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小酒館裏的故事
作者:大臉鼴鼠      更新:2020-05-12 17:03      字數:7633
  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空,隨即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小道旁邊有一間酒館。

  掌櫃慵懶地癱在椅子上,不時將盤子裏的瓜子丟進嘴裏,過一會兒“噗”地一聲吐出幾片瓜子殼。

  除了掌櫃,店裏隻坐了三個單獨的客人。

  三個客人恰巧都朝著門口坐著,更巧的是,他們都不時抬起頭,朝著門口凝視很久,神情似乎有些激動,還夾雜著些許不安。

  第一個客人穿著青色長衫,戴著一頂白色發冠。長衫上補丁多的數不過來,發冠破破爛爛,原本的白漆已經掉光,一看就是個沒什麽錢的寒酸書生。

  寒酸書生麵前桌上擺放著一盤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茶碗裏也隻剩下茶葉了。

  他望著門口,目光有些呆滯,不時端起早已喝幹的茶碗放在嘴邊使勁吸,然後放下茶碗“呸呸”吐出一些茶葉。

  第二個客人穿著灰色布衣,頭上淺淺一層毛發,前額上還有明顯的九個香疤,看起來是個和尚。

  和尚麵前的桌上擺著一盤小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被吃得精光,隻剩下用作調味料的幹辣子和八角。

  和尚拿著筷子在幹辣子和八角中撥來撥去,撥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條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菜絲,心滿意足丟進嘴裏細細品味起來。

  第三個客人穿著綢布衣衫,眉毛稀疏,眼小而有神,倒是看不出是什麽身份。

  稠衣男子麵前擺了一桌子酒菜,嘴裏“哼哼唧唧”似乎在哼著小曲,看起來心情不錯。

  “轟隆隆!”一道驚雷炸過,把屋子裏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被雷聲擾了清淨,稠衣男子哼曲的聲音突然大了許多:“妹妹哎你慢點走哎等著哥哥啊把你心兒暖”

  “乓!”地一聲響,打斷了稠衣男子的雅興。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和尚拿茶碗砸在他的桌上。

  和尚雙目圓睜:“你很吵,打攪到我了。”

  稠衣男子先是一愣,然後不在意地笑笑:“嗬嗬,人逢喜事精神爽,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和尚眯眼打量稠衣男子一番,若有所思,問道:“不知道你喜從何來?”

  稠衣男子看看和尚,欲言又止。

  “嗬嗬,兩位,今天天氣如何?”一個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

  和尚回過頭去看了眼發問的書生,又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麵,嘴裏嘟囔道:“這鬼天氣,又濕又冷,真是糟透了。”

  書生笑笑:“大晚上,鬼天氣,此處離大道又遠……你們說,誰能無事來此?”

  和尚眼中一亮:“你是說……”

  稠衣男子看看書生,又看看和尚:“莫非……兩位也是因為吳馳而來?”

  “果然!”

  “不錯!”

  吳馳是公認的常州郡第一惡棍,三天前被雷劈死了,這真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可過了三天了,吳府啥動靜也沒有發生,沒有請和尚道士過去搞儀式,也沒有下葬。

  這仨人就有點不太放心,跑到這裏來打探消息。

  “嗨,這畜生到底幹了多少惡事!”稠衣男子搖搖頭:“這桌酒菜也沒動過幾口,就由在下做東,請兩位喝上一杯如何?”

  另外兩人也不客氣,謝過稠衣男子就坐下了。

  幾杯烈酒下肚,桌上的氣氛活躍了許多。

  既然眼下大仇得報,三人心結已解,此刻終於可以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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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看上去像和尚的男子第一個講起他的故事:

  “貧僧……呃不……我……呃,在下一心……”

  稠衣男子說你怎麽吞吞吐吐的?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山上的和尚吧?

  “在下現在已經不是和尚了。”

  剩下兩人疑惑的看著一心。

  這男子頭發很短,前額九個戒疤清晰可見,而且‘一心’這種名字,怎麽聽也像是出家人的法號才對。

  一心臉色有些窘迫:“我原本在老木寺出家,不過方丈說我戾氣太重,已經把我趕出來了。”

  “?”

  “怎麽回事?”

  一心歎了口氣:

  “我是個棄嬰,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在山腳下,幸虧被下山化緣的師父看到才免於一死。

  後來我就被師父帶上山,成了一個和尚。

  我雖無父無母,可師父既當爹又當媽,從小可是沒有苦著我。

  上個月,師父和一幫弟子前去小川河放生甲魚,這本是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過了一陣下遊傳來一股香味,大家尋著香味過去一看可氣壞了,居然有夥男子將大家剛剛放生的甲魚捕撈上岸,架在一口鍋上燉起了甲魚湯。

  大家趕緊去阻止這夥年輕人,不料領頭一人振振有詞:你放你的生,我吃我的甲魚,關你屁事?

  這人正是那惡人吳馳。

  師父頗費了一番口舌,還想著感化頑劣——這惡棍豈是能夠被感化的?

  最後眾人見這夥惡人無法感化,隻得互相勸慰一番,悻悻而歸。”

  說到這兒一心怒目圓睜:“本來大家以為這事就這麽完了,可吳馳那睚眥必報的惡棍,氣惱我師父竟敢管他閑事,哪會善罷甘休?

  老木寺裏有隻野狗,有些僧人看它可憐有時候拿些剩飯剩菜喂食它,它也就賴在寺廟裏不走了。

  沒過幾天吳馳居然帶著一幫人跑到寺裏,用棍子敲暈那條野狗,撿些枯枝來點著了,要就地將狗子扒皮烤著吃。

  這可把我師父氣壞了,帶上寺裏的僧眾前去譴責,可吳馳這惡棍不慌不忙地說:‘你做和尚敲你的鍾,我吃我的狗,幹你何事?’

  師父怒斥他:‘你要吃我寺裏的狗,還說不幹我事?’

  吳馳這廝反問我師父,你這不是和尚廟?我怎麽聽說佛教戒律禁止在寺廟裏養狗?

  師父氣憤之下一時不查,著了他的道兒,差點被反將一軍,趕忙解釋,這並不是寺廟裏養的狗,而是山上的野狗,你要在別的地方殺生我不管,但它這會兒正在我老木寺裏,我就不能聽任你吃它。

  吳馳這廝哪裏是易於之輩,慢條斯理問:‘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你們這群和尚信奉一個遠方的大和尚叫什麽釋迦牟尼。有一次,釋迦牟尼大和尚出門在外,遇到一隻饑餓的老鷹在追捕一隻可憐的鴿子。鴿子對老鷹說:‘求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吧!錯過我你還有下一個,可我的命隻有這一條,你吃了我我就沒命了。’老鷹說:‘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現在餓壞了,如果不吃你我就得餓死,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抓下一隻獵物了,還是請你行行好讓我吃了吧。’你們那個大和尚看到以後,就把鴿子伸手握住,藏到懷裏。老鷹火了,跟和尚理論:‘你這和尚怎麽回事?這鴿子的命是命,難道我老鷹的命就不是命嗎?你為了救他打算餓死我是什麽道理?’大和尚說:‘我不忍心你傷害這無辜的鴿子,又不想你白白餓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樣吧,我從我身上割下肉來喂你,你就不要吃這鴿子了。’

  說到這兒吳馳那惡棍停了下來,瞅著我師父問道:‘老和尚,這故事你聽說過沒有?’

  我師父說佛祖慈悲為懷,割肉喂鷹的典故我自然是知道的。

  吳馳說你知道就好,他指指自己和幾個家丁,現在我們幾個很餓,不吃了這條狗我們就得餓死,你身為和尚慈悲為懷,難道你能活活看著我們餓死麽?

  我師父忍住怒意,說我們寺內有現成的米、麵,我可以馬上拿一些來給你們吃。

  吳馳卻說這可不行,我們幾個從小吃肉長大,吃不得素,一吃就吐,隻能吃葷。

  我師父怒了,我們寺裏的僧人都是吃素的,來我們這的信徒也都是吃素的,哪裏去找葷菜給你吃?

  吳馳說我剛才講了半天大和尚割肉救鷹的故事,你是聽不懂還是裝糊塗?大和尚可以割肉喂鷹,你們這些信他的和尚,難道就不能割點肉來給我們吃吃?這一番話氣得我師父真是……。”一心講到這裏大口喘息,顯然氣壞了。

  一心半天沒開口,稠衣男子催他:“然後呢?然後呢?”

  一心緩緩又道:“我師父修了一輩子佛法,豈會被這惡棍唬住?他當下找來一把刀遞給吳馳:‘好,請你現在放了這條野狗,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要割我肉,我就給你割,你下手吧。’

  可這畜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師父一圈,說老和尚你不行,你太老了,肉又臭又酸又硬,沒法下口,你就是叫那隻鷹來吃你的肉,它肯定也不吃。這樣吧,這畜生往我師父身後一指,指著一個才十歲的小師弟,說從那小和尚的身上割點肉來給我們吃吧。”

  “哼!哼!哼!”一心胸口起伏,可以看出已經氣急:“這畜生直把我們一幫同門氣得是七竅生煙……可大家沒有辦法在寺內和人動武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畜生將那條可憐的狗活活燒死,然後吞進肚子裏。”

  “殘忍!”

  “畜生!”

  “吳馳走後師父跑去找方丈告狀……結果方丈很平淡地跟他說:‘你念了一輩子經,和字都不識、隻會跟著別人念的小和尚毫無區別,完全沒有把經吃進肚子去。吳馳想要吃甲魚,要吃狗,你就讓他吃,你放你的生,積你的功德,他吃他的葷,造他的孽,與你又有何幹呢?九世惡人需要九世來渡,少一世都不行,做到你該做的就完事了——難不成你還想把剩下的幾世都給他渡完?你說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麽還犯嗔戒呢?’

  師父本來就被吳馳氣得不輕,又遭方丈一頓訓斥,心中抑鬱難當,當天晚上就被活活氣死了。

  我當時並不在寺內,等回來之後知道此事,氣憤不已,想要下山找吳馳報仇,結果方丈說我戾氣太重,念不了佛,反而把我趕出了寺門……”

  一陣沉默之後……

  “狼心狗肺!”

  “喪心病狂!”

  “禽獸不如!”

  “罪該萬死!”

  這當然不是罵的方丈,而是吳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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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稠衣男子第二個講起他的故事:

  “我叫張天,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是姑母撫養長大的。姑母自己有一子,前段日子剛剛成親。

  姑母一家靠在清湖上采菱、捕魚為生。

  有一天,姑母一家三口在清湖上采菱。

  忙活了一天終於快要收工了,姑母心情暢快,站在船頭唱著漁歌:‘嫋嫋閑雲天上飄,南風蕩漾碧波搖。棹歌一曲烏菱采,水映輕舟倩女嬌’

  正唱著呢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男子輕佻的笑聲,不一會一艘船靠了過來,一個長得油頭粉麵的家夥站在船頭,衝我姑母笑道:‘好一個水映輕舟倩女嬌,今天真是好運氣,剛睡醒午覺就遇到這麽嬌俏的倩女……’”

  寒酸書生插嘴:“這油頭粉麵的家夥應該是吳馳?”

  張天:“不錯!”

  一心不解,問張天,不知道你這姑母多大年紀?

  張天說四十有八了。

  一心更納悶了:你姑母都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這畜生還去勾搭你姑母?

  “切”旁邊寒酸書生一臉不屑的樣子:“少見多怪!年紀大點算個屁?知道大家怎麽形容這惡棍麽?‘非其母皆可辱也,雌畜亦不能免’,那就是說,除了他自己的母親以外的所有女子,他都不會放過……別說人了,就是母馬母牛之類的畜生,他一樣照上不誤。”

  一心:“¥!&……”

  張天接著說:“我姑母那個氣啊,劈頭蓋臉把吳馳一通臭罵。吳馳隻是笑笑,反問我姑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是淑女,我是君子,我勾搭你何錯之有?”

  “咕咚”張天咽下一口酒,繼續講,“我姑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表兄趕緊站到船頭指著鼻子把吳馳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吳馳隻是冷冷一笑,對我表兄說:‘這位兄台,你說的挺有道理,勾搭別人的寡居老娘的確不妥,這樣吧,我不勾搭你老母,勾搭你旁邊這位小娘子可好?’——他指著我的表嫂。然後就當著我表兄的麵對我表嫂說出一通汙言穢語來。”

  聽眾隻是搖頭。

  “我表兄和表嫂當然是對他一通怒斥了。結果這回吳馳也沒說啥,笑笑走了。”

  一心疑惑道:“怎麽你表兄表嫂有這個本事,能把這麽個惡棍罵得啥也不說就走了?”

  張天白他一眼:“我話還沒說完呢……吳馳這睚眥必報的賤人,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到後來我們才知道。吳馳心想你們不是伉儷情深麽?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情深到什麽程度去。過了段時間……”張天講著講著著麵目猙獰,顯然異常憤怒。

  “哎,哎,哎,你別光顧著在那裏生氣啊,快講快講。”

  “咕咚”張天又咽下一口酒,繼續講道:“那天我姑母全家真是氣得不輕,結果往後一段時間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日子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有一天,表兄回家路上遇見一個舉止怪異的女子。

  那女子不時低聲啜泣幾聲,在湖邊不停跺來跺去,我表兄懷疑她要輕生,沒有走遠,在一旁看著。沒過多久,這女子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直直朝著湖中走去,我表兄趕緊衝過去拉住她。

  剛才隻是看到背影,這會兒我表兄一看這女子的麵容,一眼,隻是一眼!就讓他如遭雷擊,腦中空白一片,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看到如此美貌嬌娘子要投河自盡,我表兄趕忙問起原因。

  那女子一開始隻是啜泣,過了半天才告知,她是梁州郡人氏,現在梁州郡正遭旱災,她們一家打算到常州郡來投奔親戚的。

  結果親戚沒找到,半路卻被土匪給劫了道,一家人有的被土匪殺死了,有的走散了,她一個弱女子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破人亡,身無分文,又驚又怕。

  她剛才越想越難受,幹脆就想死了算了。

  這女子的容貌著實有些禍國殃民,我表兄哪裏還顧得上思考她講的話是否合乎情理,煞費苦心好言相勸,還向她表態,你沒地方住可以先住我家。”

  一心和尚插嘴:“他有娘子的,敢把這女子帶回家去?”

  張天:“咳,美色當前,頭腦都昏了,先擺出個英雄救美的架勢來,哪管那麽多……這姑娘羞羞答答同意了,走了一會兒我表兄反應過來了,要真把這姑娘帶回家去,家裏那位非把鬧翻天不可。他想了半天,最後在離家不近的地方租了間屋子,將這女子安頓了進去。”

  寒酸書生插嘴:“嗬嗬,這下可就熱鬧咯”

  張天:“之後我表兄每天忙裏偷閑,送貨的時候都要偷跑到那女子住的地方去,噓寒問暖,送衣送飯什麽的。

  一來二去,這倆人的關係就有些曖昧了。

  怪我表兄沒有把持住啊,可……我表嫂隻是個長相普通的婦人,任誰遇到這花容月貌的姑娘還能夠坐懷不亂?

  過了沒多久家裏發現不對勁了,一是表兄拿回來的錢似乎越來越少,二是表兄在外送貨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種事時間一長哪裏瞞得了人?

  有一天表嫂就偷偷跟在表兄後麵跟蹤他,然後發現了這藏身外麵的女子。

  這下家裏可就亂了套了。

  表兄本來心中有愧,任憑媳婦打罵,可聽媳婦說要把這姑娘趕走,他又急了,死命護著那姑娘,死活不讓表嫂趕他走……”

  張天拿起茶壺,“咕嘟”喝了口酒。

  “那,後來怎麽樣了?”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三人回頭一看,嗨,原來是掌櫃的伸長了脖子,等得急了。

  “後來……本來嘛這事錯在我表兄,他不該貪圖美色,依著我表嫂的,把這姑娘趕走就不會發生以後的事情了。

  可……可我姑母看到這女子的容貌之後卻動了心,她沒有幫著表嫂說話,反而處處偏袒我表兄——本來以我姑母家的條件,根本沒能力給表兄納妾,可姑母心想著這姑娘孤苦伶仃、一無所有,現在隻能靠著咱家,沒準這姑娘就同意給表兄做妾了呢?

  自己的婆婆想幫著兒子張羅個小的,表嫂怨氣更大了,整個家天天鬧的是雞犬不寧。

  就在這時,那美貌姑娘不聲不響突然走了。

  她還留下一封書信,大意是說自己叨擾許久,又造成表兄家中不和,心中有愧,不願再呆在這裏,對表兄一家萬分感謝,同時希望表兄勿念……

  得,本來她走了這事兒應該消停下來了吧,可表兄發了瘋一樣到處找她,又怪我表嫂把她趕走,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差了。

  這姑娘走了沒兩天,附近搬來了個黑髯大漢,濃眉大眼,形容粗獷,平日也不捕魚也不做活,鄰居也不知道他以何為生。

  表嫂自從這事以後,心情非常抑鬱,動不動就一個人溜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上一場。

  說來奇怪,表嫂每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哭泣的時候,這漢子總會湊巧出現。

  見得多了,臉混熟了,這漢子開始有意無意地搭訕我表嫂。

  一開始表嫂還不願意搭理他,可既然慢慢熟識,再加上自己心情的確難受,需要找個地方發泄,就把自己的事情和和盤托出。

  這漢子長相粗獷,但心思細膩,不但很會安慰人,還經常能弄到些市麵上不容易弄到的胭脂水粉送給我表嫂,時間一長二人關係慢慢就不那麽簡單了。

  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兩個人就勾搭成奸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過多久這事兒也被表兄知道了,當下帶著一幫人找到倆人興師問罪,要將這對奸夫送官法辦……

  結果那漢子提出,他願意拿出一萬錢私了,隻要我表兄寫下休書,同意和我表嫂離婚,他就將這錢雙手奉上。

  表兄表嫂本身感情已破,這漢子又同意出一筆錢,也就同意了漢子。

  結果到了約定的那一天……”

  張天賣了個關子,不講了,端上一杯茶慢慢品起來。

  一心插嘴:“結果如何?”

  張天慢慢悠悠喝完一杯茶:“結果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大家都到場了,漢子沒來,來了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物……”

  一心:“是誰?”

  張天:“之前不告而別的美貌姑娘。”

  一心:“什麽?這怎麽可能?”

  張天歎了口氣:“這姑娘冷笑著問我表兄表嫂‘你們夫妻不是伉儷情深麽?怎麽鬧到今天要休妻呢?’大家都非常奇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沒想到這美貌姑娘當著大夥兒的麵,拿水擦去臉上的胭脂口紅,居然變成了一個男人。”

  一心:“是誰?”

  張天一聲苦笑:“還能是誰?正是那惡棍吳馳!”

  一心:“這……這這……這……”

  張天:“這還沒完,這惡棍吳馳又往臉上貼上黑髯,濃眉,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那個跟我表嫂有奸情的粗獷大漢,笑眯眯地問‘我說過不勾搭你老母,就勾搭你娘子,這回還不是乖乖給我勾上手了?’”

  “……”這回所有聽眾都已經瞠目結舌,無話可說了。

  “當天晚上,我表嫂羞愧難當,上吊自殺而亡,沒過幾天我姑媽也活活氣死,我表兄發了瘋,不知所蹤……”

  一陣沉默之後……

  “狼心狗肺!”

  “喪心病狂!”

  “禽獸不如!”

  “罪該萬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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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酸書生最後一個說起他的故事:

  “小生姓竇,名書生,是本郡吉縣人士。

  我小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是母親一人吃盡苦頭將我養大的。

  父親的遺願是希望小生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竇書生正講著呢。

  突然,“咚”地一聲,酒館大門被人撞開,一個瘦小的黑色身影踉踉蹌蹌衝進來,一邊跑一邊嘴裏嚷嚷道:“掌櫃的,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這人話還沒說完呢,腳下一個踉蹌,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幾個人都盯著他看。

  “啪!”掌櫃猛地把手裏的茶碗扣在桌上,衝來人一瞪眼:“陳小二你慌什麽慌?打攪了幾位大爺的雅興你賠得起嗎?”

  陳小二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掌櫃,似乎被他嚇到了,有些畏畏縮縮,嘴裏嘟嘟囊囊說不出話來。

  掌櫃看著陳小二畏縮的樣子,似乎對自己剛才的威嚴頗為得意,他悠閑地倒了杯茶,慢慢喝到嘴裏:“說吧,何事如此慌張?”

  陳小二走到掌櫃麵前:“掌櫃的,大……大事不好了。我聽吳府的小六子講,吳馳那個大禍害又活過來了!”

  “噗!”掌櫃的一下沒忍住,連茶帶茶葉噴了陳小二一臉:“放你X的狗臭屁,那禍害明明被雷劈死了,大家都看見了,你在這裏說什麽昏話?”

  陳小二哭喪著臉:“我沒說昏話啊,小六子說,本來是死了,真的死了,可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突然……又活過來了!”

  一聽此話,店裏的三名客人互相對視一眼,均是麵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