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哪裏知道，太後和陛下都怕母後越發傷身，當初連那孩子的屍身，都是季姑娘當時在宮中求藥，由她帶出去的。”皇後眼淚大滴大滴落。

  後來她想抓季姑娘詢問此事，季姑娘竟然失蹤了。

  她猜，也許是季姑娘早知道自己有此一著，這才躲了起來。

  太子瞧見皇後神色不似作偽，想來是一直以為大哥死了的。這便不再多問了。

  “這次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母後隻你一人了。你都沒留下個血脈，你這是要挖母後的心啊。”皇後擦著眼淚道。

  太子嘴唇動了動，依然什麽都沒說，點了點頭。

  皇後瞧見這一幕心下不住的下沉，之前還對鸝妃腹中胎兒有幾分熱切，此時也有些失望。

  “母後便不擾你了，你先好好歇著。你父皇這會見了臣子，馬上也要過來看你了。”皇後歎了口氣，到底是親生的孩子。

  將他被角拉好蓋住身子，瞧著他臉上的紅潤，便不忍再看。

  這燃燒殆盡的身子，還能支撐到什麽時候呢。她這命怎麽這麽苦，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皇後擦了把眼淚，見兒子疲憊也退了出去。

  “好好伺候太子，若是有什麽需要便立馬進宮。”皇後疲憊的吩咐下去，這會天還未黑，皇帝隻怕也能出宮一趟。

  皇帝出宮諸事繁瑣，但如今太子大不好，誰也不敢說什麽。

  皇後深深的歎了口氣，想起方才太子與陸封安的對話，心頭升起幾分希冀來。

  “娘娘，請跟奴婢來，太子妃早已安排了休息的地兒。也讓人準備了茶水點心。”丫鬟說的。

  “本宮隨意走走。”皇後臉色不好，丫鬟也隻低著頭應下了。

  如今太子大病，太子府上都一片緊繃。

  皇後抿著唇站在池塘邊，腦子裏卻想著事兒。

  當初陸封安早些發作，似乎是年剛過就發作了。但當時宣平侯夫人難產，聽說生了幾天都沒生下來。

  自己那時也快到了日子，整日提心吊膽的，也不曾注意太多。

  隻知道太後整日在佛堂念經，希望列祖列宗保佑陸家後代，保佑自己平安誕下麟兒。

  後來，似乎到了初幾，自己突然發作。

  因著雙生胎的緣故，生孩子廢了一番力氣。但是等孩子生下來，那會已經正月初六了。

  正月初六，據說一個生早上，一個生晚上。

  那會聽說陸世子生下來極其不好，還是季姑娘進宮來求了藥帶回去。也是那時，太後將大皇兒屍身交給了她。

  在那之後沒幾日，陸世子便說養活了，隻是因著極其瘦弱便不見人。

  一直長到一歲抓周宴，外人才見過一眼。

  在那之前，孩子從未出現在眼前，甚至太後想念孩子，曾經招過一次陸老太太進宮，陸老太太都以孩子臨時發熱婉拒了。

  皇後心中升起一股子希望。

  那個時候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刺，不敢碰不敢想。可如今，細細想下來，似乎有很多地方值得深思。

  那宣平侯夫人，比她早發作好幾日。孩子遲遲沒出生。

  她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命？隻是並未外傳？

  那當時大皇兒呢？明明是太後親手溺斃，這些年太後的愧疚也不似作偽，一連供奉二十幾年，絕對不可能知道孩子還活著呢。

  況且此事事關朝廷，太後也不敢拿朝廷做賭注。

  “娘娘，前麵便是陸世子和他夫人了。”宮女小聲提醒道。

  皇後一抬頭，才知自己漫無目的竟是走到了後院。太子妃和陸世子還有陸夫人都在院中。

  皇後眼神不自覺的朝陸世子看去，陸世子神態自然，沒有一絲多想。

  “微臣見過娘娘。”

  “臣妾見過母後……”幾人行了禮。

  池錦齡頂著陸封安的臉，她對皇後倒是極其坦然。就算明知麵前那人，有可能是陸世子他親娘，她也不帶多看一眼的。

  畢竟，曾經她還養大過好幾任皇帝呢。皇後算個啥，見多了。

  “母後可見過太子了？太子方才一直念著還未在母後跟前盡孝，這會母後來了，太子必定是極其開心的。”太子妃笑著道，臉上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

  皇後見了隻覺有些可笑。

  從頭到尾都可惜了這個兒媳婦啊。

  裴家這孩子她也是見過幾回的，知書達理又端莊賢淑，若是皇兒登基，必定是不錯的助力。

  偏偏他瞎了眼，竟是如此膽大妄為！

  還掛念母後，還盡孝，方才太子一整要便是鸝妃便是她腹中胎兒。至於她這日夜吃不好睡不好的母後，哪裏多問幾句。

  便是她親生的，都隻覺寒心不已。

  “苦了你了，母後知道委屈你了。”皇後如今也不知說什麽好，隻上前握著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眼中含淚，太子此事不止重重打了陛下一巴掌，也是給她沒臉。

  但她也知道，此刻母後覺得愧對於她，反倒是好的。

  “兒臣再累，還能比得上生養的母親？這一日日都是在母後心口挖肉，兒臣還能苦到哪裏去？兒臣隻願，太子能多記掛母後一些。”太子妃低頭拭淚，皇後眼眶又熱了幾分。

  皇後眼神又看向一旁的陸世子，發現他瞧見自己的眼神很是淡漠。心中也不由難受，這要是真的，那她當初作踐這孩子，豈不是害了自己的大兒子？

  本就愧對大兒子，如今更是慚愧。

  門外，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娘娘，陛下來了。娘娘快去看看吧，陛下與太子起了爭執。”宮女急的臉色煞白，這個時候太子還病著，陛下一來便與太子起了衝突。

  眾人一聽神色一變，全都帶上了幾分凝重，急急忙忙朝外走去。

  皇後甚至鼻翼間都起了汗珠。

  陸封安怕池錦齡處理不好，便也跟了上去。

  幾人才剛進了垂花門，還未靠近，便聽得屋內傳來一聲跑咆哮：“好，好，好，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你這個孽障，江山若是交到你的手上，隻怕朕這江山就完了！”

  皇帝一聲怒斥，此話不可謂不重了。

  皇後聽得眼皮子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