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很失望。

  趙公子很欣慰。

  有了《十麵埋伏》這個色香味佳的餌料，魚兒馬上就要上鉤了。

  “子曾經曰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謝兄，今日難得我們有機會坐下來共聚一堂，也算是緣分。小弟希望能把這種緣分更深入一點，不知謝兄你意下如何？”趙宸笑眯眯的問道。

  謝公子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趙宸這話的弦外之音，但他就是跟你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接這個話茬。

  趙宸不免有些奇怪，這家夥真沉得住氣，到都這份上了，嘴巴還這麽緊，難道他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他今晚來瀟湘閣幹啥，還裝成跟老子偶遇的樣子。剛才真應該讓韓邵琦揍他一頓，讓他知道，婺州城的人渣不比臨安的差，千萬不要太清高。

  氣氛一時無比尷尬。

  還好貞卉夠機智，總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活躍氣氛，不愧是婺州城第一名妓，趙宸都忍不住要為她手動點讚了。

  一個是婺州城第一惡少，一個是婺州城第一名妓，別說，還真搭。

  其實，謝公子真的是有難言之隱。

  大哥，這是青樓啊，是花前月下，**翻滾的地方，談什麽買賣啊，今晚隻談風月。

  “趙兄琴藝高超，不知尊師是？”他總是有意無意把話題往琴樂上扯，他非常十分相當想搞清楚，趙宸究竟師出何門，年紀輕輕便有這般造詣。

  “無師自通而已。”趙宸覥著臉皮說道，“就是隨便瞎彈彈，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眾人一臉黑線，你瞎幾把彈，都彈成這樣，那我們以後還好意思摸琴嗎，竟還自詡為琴樂大家，丟人現眼哪！

  趙宸看了一眼謝公子，眼神中不懷好意！

  美人美酒，如此良辰美景，不談買賣真是可惜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談買賣，那老子也不想跟你談琴樂。

  趙宸一臉遺憾的樣子，說道：“不說這個了，也請貞卉和若容兩位小姐過來一起喝酒，我已讓人把那一千貫錢送來，咱們邊喝邊等。唉！現在咱們用的貨幣實在不方便，出來喝個花酒，還得讓馬車送錢來，太麻煩了。”

  謝公子笑道：“其實也有更好的方法，用會子便可。”

  趙宸搖了搖頭：“這會子，用起來是方便，可它的價值總不能始終如一，群眾們用起來心驚膽戰，難免心有排斥。比如說現在，因為沒有朝廷兜底，在戰爭時候，這會子貶值很快，大家畏之如虎，根本不願意收。而且，因為缺乏監督，朝廷為了稀釋民財，總會加印會子，到頭來還是現錢比較實在，畢竟都是硬通貨啊……”

  趙宸說著說著，感覺氣氛不對，不禁抬頭掃視一圈，隻見眾人一臉懵逼。他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對牛彈琴。

  “咳咳！酒後胡言，酒後胡言，我們繼續飲酒，繼續飲酒，勞煩兩位小姐再斟酒如何？”

  謝公子卻是又被震撼住了，這會兒他已經顧不上想什麽琴曲了，腦子裏全是“兜底”、“稀釋民財”、“硬通貨”等這些新奇的詞語，一時間竟有些出神。

  沒文化真可怕。

  不過是幾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詞語，至於震驚成這樣嗎？倒顯得我這個穿越過來的人故意欺負你們沒文化似的。

  “謝公子，想什麽呢？來，一起喝酒啊，今日相見，可要一醉方休。”趙宸看不下去了，不斷地勸酒。

  不得不說，這家夥在酒桌上的克製力真好，酒水不多喝，酒品也非常出色。

  越是這種人越可怕，趙宸也提高了幾分警惕。

  跟他喝酒朕沒勁。

  終於，家丁們終於把錢給送來了。

  結完了賬，趙宸哈哈笑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想來謝公子也無心再繼續飲酒，兩位小姐也該疲倦了吧，不如咱們就此結束酒席如何？”

  謝公子他們還沒說話，趙全先不願意了。這一千貫都花出去了，可還啥事都沒幹呢，難道就這麽走了？就算打水漂，也得聽到個聲響吧。

  “少爺，還沒吟詩作賦呢！”趙全在旁有些尷尬的提醒道。

  他擠眉弄眼，提醒自家少爺，既然到了青樓裏，就該好好把握花錢買來的光景，反正還有大把時光。

  既然說好了是兩個時辰，那就讓陪酒的姑娘多喝幾杯，讓她們出洋相，或者是幹脆把她們灌醉。女人在醉酒的時候，防備是最弱的，完全可以趁虛而入，做做運動……

  趙宸無語，怎麽就碰上了這麽一個傻逼跟班，說話不經過大腦的狗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臉都被你丟盡了！

  趙宸怒道：“本公子是喜歡舞文弄墨的人嗎？本公子近乎跟文盲一樣，能認識幾個字就不錯了，談何吟詩作賦？成心讓本公子丟人？”

  趙宸本想把趙全臭罵一頓，隻是覺得當著美人的麵吐髒字不好，便沒說出口，畢竟跟趙全這狗東西比起來，還是自己高大的紳士形象更重要。

  不過他這番言語已經是讓人瞠目結舌了。

  大哥，你也太實在了吧，不通文墨還能這麽正大光明理直氣壯說出來，服了，徹底服了，就算你真的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你也可以裝一下啊！

  惡少終究是惡少，簡直無可救藥。

  謝公子也被他的不要臉所折服，笑道：“趙兄，你實在太自謙了。”

  自謙？

  趙宸聽到這評價，也有些意外。

  怎麽，老子說自己不通文墨還不行，你丫非要給老子強安一個才學廣博？

  可偏偏謝公子臉上的笑容誠摯，評價顯然是發自內心的。

  他越是想看懂趙宸，卻發現越是看不懂。

  這趙宸趙公子真是個深藏不露的能人，如此精通音律，別的學問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而且剛才那番言語，更是匪夷所思。

  這種見識和才學豈是一個“不通文墨”所能解釋的？

  這位婺州城公認的第一惡少爺，賣地賣糧，運籌帷幄，步步為營，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難道所謂的惡少，不過是偽裝？他真的是假癡不癲，扮豬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