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為何而來
作者:夢想的時光      更新:2020-05-11 22:07      字數:4526
  月光星輝籠罩下來。

  紅袖春鴦樓似脫離了繁華俗世,漸漸地變得安靜無聲,靜謐而又寂寥,萬籟俱寂。

  頂層樓閣,李思遠和玉漱夫人隔著一層飄來蕩去的白紗,視線相對在一起。

  李思遠低著頭,飄揚的黑發掩住清秀的臉龐,嘴唇微抿,輕聲說道:“好奇,有什麽可好奇的,他隻不過是一個凡人。”

  “凡人麽?”

  玉漱夫人兩條修長纖細的美腿收縮在塌下,落在地板上,光潔的肌膚反射著皎潔的月光,單手支起頷首,微笑著說道:“若是凡人,他還值得你用心麽?”

  李思遠看了一眼她,淡淡說道:“我李思遠交友”

  玉漱夫人沒有讓他繼續說完,看著他,自顧笑著說道:“況且,一個先天境界悟劍意的天才若還是凡人,那麽玉漱豈不是一個廢物?”

  先天悟通劍意的劍修,若隻是凡人,那麽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都是庸才。

  李思遠隔著薄紗看著容貌絕美的玉漱夫人,微微沉默,而後說道:“先天再如何出眾也不過是凡人,青陽城這般多的頂級勢力尋找一個凡人,傳出去會不會讓人嗤笑。”

  玉漱夫人拂過輕紗,抬起眸子看著她,微微翹了翹,多了幾分動人的氣質,卻渾然不見被譏諷的努氣。

  李思遠繼續說道:“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月,他如今尚未突破,可能是絕了修行之路的緣分,你們這般費盡力氣的找到他,殊為不智。”

  他看著玉漱夫人,即便隔著一層薄紗,也能讓玉漱夫人看見他眼神中的認真。

  玉漱夫人笑了笑,拂手劃過下頜,朱唇輕輕翹起,露出潔白的皓齒,說道:“這番話,你信麽?”

  “信。”

  李思遠微微低下頭,黑袍隨著夜風飄絮,沾著一絲雪花,令人感到淡淡的涼意。

  清秀的臉龐上,紅暈漸漸散去,歸於平常的模樣,隻不過,如今的他,少了幾分放蕩不羈,多了幾分淡漠、薄涼。

  玉漱夫人嘴角升起唯美的弧度,纖麗而絕美,若有深意的看著他,靜靜地看了很久,才出聲說道:“你來我這裏,是為了保他?”

  距離那一場初遇之戰後,李思遠如同見了貓的老鼠一樣躲避著紅袖春鴦樓,時隔三個月不曾出現在紅袖春鴦樓附近,昨晚出現之後更是找了撿破爛的借口溜了,如今他這般大張旗鼓的過來,且言簡意賅,目地沒有掩藏的意思。

  玉漱夫人若是看不出來,也不會成為令整座青陽城為之忌憚的人了。

  這也更令她感到好奇了,那位先天境的魔修究竟有何等魄力,居然能夠令李思遠忍耐住對她的忌憚,前來紅袖春鴦樓。

  如此想來,她覺得更有意思了。

  時常懶著不動,多少有些無聊,參與一些有趣的事情輕鬆一下也不錯。

  李思遠微微抿了抿嘴角,他其實並不想招惹是非,尤其是在麵對眼前的玉漱夫人時。

  所謂人生難得一知己,古道子誠然和他相識的日子還短,卻也令他感覺很舒服,尤其是今天的一壇酒,更是讓他感觸良多,想來想去,覺得紅袖春鴦樓,他應該來一趟。

  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李思遠瞥了眼書店方向,自然也能看清書店窗口的那個熟悉的位置,停滯片刻,回過頭,答道:“是。”

  玉漱夫人絕美俏臉上笑容更甚,看著態度認真的李思遠,心想著三個月前你都不是我的對手,如今過來想要攔住我,是不是螳臂當車呢?

  三個月前,連續十天的麓戰中,她可是一直處在上風,李思遠一直處在下風的位置,廢了好大的勁才得以脫身。

  李思遠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神色愈加的認真,對她說道:“我不喜歡與人為敵,很不喜歡和人打架,所以,當天的結局,或許可以改變一下。”

  此言一出,沉寂許久的鋒芒露出,鋒芒畢露。

  月光銀輝下,飛簷樓閣的各方位置忽然出現一道道恍如網狀的光芒,似要將紅袖春鴦樓分割開來。

  亭閣中擺放有序的青石漸漸附上一層黑光,人工製造的溪水濺起水花,漸漸多了一層黑絲,如同雜質一般分解在水中,化作蔓延的黑霧流淌。

  玉漱夫人神色微凝,懶惰的眸子多了認真的神色,手掌一拂,一層白光傾覆而下,將周圍的一切恢複成原樣,仰起頭看著他,說道:“三個月前,你隱藏了實力。”

  李思遠看著她,說道:“是的。”

  他不喜歡與人為敵,更不想和人分生死,三個月前的那一戰,他隻不過是迫不得已反擊一二,然後脫身而去。

  當然,他也要承認,玉漱夫人的實力真的很可怕,實至名歸。

  昨天晚上,古道子曾說過他怕玉漱夫人,當時,他的回答就是沒有。

  其實,也真的是沒有。

  玉漱夫人是女子,且實力可怕,他不想與之交手,是因為不想因此而暴露自己的來曆。

  他的來曆,並不是那麽受到歡迎。

  玉漱夫人說道:“那你認為,我那天拿出所有的實力了麽?”

  當天,她也隻不過是想要與人交手罷了。

  全部實力,還尚未拿出。

  古道子袖袍下的手指微挑,抬起頭說道:“我知道。”

  “你知道?”玉漱夫人微微驚訝的看著他。

  李思遠平靜的說道:“包括你在內,青陽城的任何人,我都知道他們的實力。”

  說出這話時,他忽然想起近在書店裏的古道子,微微默然,心想著其實還有一個例外。

  古道子雖然人在凡境,但實力卻有些朦朧,令他有些摸不清。

  這也是他看重古道子的一點。

  玉漱夫人拂袖一笑,看著他說道:“既然知道,那你還認為攔得住我?”

  李思遠說道:“當然。”

  攔,他還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那麽,加上老朽呢?”

  一位白衣老者忽然出現在李思遠身後,就像是從虛無中誕生到現實,凝視著李思遠的背影,淡淡說道。

  無盡浮輝遮住了天空,若是有人抬頭仰望,定然可以發現紅袖春鴦樓的六層就像是融入了夜霧當中,消失不見。

  李思遠轉過身,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白衣老者,說道:“白老。”

  白衣老者清淡的眼眸看著他,說道:“正是老朽。”

  白老,紅袖春鴦樓的基石,是比擬青陽城各大勢力掌舵人的存在,境界深不可測。

  白老和玉漱夫人是紅袖春鴦樓的主宰。

  白老境界深厚,用以當做基石。

  玉漱夫人更是一道隱形的威脅,因為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出去走走。

  這兩者,哪怕其中一個人。

  各大勢力的掌舵人也不願意輕易招惹,隻因為他們夠強。

  兩者都在,那更是如此。

  所幸,紅袖春鴦樓一直在做簡單的生意,並沒有什麽野心。

  李思遠微微皺眉,感到有些麻煩,他之前聽說,白老離開了青陽城,需要很久才會回來,不止三個月,可如今看來,這位白老先生恐怕早就回來了。

  沉默了很久,他才說道:“我能擋住些時間。”

  玉漱夫人和白老加起來,他也是有一定實力能擋住些許時間的。

  玉漱夫人詫異的看著他,說道:“這有些不像你。”

  李思遠沉默不語。

  “進來坐吧!”

  玉漱夫人擺了擺手,對李思遠露出笑容,指著木榻前的桌椅,微微一笑,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隻是好奇。”

  看見玉漱夫人的手勢,白老再一次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李思遠偏頭看了一眼,卻是沒有發現,然後回過頭看向玉漱夫人,想了想,走了過去,坐在玉漱夫人的對側,看著躺在木榻上的玉漱夫人,對如此絕美的女子以一種平常心來對待,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玉漱夫人說道:“魔修,劍修,道修,對我的意義並不大。”

  這算是一句解釋,對她來說是頗為難得的。

  李思遠看著她,說道:“那你找他幹什麽?”

  玉漱夫人笑了笑,說道:“離得這麽近,多少也是個鄰居,打個招呼總是好的。”

  李思遠微微皺眉,看了她很久,緩緩點了點頭,確認她沒有撒謊。

  常人在他麵前撒謊,基本是不可能的。

  玉漱夫人看著他,美眸中劃過光澤,說道:“說起來,我對你倒有些好奇。”

  李思遠笑了笑,低下了頭,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

  “先前,我還不知道你為何為他出頭的理由,如今看來,這個理由很充分。”

  玉漱夫人纖手一揮,一杯熱茶從遠處飛來,落在手中,品著茶,看著李思遠,笑容很明媚動人。

  李思遠心中微微驚訝,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心想著她居然真的知道自己的來曆?

  能知曉自己的來曆,隻不過是在青陽城這種小地方當一個懶人?

  玉漱夫人來曆定然不會簡單。

  先前他怕暴露身份,隻是因為玉漱夫人實力非同一般,遠超同境界的人,卻也並未多放在心上,隻不過是謹慎一些罷了。

  可,她真的知曉?

  “來,喝茶。”

  一杯熱茶出現在李思遠麵前。

  玉漱夫人看著他,並未多說,而是選擇點到為止。

  書店。

  “天色晚了!”

  古道子喝了一口茶,偏頭望向紅袖春鴦樓的位置,如此說道。

  夜幕垂下,月華璀璨,時間已經到了三更,遠處還有打更者敲鑼的聲音。

  古道子手指沾著桌上的白雪,感觸著一抹冰涼,然後看向桌子對麵的白歌,神色不由得一滯,失笑的搖了搖頭。

  在對側,白歌坐在椅子上,微低著頭,兩側垂下縷縷頭發,隨風飄散,薄紗微怏,露出一絲翹鼻的輪廓,兩隻漂亮的美眸微閉著,顯然陷入了迷糊糊的休息狀態。

  “咕嚕”

  伴之還有輕微均勻的呼吸聲音吐息著。

  古道子抿了一口茶水,不禁感到啞然,不過是坐了一會兒,還沒等他詢問紅袖春鴦樓究竟有什麽目地時,對方已經懶得睡著了。

  這,實在是有幾分戲劇性。

  古道子舉杯望向紅袖春鴦樓,神色有著一絲無奈,自語說道:“玉漱夫人,你的人這麽懶,你也是一般麽?”

  輕風拂來,落在他的臉上。

  清澈見底的眸子反射著明月的光澤,在眼瞳中反射出紅袖春鴦樓明亮的輪廓。

  如此近的距離,白歌既然來了。

  想必,那位玉漱夫人也在關注著這裏。

  古道子心有聯想,雖然如今修為不夠,卻也能在冥冥中感受到一道視線在那裏看著這裏。

  應該就是玉漱夫人了。

  “夫人比我還要懶。”

  白歌微蹙著黛眉,緩緩抬起頭來,聲音帶著被打擾的不悅,略有一絲迷糊糊的沙啞,說道。

  任,誰在睡夢中被人吵醒,都會很不開心。

  古道子品了品茶,說道:“懶些好,大道至簡。”

  懶,其實也是一種修行。

  隻不過,這種懶也需要恰到好處。

  白歌瞥了他一眼,說道:“誰說懶是修行的?”

  古道子放下茶杯,看著她,不覺明曆。

  她手指繚繞著青絲,歪著頭說道:“懶,是生命中最有趣的事情,蓋過修行。”

  她的語氣如同朝聖一般,充滿了對懶的信仰。

  古道子沉默不語,低頭品了品茶,不接話。

  在他修行百年之載而看,這種對待修行的修士,他也不知如何與之倫理,所以還是不論為好。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紅袖春鴦樓,隔著一座高牆,恰好可以看見三層以上的高度,甚至可以看見六層樓閣白紗飄絮中,那模糊的身型。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白歌伸了個懶腰,展現出少女玲瓏的曲線,懶懶的說道。

  她自始至終都不曾打聽過什麽,就像是街坊鄰裏中來了新鄰居的串門,走走看看。

  古道子看了她一眼,起身說道:“我送你。”

  “好。”

  古道子打開書店的門,在夜色下相送白歌至巷子口,麵對著她麵帶薄紗的容貌,想了想,拂過袖袍,說道:“改日去紅袖春鴦樓拜訪白歌姑娘和玉漱夫人。”

  白歌歪了歪頭,說道:“好。”

  話落,她轉身就走,然後猶豫了下,背著古道子伸手晃了晃。

  懶得說話了,那麽就這樣代表再見吧!

  古道子淡淡地看著白歌飄然起身,消失在巷子的盡頭,落入紅袖春鴦樓。

  而後,轉身回到書店裏。

  坐在窗側的位置,給青燈滴上幾滴燈油,拿起一層黃頁的古書,用心的品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