流露出一絲絲的執念來,整個人就安靜地沉向大地。

  無數人問過沈星汝,沈星汝也無數次問過自己,到底愛他哪一點呢?

  也許,也許是因為他無法被擁有。

  可是她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在她心上無處不在,就已經是最大的擁有。

  沈星汝的手涼冰冰的,滑進他的襯衣裏,然後再次吻向他。

  “我隻想要一個最深的吻,多年以後仍有你的溫存。”

  我最想你的地方,我要你記在心上,然後讓我不停地綻放。

  我喜歡你的不擇手段。

  那我們怎麽回頭?如何退出?

  我沒有想過。

  讓我好好做完這場夢,明天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