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強已經送三個月外賣了。

  他每天都在算日子，期待著第四個月的工資。隻要第四個月工資到手，他就可以買下最喜歡的鑽戒，送給最心愛的姑娘。

  他很樂觀，充滿陽光，刮風下雨都不會影響他的好心情。每送一天外賣，就離自己最愛的姑娘近一點，還有什麽事比這更美好呢？

  當他被拖進房間，按倒在老徐的屍體旁邊，甚至都還沒辦法調整出恐懼的情緒。

  宋強抬頭道：“喂，大哥，開玩笑的吧？你們是在拍抖音視頻嗎？”

  馬丁滿意道：“很有活力的年輕人，不錯的材料。”

  同樣的折磨再一次展現在簡祈來的麵前，宋強的喉骨被敲碎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那個眼神簡祈來很長一段時間後還能想起，就像是夢魘般無法擺脫。

  宋強被敲碎了雙腿關節的時候，還掙紮著爬到簡祈來麵前，用嘶啞的聲音求救道：“我還不想死，我不能死！”

  可簡祈來什麽都不能為他做，隻能眼睜睜看著馬丁折磨他，用最殘忍的手段。

  到底誰才是魔王？簡祈來充滿了迷惘。

  兩小時之前，他是一個快被生活逼瘋的普通人。現在卻發現，他根本就不了解什麽叫痛苦。同樣是快要被逼瘋，但現在的簡祈來再回頭，卻覺得之前生活中所謂的痛苦，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

  宋強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努力求生。他用最後一隻能動的手向門的方向爬，盡管每一下都隻能挪動幾個厘米。

  馬丁雙手持著十字匕首，雙腿跨開站在宋強的頭部兩旁，緩緩將匕首舉高。

  宋強的頭微微揚起，他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卻能感受到死亡即將降臨。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不要殺我……”

  簡祈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麵，他也開口哀求道：“別殺了，求你了！”

  馬丁失望地搖了搖頭道：“你這樣的心理素質，怎麽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魔王呢？”

  話音剛落，十字匕首已經重重插進了宋強的頭顱，將他釘在地上。

  看著簡祈來呆滯的表情，馬丁哈哈大笑：“開心點啊！這兩個人我都是為你殺的，你不是吸取了很多魔能嗎？”

  簡祈來的腦中像是自帶著一個翻譯係統，他能夠理解地城之心帶給他的信息。負麵情緒轉化的力量被地底居民叫做魔力，而以人類的語言表達，聖裁所會把魔王所使用的力量稱為魔能。

  馬丁再次出去尋找獵物，地板上的兩具屍體就這麽放著，濃稠的鮮血鋪滿地板，腥味刺鼻，熏得簡祈來不敢睜眼。

  旁邊小鬼一直是瀕死狀態，最後一片光斑暗淡無比。簡祈來嚐試對小鬼使用堅固術，在它身體表麵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護罩。

  以他現在的能力，這層護罩大概可以抵擋一個成年人全力出拳的攻擊，然後便會破損，要再次使用才能覆蓋。

  可堅固術不能為小鬼治愈創傷，它的下巴還是鮮血淋漓，代表生命力的光斑依舊隻剩下最後一片。

  馬丁這次回來，帶回了一個麵色蒼白的胖子。

  不同於老徐的怯懦，宋強的陽光，這個胖子看到房間裏修羅場般的景象，短暫的驚慌後眼中流露出卻是興奮。

  他在馬丁敲碎自己喉骨之前急促道：“隨機殺人？你是想要殺人嗎？我可以幫你！”

  馬丁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你怎麽幫我？”

  胖子先攤開手掌，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然後緩緩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水果刀。

  他嘿嘿笑道：“我也是在尋找目標，讓我加入你吧，我們一起幹。”

  馬丁是在樓梯口找到這個胖子的。他鬼鬼祟祟在樓道裏走來走去，看到行人就躲在一邊，不像是這棟樓裏的住戶。

  胖子有什麽目的馬丁不管，反正他隻要發現落單的人就會下手，沒有什麽特別的選擇條件，直到此刻才明白胖子原來有如此反社會的人格。

  不過就算胖子想殺人，對馬丁來說也沒有意義。以他的身體強度和力量，在驚動隱藏於黃種人世界的強大組織之前，想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

  馬丁搖頭道：“想加入，你還不夠資格。”

  胖子思維非常敏捷，可能是血腥的場麵真的讓他感到興奮，馬上開口道：“我很有用的，相信我。你這樣隨機殺人，要不了多久，可能一天，也可能兩天，一定會被發現。你是外國人吧？我們這裏超過24小時就算失蹤，報警的話警方會進行調查，到處都有監控，他們會發現所有人都失蹤在這棟樓裏，馬上就會包圍這裏，然後挨家挨戶檢查。”

  雖然語速很快，但胖子的話一字不漏全被馬丁消化吸收，這個審判者確實非常優秀，中文水平能達到如此造詣。

  驚動了警方有些麻煩，並不是說警察難對付，而是一旦向明麵上的官方勢力動手，很快就會引起隱藏在暗處的強大組織注意。

  聖裁所與黃種人世界裏的各種力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馬丁也不想節外生枝。

  “你可以加入，說說你的想法。”

  胖子歡呼了一聲，向馬丁伸出手道：“我叫劉誌立。”

  馬丁微笑著伸手與他握了一下：“馬丁。”

  不得不說這個劉誌立還真是人才，他在這樣的環境裏迅速找準了自己定位，然後還能思路敏捷地做出分析。

  他先是建議馬丁將老徐和快遞小哥的電話全都拿出來，注意擦去血跡和指紋，然後丟到外麵去。

  這個小區他已經全麵偵查過了，因為地處火車站旁的老城區，管理非常混亂，流動人口極多。有個側門沒有安裝監控，往外的路段上也沒有監控，走兩條主幹道之間的岔路，可以直接通到小清河。

  不過考慮到馬丁的身手，劉誌立建議他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從綠化帶翻牆，到旁邊小區走同一側的側門，然後還是去小清河，把兩部手機都丟進河裏。

  再打個電話到訂外賣的店裏，問他們為什麽外賣還沒送到，掩飾外賣小哥已經上門的事實。

  馬丁思考了片刻，覺得劉誌立的想法都很不錯，於是決定全部照做。

  劉誌立最後說道：“你要幫我再殺幾個人，我幫你把他們引過來。”

  看著劉誌立陰沉的表情，馬丁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道：“沒問題，你把人找過來就行了。”

  兩人忙活了一會兒，馬丁出去丟手機，劉誌立負責守在屋子裏。

  簡祈來一直閉著眼，懶得理這兩個變態。二十五年來都沒遇上過馬丁和劉誌立這種人，其實老天對他還是挺仁慈的。隻是為什麽不能仁慈到底呢？

  簡祈來心中感歎，如果能當個普通人，平平凡凡過一輩子該有多好啊！

  他不想理劉誌立，可劉誌立卻對他充滿了興趣。

  小鬼歪著躺在旁邊，隻看後背的形狀，還以為是隻死去的寵物狗。簡祈來被綁著不動，劉誌立猜他是馬丁的獵物之一。

  劉誌立問道：“你想逃嗎？”

  簡祈來睜開了眼望向劉誌立，這個胖子滿臉堆笑，搓著手的樣子像是看見了腐肉的蒼蠅。

  這種眼神讓簡祈來毛骨悚然：“你想做什麽？”

  劉誌立掏出水果刀，興奮道：“我還沒殺過人，既然你是獵物，就讓我也爽一下吧！”

  簡祈來用出全部力氣掙紮，可銀鏈在身，就連大一點的晃動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劉誌立的水果刀紮在自己大腿上。

  一刀下去，簡祈來發出痛呼，劉誌立也同時發出一聲歡暢的叫聲。

  劉誌立渾身一抖，表情越發猙獰：“我拿豬肉練過手，但豬肉是死的，人是活的，這樣一刀紮在人身上，感覺太美妙了！”

  簡祈來又急又氣道：“死變態，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馬丁殺這些人都是為了我，等下他回來你就死定了。”

  劉誌立聽他這麽說，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快眼神又變得瘋狂，冷笑道：“為你殺人？為你殺人還要綁著你做什麽？別想用這麽愚蠢的謊話來騙我。”

  簡祈來急忙解釋道：“因為我是魔王，那家夥想幫我成長，然後讓我幫他獲得更多好處。真的，我不騙你，我就是魔王，你看我邊上這個東西，其實是地底生物，你從沒見過吧？那個馬丁也不是正常人，他是聖裁所的審判者，就是人類中專門對付地底生物的，唉，我不是地底生物，但我真的是魔王，今天下午剛繼承的……”

  簡祈來越說越慌，這麽中二的解釋，還如此離奇，就算自己都很難相信，還怎麽去說服別人。

  不過這時候又不得不解釋，不得不拖延時間。劉誌立就是個變態，讓他肆無忌憚動手，自己肯定得被折磨死。

  沒想到劉誌立不僅變態，而且還真的很中二，他認真聽簡祈來的解釋，沒有在過程中動手，也沒有出言打斷。

  直到簡祈來說完，他才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保護人類的審判者要殺人來幫助你成長？”

  簡祈來看到了活命的曙光，忙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的。”

  一個普通人正威脅著魔王的生命，而魔王卻隻能搬出馬丁這個邪惡的審判者才能保住自己，這不得不說是最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