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峰悲嚎了一盞茶的時間，直哭的聲帶失聲，眼幹無淚才停了下來，改為大口喘氣。

  吳馳指著葛峰：“這家夥會招麽？”

  “哼，絕對沒有一個會願意第二次嚐試逆練神功的滋味。”

  吳馳轉向葛峰，麵帶微笑：“葛堂主，你想起來糧倉有哪些是紅蓮教的內應了麽？”

  這會兒葛峰本來茫然失神的眼神裏隻剩下了深深的恐懼，仿佛木頭人般張開了嘴：“張凡、蔣幹、穀堅白……”

  他一口氣說出了二十三個名字。

  吳馳心裏暗暗吃驚，怪不得能在地下挖出這麽大個工程，一個糧倉總共不過六十多個護衛，接近一半護衛居然都是內鬼。

  默默把葛峰說的名字記在心裏之後，吳馳伸手對胡英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轉身走了。

  這人已經看到胡英雄的身手，不管他最後是落在紅蓮教主還是常坤的手上，對自己都非常不利。

  胡英雄是自己保命的牌，暴露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

  回到糧倉之後，吳馳掏出常府令牌，直接找到了糧倉監事諸葛平，把事情的經過和葛峰交代的名單告訴了他，之後的事情已經不管他們的事了，任憑常府去處理吧。

  自己已經把常府的損失降到最低，也把紅蓮教在糧倉安插的內奸全挖了出來，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

  常府。

  議事堂。

  諸葛平報告完事情的經過之後，跪在地上，低著頭，臉色蒼白，一聲不吭。

  常坤背著他站著，沉默不語。

  當時聽了吳馳話，諸葛平差點嚇尿，糧倉守衛共計六十七人，居然混進了二十三名奸細，還在糧倉底下挖了這麽大個工程，劫走了糧倉幾乎一半的糧食——那可是足足上萬石糧食。

  按照平常的糧價，一石糧差不多一千錢，也就是一兩銀子。

  可今年鬧旱災，梁州郡糧食的價格翻了一番都不止，那就是至少讓常府損失了兩萬兩銀子。

  即使富庶如常氏，兩萬兩銀子也是一個巨大數字，這是多大的罪過？

  處理完糧倉的事情之後，諸葛平趕緊快馬加鞭，趕到常府向常坤負荊請罪來了。

  ……

  半晌，常坤開口了：“諸葛平，你身為常府監視，讓自己的下屬裏混進了二十三名奸細，該當何罪？”

  諸葛平也不辯解：“下屬有罪，請府主懲罰。”

  這根本沒得辯。

  “因為你的失職，糧倉被奸細劫走了上萬石糧食，上萬石糧食，哼哼……”

  “下屬罪該萬死。”

  常坤沉默不語。

  諸葛平是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老部下了，一向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否則自己也不會把他放到糧倉重地上去。

  常坤心裏清楚，這事並不能完全怪在諸葛平頭上，他隻是個武夫而已。

  如果說硬要讓他從護衛的行為舉止或者眼神的異常發現誰是奸細，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如此周全的計劃，巨大的人力、物力的投入，自己如果換個其他人過去，估計也是一樣的結果。

  常坤足足沉默了一刻鍾，然後歎了口氣：“停發一年薪水，準備戴罪立功吧。”

  常坤已經預料到今年會是個多事之秋，諸葛平的功夫在常府護衛中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宜處罰過重。

  如此巨大的責任，居然隻給了這麽一個不痛不癢的懲罰？諸葛平抬起頭來呆呆看著常坤，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年頭大戶人家私刑是很常見的事情，像常氏這種大氏族，就是把人殺了官府也不會管，諸葛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連後事都向家人安排好了，府主居然隻是停發自己一年的薪水？

  呆了半晌之後，諸葛平“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直磕的他腦子有些暈眩，鮮血直流，他晃晃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一字一句道：“謝府主開恩，屬下無以為報，願為府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常坤背著身，看也不看諸葛平一眼，朝他揮了揮手。

  諸葛平也不說話，轉身向門口退去。

  還沒走到門口呢，隻聽常坤叫道：“回來。”

  諸葛平又走了回來：“府主？”

  常坤轉過身來問道：“你天天在糧倉巡視，都沒有能夠發現糧倉底下的暗道，那胡馳如何能夠在一天之內發現暗道的？”

  “這……下屬曾有意無意試探他們的口風，但他二人嘴巴嚴實，下屬沒有能問到什麽東西。”

  “那麽，你覺得，他們是怎麽樣查到這個密道的？”

  “下屬愚鈍，百思不得其解……”

  常坤搖搖頭，自己這些忠心耿耿的下屬怎麽就沒有吳馳這種聰明人，都是些愚昧無知的蠢貨呢？

  他隻得又朝諸葛平揮了揮手，陷入苦思之中。

  ……

  吳馳和胡英雄回到安豐縣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不急著趕路，他們一路遊山玩水，反正事情根本無需自己向常坤匯報，自然會有人去向他匯報的。

  走到常府大門口的時候，吳馳看見旁邊有塊木板上貼了個告示，就湊上去看了看。

  這一看把吳馳氣得破口大罵：“狗日的，果然老東西亡我之心不死！”

  胡英雄一愣，也湊上去看看，上麵寫著：“今有製衣坊一班家丁吳馳，破獲固縣糧倉大案，現其職不變，酬同監視，以彰其功，特此告示。”

  “好事兒啊，給你加薪水拉，監視一個月薪水八千錢，那就是8兩銀子啊，哎，我也去了糧倉，這事兒有一半的功勞是我的，憑什麽光給你加薪水，不給我加？”

  吳馳真想把胡英雄這個榆木腦袋卸下來，把裏邊的漿糊擦擦幹淨再給他裝回去。

  “你是個豬腦袋麽？這TM是在給我嘉獎？這TM是要我命呢。”

  胡英雄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吳馳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紅蓮教在固縣糧倉投入了多少人？上百號人是有的；花了多少時間——地底下錯綜複雜的地道，沒有三四個月的時間是挖不出來的；至於金錢方麵的投入，自然也不是個小數目，這麽大的投入，被攪黃了。據葛峰所說，紅蓮教本身也存在嚴重的糧食短缺，眼看著謀劃了小半年的詭計就要得逞，金燦燦的二萬石糧食就在眼前，然後因為我們……piu，啥也沒了，整個教派還直接少掉上百號教眾，你說他們得多恨這個攪黃他們大計的罪魁禍首？……本來他們不知道是誰攪黃了他們的大計，結果這告示一出，全天下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