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快便傳起了流言。

  都說世子為池家二姑娘命都不要了，甚至回京不先找太醫都要去瞧她一眼。

  瞧也就罷了，還被打了一頓。

  “虧得是奴婢不在，不然奴婢定要讓他腦門破個大洞！”酥柔端著一盆水，伺候著池錦齡洗漱，臉色黑的嚇人。

  “姑娘還未議親還未說人家，這要是壞了名聲將來可怎麽辦？難道讓人戳脊梁骨麽？”

  “世子也不誠心，真要誠心三書六聘該提親就提親。這算什麽個意思？”說著說著，酥柔這話頭就變了。

  “不過世子馬上要賜婚了，姑娘進門便做妾。這！”酥柔又苦著臉，噘著嘴不肯說話了。

  “世子這不是強人所難麽？看來也不是什麽良配。”酥柔轉頭就插了世子一刀。

  “哎，女人啊……”池錦齡搖著腦袋歎氣。

  隻輕輕用水淨了臉便不用任何脂粉，看的魚香滿是羨慕。

  “姑娘這肌膚，便是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了。不長痘不長斑，光滑水潤，不幹不油，看著好像能發光一樣。”魚香以前也是伺候過大家閨秀的。

  自然也知道，那些世家小姐，為了那張臉什麽都擦，各種保養品都吃。

  但都抵不住姑娘三分。

  池錦齡摸了摸臉，她這身靈氣可不是白來的。

  “你們怎麽都不氣，瞧瞧府外都傳成了什麽樣。今兒廚娘去外采買，竟然還有人恭喜她，等著咱們姑娘一頂小轎子抬進陸家做側室呢。”雖說陸家的側室也有些分量，但酥柔想想便覺委屈。

  姑娘這輩子，還真是跟世子杠上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過他要是真敢取……”池錦齡輕笑一聲，那他可得將腦袋保護好了。說不得哪天起來腦袋便給擰下來了。

  嘖嘖，那死劍修以前還嘲笑她找不到雙修之人。

  瞧瞧，便是換了個世界，她依然還是搶手的。

  “姑娘，老宅又來人了。說是晚上回府家宴。”門外丫鬟輕聲稟報道。

  “給他送麵鏡子去。照照自己的老臉。樹不要臉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這輩子軟飯可真是吃了不少。吃完妻子吃孩子，怎麽不撐死他麽？”池錦齡淡淡瞥了一眼，真當自己是她爹了。

  門外丫鬟急忙脆生生的應了一句。

  酥柔見姑娘絲毫不為世子所擾，心下也安定了幾分。

  魚香見這主仆二人臉色好了幾分，這才急忙出了門

  出了門，臉色便微微帶了幾分憂心。

  看了眼府外，輕輕歎了口氣。

  她前主子犯了大事被流放，府上所有下人被賣。她隻以為此生與姑娘的情誼便該斷了，前兩日，她竟然又瞧見了。

  隻不過如今狀況及其不好罷了。

  魚香心上沉甸甸的，這兩日做事都提不起勁兒來。心中對池二姑娘又滿是歉意，自己好像一個負心漢似的。

  “今兒中午姑娘吃鍋子麽？陸家今兒一早送了對鴨子過來，奴婢猜著估計是賠禮用的。陸世子還真是天真，竟然以為送對鴨子就能讓姑娘解氣，不過奴婢還從來沒有吃過鴨子鍋子呢。”酥柔笑著道。

  池錦齡聽完嗯了一聲：“多放點辣子。天冷多放薑蒜。”

  吃歸吃，真以為下次來就不用挨打了？

  酥柔便重重的點頭應下了，轉頭便吩咐了廚房將那對鴨子殺了，一個麻辣一個燉湯。

  待用完了午膳，門房那邊又來稟報了。

  老宅那邊的人一直不曾走，隻將鏡子讓人送回去了，人就站在雪地裏等。

  誠意滿滿的，且姿態放的極其低，好似當一切沒發生過似的。

  “她不願走是麽？不走就別走唄。將人綁起來放在雪地裏，凍直了再放回去。”池錦齡半點沒放在心上，不過這大冬天還能點子樂趣，反倒是有意思極了。

  酥柔也是不怕事兒的，當下還讓人找了根棍子，直接將人直直的綁在上頭。

  “等凍硬了放回去。”嘴角咧著笑。

  就算陸家側室再是好地方，她卻總覺得，做妾是侮辱姑娘的。池老爺那個賣女求榮的，定是想要將女兒送去做妾。

  呸。

  酥柔吐了口口水。

  此刻的皇宮。

  池娉嫋穿著一身輕如薄紗的羽衣，嘴唇都凍得有幾分顫抖，麵容上明顯便能看出她精心打扮過了。

  “陛下可來了？”池娉嫋麵若冰霜，宮女跪在地上，壓低聲音。

  “不曾，陛下出了禦書房又去了太後殿中。”宮女聲音輕柔。

  滿殿上下都知道，鸝妃娘娘隻在陛下麵前溫柔可人，私下卻是不苟言笑滿臉冷意的。

  池娉嫋輕輕抬了抬手，裏麵便有嬤嬤上前扶住她。

  “給娘娘端碗熱湯來，去殿外守著，陛下出來便趕緊來通報。”嬤嬤讓人給鸝妃披了件披風。

  “太後向來疼陸世子，隻怕是為了賜婚。如今京城盛傳，世子為了個鄉下來的丫頭命都顧不上了。想必是太後急了。”嬤嬤輕聲道。

  “本宮看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鸝妃沉了沉臉，想起池娉婷遞的信進來，心口便有些發澀。

  想著自己親手推了池錦齡給世子，親手助攻，便有些煩躁。當年世子對自己可是沒半點好臉色。

  “太後疼娘家孩子，眾所周知。許多時候太子都吃味呢。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世子既是娘家小輩，將來又要輔佐太子，穩定基業。說起來，太後也是為了太子。”嬤嬤小聲道。

  池娉嫋輕笑一聲，在這空曠的大殿中格外滲人。

  她如何不知呢，她與太子年少相識，太子忌憚陸世子，卻又不得不笑臉相迎陸世子。

  小時候陸世子還時常被接進宮，任何東西一點即通，一看便會，明明是個陪讀，卻掩蓋了所有的光芒。

  甚至有一次，太傅提問太子治國之策。

  太子答不出。

  陸世子那時不過幾歲便能說得太傅眼睛發光。

  可見陸世子此人是真才實學的。隻不過那時年幼，又沒了母親。陸家念在他年紀小便寵著他，鋒芒畢露。

  導致後來與太子時常不合，陸家才將人帶回去約束著了。

  但年幼時的爭鋒，兩個人卻是都沒忘記的。

  “娘娘也要注意調理身子啊，陛下如今一日比一日康健，娘娘還年輕，總要有個子嗣傍身才是。”

  池娉嫋聽了，隻微微勾了嘴角，眼眸卻幽深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