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我與你天生不合。可這次之後，聽到你的話，突然發現……”太子語氣頓了頓。

  看著池錦齡的眼神極其幽暗。

  “也許，我們之間有什麽聯係也不一定。你說呢？陸世子……”太子將陸世子幾個字咬的稍微重了幾分。

  “本宮與你攀比二十幾年，也許不是緣分，也許是冥冥之中某種注定呢？”太子意有所指。

  他自小長在宮中，自然知道母後和太後的心結。

  “有些事，可能一生都無法說出口，可能一生都要爛在肚子裏。”太子搖了搖頭，那意思不言而喻。

  池錦齡胸腔中隻覺湧起幾分不屑，麵上倒是絲毫未顯。

  “太子多想了，陸某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陸家生我養我，撫養我長大，對陸家的恩情，一生都還不完。陸某，從未想過別的。陸某也沒夢見過太子，太子也不曾夢見陸某。”池錦齡繃著臉，語氣也多了幾分冷意。

  嗤，誰稀罕似的。

  太子沒說什麽，在皇家，認親是永遠也不可能的。

  他是儲君，也是唯一的儲君。

  在皇位麵前，那可憐的血緣關係，可憐的血脈，可憐的兄弟姐妹，絲毫不算什麽。

  此刻瞧見陸封安那不屑一顧的樣子，太子心中卻並未安心。

  隻微閉著眸子：“罷了，你下去吧，本宮乏了。母後和父皇可來了？”

  陸封安還未說話，門外便響起一陣通報聲。

  “皇後娘娘駕到……”

  太子睜開眸子，陸封安行了禮便準備退出去。

  踏門而出時，皇後正好進門。

  陸封安麵色不變的行了禮，看都沒多看皇後一眼，神色淡漠的比往日更甚。

  皇後控製不住的看向他，瞧見他的冷漠不由心下一沉。

  皇後點了點頭，麵上扯出一絲笑容，這才進了屋。

  要知道平日裏，皇後見了陸封安都是沒有好臉色的。

  宋太傅教導太子後，時常以陸封安做榜樣，那時她便不喜歡陸封安了。

  太後喜歡這個娘家侄兒，早些年她和太後關係僵硬。太後放著自己孫兒不愛，去關注娘家侄兒，她便覺得委屈。更覺得對不起她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

  這便對陸封安沒有什麽好臉色。甚至帶了幾分遷怒。

  在陸封安八歲那年，更是尋了個由頭，將陸封安罰了一道。

  在她的宮門前跪了三個時辰，後來下起了雨，那孩子發起了高燒。還是宮人偷偷去請了太後過來，太後親自將那孩子抱回去的。

  素日裏她都一副慈悲之心的模樣，那個孩子見證了她與太後在雨中爭吵，見過她惡毒的一麵。她便越發見不得陸封安。

  “母後你來了？兒臣見過母後……”太子掙紮著想要起身，皇後連忙將他按了下去。

  “你且好好歇著吧，母後能瞧見你醒過來，母後已經很感謝上蒼了。你父皇，這會也快趕過來了……”皇後憐愛的摸了摸他的臉。

  “瞧瞧你都瘦多少了，自從你昏迷後，母後日夜都念著你。白發都生了多少了？”皇後強勾起幾分笑容，瞧見太子麵色通紅，心下更是輕輕一顫。

  來之前，太醫已經囑咐她了。

  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太子隻怕是回光返照，是用盡了畢生精力，才得來這一陣的好轉。

  皇後隻想想便覺眼眶發熱，便強行憋住了。

  “是兒臣讓母後操心了。等兒臣大好了，兒臣一定給母後賠罪，母後可不要怪兒臣才是。”太子帶著幾分笑意道。

  “母後，聽說你將鸝妃娘娘關起來了？她可是犯了什麽事兒？”太子垂著眸，似乎不經意間問道。

  皇後放在錦被上的手微微收緊，緊緊攥成一個拳頭。

  太子不知皇後知道多少，也不敢名聲，隻帶著幾分牽強的笑。

  “兒臣已經許久不曾有過弟弟妹妹了，小時候兒臣就想要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但那時二皇弟養在另一處，兒子都沒什麽機會玩耍。這才多關注了幾分。”太子狀似無意解釋道。

  皇後唇角緊抿，想起方才在門口聽到的那句。

  他對陸世子所說。

  心中便忍不住一陣陣發冷。

  兄弟姐妹？你確定是兄弟姐妹嗎？你到底有沒有將你母後放在心上，有沒有考慮過母後的感受。

  這個時候了，醒來第一句便是問鸝妃。

  哈……

  皇後突然覺得可悲。

  而那個有可能是他兄弟的人，他卻威脅他……

  皇後隻覺自己這一生都是悲劇，好像是個笑話一般。

  “你還喜歡弟弟妹妹啊？當初公主你都嫌棄母後對她多關注了幾分。你若是喜歡孩子，不如讓太子妃生一個，將來自己做爹，總比做哥哥好。再好，那也是你父皇的兒子。”皇後忍不住說了一句。

  “陛下寵愛鸝妃，那孩子自然也是受盡恩寵的。將來啊，你可莫要吃醋才行。”皇後到底忍了這口火氣，她的兒子如今所剩時日不多，她也不願再說什麽。

  再多的錯，都是別人的錯。都是不知廉恥的鸝妃之錯。

  太子見皇後臉色不好，這才抿著唇沒再說什麽。

  “母後，當初你生下我和哥哥，為什麽將兒子留了下來啊？是因著兒子與母後格外有緣嗎？”太子笑著問道。

  皇後神色間閃過一抹悲痛：“是母後欠了你哥哥的。那時母後難產，生下來他便沒了多少氣息，又瘦又小，沒一會便斷了氣。”皇後自然沒說是太後親自溺斃了孩子。

  “這樣也好，母後也說那時季老太爺撞死在殿上，他生下來便死了，正好。”太子點了點頭。

  皇後嗯了一聲，兩人沉默片刻。

  “那他的牌位一直都不曾供奉在宗廟，也是因著早夭的緣故了？”

  皇後低低應了一聲，她和太後其實都偷偷供奉著牌位的，隻是眾人不曾知曉罷了。

  “母後，那時他的屍體是誰帶出去埋葬的啊？葬在哪裏可還記得？兒子一直享受父皇母後的寵愛，兒子想要去上柱香。這麽多年了，兒子從未去過，心中也有所虧欠。”太子歎了口氣問道。

  皇後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