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製衣坊
作者:大臉鼴鼠      更新:2020-05-12 17:03      字數:2351
  和常府木工坊的規模比較起來,製衣坊的規模小的可憐,總共才二十餘人。

  此坊共設一名監事和兩名班長。

  當然,除了吳馳外,一個男子都沒有。

  監事名叫魏瑩,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

  這會兒魏監事正笑眯眯地看著吳馳,她已經在這工坊呆了幾十年,還第一次看到有男子被分配到這裏。

  魏監事嘴角微揚,但眼中沒有笑意,盯著吳馳看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時間。

  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這樣做的用意有兩個,第一她想從吳馳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麽來。

  但是很遺憾,她什麽也沒有看出來,吳馳一直保持微笑看著她——並且比她的笑要自然的多。

  第二長時間的注視可以向吳馳施加壓力。

  當然對於吳馳這種賤人這種程度的壓力可以忽略不計。

  魏監事終於開口了:“你叫胡馳?”

  吳馳彎腰鞠了個躬:“是,在下給魏姐姐行禮了。”

  魏瑩“噗嗤”一笑:“不可胡言亂語,我的年紀都可以當你母親了。”

  吳馳一副很吃驚的樣子:“這怎麽可能?姐姐樣子也就比我大個兩三歲的樣子。”

  魏瑩能夠做到監事的位置,當然不是一兩句馬屁就能哄得團團轉的。

  “聽說你在常州郡的李府製衣坊幹過……怎麽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李府製衣坊?”

  “李府製衣坊隻是個小作坊,當然不能跟這裏相提並論。”

  “可我從來沒有聽說製衣坊招過男工。”

  “我大燕禮法之中,可曾規定製衣坊不得招收男工?”

  “這倒沒有。”

  “咱們常府屹立梁州郡數百年,靠的是敢為人先,而不是墨守成規。既然禮法未禁,那有何不可呢?”

  魏監事笑了:“你不會是想來這裏偷師學藝吧?”

  在這個年代,生產力落後,很多技術都不是公開的,所以大家對偷師一事都相當提防。

  這個問題問的很直接,吳馳也笑了:“姐姐,恕在下直言,在製衣一事上,各地都差不多,並無太多秘密,常府的燕服做得好,是因為常府染坊供的布好,而不是因為製衣坊的工藝有什麽不同。”

  魏監事想了想,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聽說你對製衣很精通?”

  吳馳笑了笑:“在姐姐麵前小子怎敢托大?”他嘴裏的話倒是謙虛,但眼光中露出一種桀驁不馴的自信。

  ——自己又不是真的來這常府當家丁的,要是不盡快顯露出自己的能耐,把時間浪費在這裏可就得不償失了。

  魏監事點點頭:“好,你跟著季班長吧,這幾天先做一件燕服給我瞧瞧。”

  吳馳點點頭,跟著旁邊的季班長下去了。

  季班長是個矮矮胖胖的婦人,大約三十來歲,負責管理一個班的女工。

  季班長帶著吳馳來到一間屋子,屋子裏四張方桌拚成了一張大桌,桌上攤滿了各式布料、剪刀、尺子、針線。

  屋裏還有幾張小桌,上麵放著各式各樣的針織用品。

  十來個女工正在做著活兒。

  一看到吳馳過來,女工們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好奇地打量著吳馳。

  季班長向大家介紹,這位是胡馳,新來的家丁,以後就在咱們這製衣坊幫忙了。各位姐妹們以後可不要藏私,多提點提點他。

  本來還指望著能見到幾個漂亮妹子呢,結果到了一班一看,吳馳的心涼了一半。

  這個年代的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分的很清楚,一眼就可以看出區別:

  未婚女子的頭發不會盤起來。

  已婚女子會把頭發盤起來,就像個海螺一樣——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們相信把女子的頭發盤起來會減少她的魅力,一個已婚女子如果魅力太大是件非常不妥的事。

  這兒雖然有十多個女子,可吳馳一眼掃去,大部分女子都盤著頭,沒有盤頭的隻有三人而已——有兩個長得矮矮胖胖,容貌平庸,還有一個大概是害羞,坐在凳子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吳馳心裏一聲苦笑,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季班長這會兒又把吳馳已經知道的信息再介紹了一遍。

  常府的製衣坊一共有兩個班,都是做燕服的,咱們這是一班。

  這裏所有的布料都是常府自己的染坊製作的,用料好,色澤鮮豔。咱們一班的女工又是整個安豐縣手藝最好的,所以咱們做出來的燕服穿著舒適,色彩鮮豔,做工考究——穿了咱們的燕服,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季班長囉裏囉嗦介紹的時候,

  一幫女人一開始還隻是含蓄點偷瞄吳馳一兩眼,過了一會兒就開始明目張膽地對著吳馳指指點點,又或者“哧哧”偷笑幾聲。

  別以為這個年代的女人思想有多保守,真正能做到“男女授受不親”,隻對丈夫忠貞的都是些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貴人家的女子。

  隻有那些女子才有可能被封命婦立牌坊。

  而那些身份普通的女子,年少時還稍微矜持些,年紀漸長以後放飛自我的不在少數。

  傳說中古時候有一個姓孔的年輕後生,一次他去參加一位朋友的宴會,後生和一幫婦人同坐一桌。結果一幫老娘兒們一見年輕後生長得俊俏,存心調戲,隨隨便便一個表情、幾句段子整的後生麵紅耳赤,奪路而逃。這哥們回去以後對此事頗為氣憤,於是寫了一堆屁話:“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嫂叔不通向……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而坐,弗與同器而食。”

  你還別說,結果這堆屁話還被後來的掌權者奉為經典,流傳千古了。

  但是吳馳顯然不是個薄麵皮的年輕後生,他微笑著和這幫娘們兒對視還頻頻點頭,整的屋子裏又是一陣“咯咯咯”的輕笑聲。

  季班長差不多介紹完了,把大桌上一些物料推到一邊,留出塊空地,對吳馳道:“胡馳,你就在這裏做活吧。需要什麽東西就管我要,你先做件燕服出來我看看。”

  吳馳沒打算動手,而是問了一個季班長問題:“季班長,不知道我們班一天可以製作多少件燕服?”

  在這個年代所有的作坊都是憑借工人們的經驗做活,完全沒有形成管理的概念。

  簡單說,如果一個木工坊某個班的老師傅今天有事,那麽整個班今天就癱瘓掉了,啥也幹不成。

  又比如說常府這個製衣坊,其實就相當於把一堆裁縫集中起來做衣服,完全沒有分工合作的概念,這樣的工作效率自然非常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