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黑壓壓的一群人，趙宸很緊張，才怪來！

  大學曆史老師可不是白當的，天天給學生們上課，早就習慣了被無數人盯著看，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他比誰都清楚，這幫人中百分之九十九都隻是來湊熱鬧的，就像幾天之前，他們去趙家門口圍觀趙宸賣地是一樣一樣的。

  不過這架勢，就跟那個時代農民工跟開發商談判要賬似的，就差拉橫幅了。

  這時，幾名衙差匆匆趕了過來。

  衙差顯得很客氣，沒有直接跟趙宸來硬的。這些人可都是在之前趙家賣地的時候拿過好處的。

  正所謂拿人手短，再加上趙家有著皇親國戚的背景，這會兒他們自然要給趙家一點麵子不是。

  而且這幫衙差跟趙宸也是老熟人了，這些年趙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成就了他婺州城第一惡少這個響當當的名號，負責地方治安的衙差們沒少給他擦屁股，更沒少拿趙家的茶水錢。

  一名衙差領班過來，客氣地說道：“趙公子，聽說趙家囤積糧食，趁機要坐高糧食價格，州府讓我等過來瞧瞧。這麽多人鬧事，可別整出什麽變故來，我們也不好向上官交差。”

  旁邊一個大戶的代表一看差役的態度，立即不幹了，跳出來指責道：“趙家欺行霸市，直接把人拿下就行，還跟他講什麽道理！”

  他這麽一說，立即有人開始起哄：“對！趕緊把人捉了！開倉放糧！”

  趙宸冷峻的目光往旁邊剛才說話的人身上看一眼，那人馬上縮了下脖子，竟不敢與之對視，剛才那股牛叉的氣勢頓時煙消雲散。

  趙宸狠狠鄙視了他一眼，轉過頭來緩緩道：“幾位官差，你們前幾日也看到了，我趙家本想賣了土地做點小買賣，合計來合計去就做糧食買賣還湊合，所以才進購了一批糧食。誰知道這糧食才入庫沒幾天，江北就打仗了，地方上還要征繳糧食……要知道，在下可是提前多日便把糧食買回來，朝廷都沒定論的事情，怎麽就能算我們趙家欺行霸市？”

  “這個……”衙差也沒法辯駁，隻好苦笑的搖了搖頭。

  他們是官府的人，按理說消息應該最為靈通。之前官府都沒聽說朝廷要征繳糧食，戰亂的消息也一直沒傳過來，各處都是風平浪靜。

  偏偏在趙宸把糧食買回去兩三天之後，消息才散播開，顯然不能說趙宸是先得到消息後買的糧食。

  “可是這群人……”趙宸趁熱打鐵，指著旁邊那些糧行的人痛訴道：“他們在婺州經營糧食買賣多年，糧食豐產的時候他們把糧食低價買回來，等糧食欠收時再高價賣出去，多少百姓因此連飯都吃不上？”

  趙宸臉上表情先是悲憤，繼而無辜，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之前買他們的糧食，他們欺負本公子沒有做生意的經驗，以次充好，用陳糧替代新糧賣給我，現在糧食漲價，他們就帶頭鬧事，欺行霸市的人明明是他們好吧？”

  我趙宸委屈啊，之前被他們給忽悠了，我都沒說啥，他們竟然惡人先告狀，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嗚嗚！

  一名糧行的掌櫃眼看著趙宸就要把節奏帶偏，忍不住跳出來反駁道：“趙公子可不要血口噴人！現在糧食不都在你手上，怎麽就說我們欺行霸市了？”

  趙宸冷笑一聲，“那糧食也是你們賣給我的，怎麽，現在反悔了？”

  見雙方劍撥弩張，衙差們想閃人。

  “幾位消消氣”，衙差領班知道兩邊都不是好惹的主兒，都不敢得罪，在一旁勸說道：“幾位所說的情況，官府還會繼續查證。眼下大戰將起，內部的穩定最為重要，官府可不希望城內鬧出民變，州府大人發話了，無論是誰帶頭鬧事，都要嚴肅處理。所以諸位先冷靜冷靜，坐下來談談，和和氣氣把事情解決了。”

  趙宸當即表態道：“這個簡單，糧食三貫現錢一石，誰想買自己進去登記，本公子這裏的糧食本來就有限，過時不候！”

  三貫一石？還要點逼臉不！你咋不去搶呢！

  躲在人群後的韓邵琦一聽這價格，再也忍受不住，終於蹦躂了出來。

  “你小子想錢想瘋了吧？你買糧食的時候，一石糧食連一貫錢都不到，你現在居然要三貫現錢！你們聽聽，這不是欺行霸市是什麽！他這是趁機抬高物價！”

  趙宸鄙視了他一眼，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進了米鋪，“價格擺在這，你們愛買不買。若是到明日，或許價格還要漲，越往後價格越高，你們可想好了，誰先買誰占便宜。”

  “無恥奸商！”

  “囤積居奇！”

  “欺行霸市！”

  ……

  一群人又開始謾罵了起來。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基本都是那些大戶人家的下人在跟著起哄，普通老百姓反而隻是看熱鬧，一聲不吭。

  這次朝廷要納糧主要也是跟中大戶人家伸手，至於小戶人家那點可憐的土地，官府都看不上眼，自然也就沒他們什麽事兒了。

  而且，越是小戶，積穀防饑的意識越強。家裏現在還不缺糧，糧價多少跟我沒關係，我隻是路人甲。

  “哈哈哈……”麵對眾人的抗議，趙宸竟哈哈大笑起來，而且越笑越滲人，最後眾人都被他的笑聲吸引，不再吱聲，漸漸安靜了下來。

  趙大少發瘋了？

  “哈哈……難道你們忘了我趙宸的名號了嗎，我可是婺州城最可怕的惡少，身為惡少不欺行霸市，難道你們還想讓我做慈善嗎！”

  眾人一臉懵逼，現場一片沉寂。

  是了，他本來就是人渣惡少，所謂無恥奸商，欺行霸市之類，本來不就是他該做的事嗎，他要不這樣做，反而才奇了怪。

  衙差們見眾人都安靜了，算是舒了口氣。那領班對韓邵琦抱了抱拳，道：“韓公子，這些人是您帶來的吧？可要盯緊了，如果這裏出了什麽亂子，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搶糧的話，這責任誰也別想逃脫。”

  韓邵琦很不服，朝他怒吼道：“可是趙家人欺行霸市，這百姓的情緒，我們能控製得了嗎？”

  牛氣哄哄，風流倜儻的韓二少爺連一些小官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這些芝麻綠豆一樣的衙差。

  衙差很厭惡韓邵琦的語氣，你不就是韓家的老二嗎，有什麽好牛逼的，人家趙宸好歹還是皇親國戚，也沒見他有你這麽囂張，別拿我們這些衙差不當人，以後有你好看！

  衙差領班也不願跟他糾纏，淡淡的說道：“我們隻是按照上官的意思辦事，城內必須太太平平的，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就算是趙家人欺行霸市，你們也該去跟上官說，跟我們這些打下手的說有何用？”

  韓邵琦還想繼續爭辯，卻被郝掌櫃拉了一把。

  這韓邵琦年輕氣盛，但郝掌櫃到底是老油條，知道輕重。

  雖然衙差似乎有意幫著趙家，可還是沒人去買糧。郝掌櫃見形勢還在掌控範圍之內，小聲跟韓邵琦說道：“韓公子先別著急，我們回去商議一下對策，隻要我們不鬆口，絕對不會有人到趙家來買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