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們瞪大了眼睛站成一排，像是在看神仙。

  肖池、李墨魚和韓玉三人在顯示屏前，一動不動注視著快速切換的畫麵。

  監控的回放速度已經被調快到16倍，換成是普通人光是盯著看就會眼花，別說還要從裏麵找可疑目標。

  可這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時看著大量分鏡頭，專注得像是沒有生命的蠟像。

  “他們這是在幹嘛？真能看得清楚嗎？”

  “唐人街探案裏也有這一幕，劉昊然和那個日本的偵探就用非常快的速度回看監控錄像，我當時還以為隻是電影效果呢，沒想到真有人可以做到。”

  “做得到個鬼啊！他們八成是在裝逼，其實什麽都看不清。等著好了，最後肯定是告訴我們啥線索都沒有。”

  “他們怎麽知道看這幾個位置的監控有用？全市那麽多監控，他們就指定了這幾處。尤其是那個商場後麵的，很少有人會從那裏走，哎，難道真是神探嗎？”

  “穿道袍的神探？別傻了，他們隻是神棍而已。”

  背後議論紛紛，一開始大家還都很克製，把聲音壓得很低，到了後麵越來越響。

  正與公安局副局長聊天的趙廣達皺起了眉頭，他的不悅完全表現在臉上，副局長無法忽視，覺得麵子上很掛不住。

  副局長幹咳一聲，扭頭訓斥道：“這裏是菜市場嗎？都把嘴給我閉上！”

  被副局長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有任何議論。

  而在這個時候，李墨魚突然伸手一指屏幕，對工作人員道：“麻煩這塊停一下，對，倒回去七分鍾。”

  肖池和韓玉都被吸引過去，甚至趙廣達、副局長和其他所有人都忍不住靠近，想要看看李墨魚到底發現了什麽。

  這個監控攝像頭的位置就在古琴鎮中學旁，三岔路口的邊上。不知是因為年久失修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攝像頭的角度有點歪，甚至大半視角都對著旁邊的田埂和水泥牆。

  可就是這麽一個看上去毫無意義的攝像頭，在工作人員調整了時間之後，竟真的有了重大的發現。

  隻見兩男一女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從牆角旁走過，在他們身後跟著一個胖子。

  李墨魚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要求工作人員反複前後慢放，終於在一幀畫麵中找到了角度，看清前三人中有一個背著的雙手，是被反捆在背後。

  趙廣達來了精神，瞪大了雙眼道：“他們是被這胖子劫持的嗎？”

  李墨魚卻沒有理趙廣達，再次叫工作人員用慢速往後播放。

  一個又高又瘦穿著白西裝的人出現了，再仔細一看，居然還是個黑人。

  在新寧這樣的四線城市，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高校，也不存在需要外籍員工的跨國公司，出現外國人的幾率是很小的。

  何況是造型如此奇特的外國人，就像是白山羊群裏突然丟進了一隻黑山羊，非常引人注目。

  龍虎山的三人互相對視，眼中都流露出凝重之意，現在的情況就複雜了。

  原本以為是地底勢力的入侵，在人類世界裏捕獵來獲取魔能。

  可沒想到出手捕獵的竟是人類，而且還是個外國人，這樣一來牽涉到的方方麵麵就太多了。

  到底是人類投靠了地底勢力，還是人類在驅使或豢養地底生物？這個外國人又為什麽要來到新寧，怎麽與地底世界產生聯係的呢？

  肖池開口道：“不管是什麽情況，先把人找到再說吧！”

  韓玉點頭道：“若是能抓住就送回山裏，問問天師怎麽處置。”

  三人向外走去，看起來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趙廣達跟在後麵，等到遠離了人群，隻剩下他們四個的時候開口道：“這外國人若是抓住了，最好還是交給我們處置，萬一引起國際爭端就不好了。”

  肖池冷哼道：“你們處置得了嗎？這可不是在普通人世界裏過家家。”

  趙廣達還想據理力爭，韓玉擺手道：“趙處長稍安勿躁，這件事容不得半點馬虎。萬一是勾結地底世界入侵地表，那可不是人類世界國家與國家之間談判可以解決的。還是讓我們這些人來處理吧！”

  其實趙廣達心裏也清楚，問題上升到了那個層麵，他們是沒有參與的資格，隻能把這件事完全交給隱藏在人類世界中的特殊人群來處理。

  在東方大陸，這些人都叫做修行者。

  從古到今，也隻有這些人可以抵禦地底世界，保衛地表的和平。

  趙廣達歎了口氣道：“不會真有這麽嚴重吧？”

  李墨魚沉聲道：“死了這麽多人，估計想不嚴重都不行。”

  大洋鎮街頭，馬丁拿著電話用英語快速而急促地辯解，時不時夾雜著法語謾罵，顯得非常生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則從容而平靜，語速不快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態度。

  聖裁所在收到馬丁的報告後，不僅沒有給馬丁獎賞和鼓勵，反而責令他立刻返回歐洲，不得再繼續目前的行動。

  地表人類世界發展至今，大部分地區都有超出普通人社會的強大保護者。彼此不越界，不互相幹擾是最基本原則。再強大的力量，都不會輕易打破這個原則，這不利於人類世界的團結穩定。

  東方人有東方人自己的規矩，比如江東地界都歸龍虎山天師教管轄，就算是國安五處也要給足麵子，在處理問題的時候必須把主導權交到龍虎山天師們的手上。

  馬丁對權力的渴望和不擇手段的性格，在聖裁所也終於是引起了重視，相信他回去以後會受到不輕的處罰。

  掛掉電話，馬丁臉上遍布陰霾。他這十幾天的安排和努力全都付諸東流，再沒有任何意義。

  他原地踱了兩步，忽然眉頭一皺，感受到劉誌立那邊聖光印記傳來的威脅感。

  若不是受到足以毀滅生命的打擊，聖光印記絕不會引動馬丁的注意，地城裏肯定是出事了。

  馬丁這邊剛被領導批評了一頓，心情正是糟糕的時候，哪裏還管得了許多，立刻便下了決心，要徹底滅殺掉簡祈來這個無用的魔王。

  他低聲笑道：“既然你不老實，那就讓聖光清洗你的罪惡吧！”

  反正為地城準備的計劃也沒用了，就算毀掉也不可惜。

  劉誌立身上的聖光印記被馬丁引燃，將在短時間內燃燒劉誌立的生命，發揮出遠超於自身的強大力量。

  這種狀態下，劉誌立無法再擁有主動意識，完全憑借本能破壞眼前的一切。

  對普通人種下聖光印記這種做法曾廣受詬病。

  當初有一位大神官執掌聖裁所的時候，遇上地底世界發動戰爭，幾名強大的魔王率部下想要在地表建立前進基地，正式侵略地表世界。

  聖裁所猝不及防下損失慘重，幾乎全線潰敗。人類世界就像是暴露在地底魔物麵前的可口蛋糕，再沒有任何自保的力量，隻要伸出手就能挖走一塊。

  在這種情況下大神官做了一個決定，他在普通人中種下了很多聖光印記，把這些人全部送到戰爭的最前線，並將聖光印記引燃。

  最後聖裁所用這個方法取得了勝利，前線的可怕景象就連最鐵血的審判者都沉默不語。那些普通人生命完全燃燒，戰至最後一刻，大部分人是分辨不出身份的。各種殘破的身體混雜在一起，就像是一大堆敲散的積木。

  大神官在戰後引咎卸任，也讓聖光印記這個強大的禁術變成人人喊打的洪水猛獸。

  聖光印記對敵人凶殘，對自己人更凶殘。盡管它拯救了人類世界，可在和平年代裏，人類不需要。

  馬丁喜歡聖光印記，他喜歡一切足夠強大的東西。

  隻是劉誌立這個作品最後引燃的時候，自己卻不在旁邊，不能好好欣賞，這讓馬丁有些遺憾。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驚疑不定的小鬼，這個家夥一定有極高智商，甚至能通過馬丁的表情和自言自語，發現危險降臨的征兆。

  在馬丁還沒來得及動手之前，它就已經一扭頭逃了。

  “你逃得掉嗎？”

  兩道極快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公路上奔行。他們的速度太快了，偶爾有行人發現，也會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地城中，簡祈來一隻手按著腹部，不讓塞回去的腸子繼續流出來。

  在他身邊，柳老師用僅存的一隻手死死捂住懷裏小女孩的嘴，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

  三人就躲在巢穴房間裏，相隔僅一堵牆的另一邊，劉誌立渾身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芒，像是個巨大的人形燈泡。

  劉誌立呼出的白氣都是灼熱的，喉嚨裏發出“嗬嗬”低吼，像是一隻可怕的凶獸。

  他皮膚下方血管全部暴起，身體表麵多處皮膚開裂滲出鮮血，形象上有些淒慘，可此時的戰鬥力卻要比一般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地麵上血肉模糊，隱約看得出碎肉和殘缺的肢體。隻要是死在劉誌立手上的人，全部是被徹底拆散，像是絞肉機一樣碾碎到無法再細分為止。

  失去活動的目標，劉誌立甚至會瘋狂地摳抓牆壁，體內有無窮的精力難以發泄。

  聽見劉誌立時不時發出的恐怖低吼，另一邊的房間裏有個孩子控製不住開始小聲啜泣。

  劉誌立動作一停，身體緩緩轉向傳來哭聲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