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道浮夢多秋,一人孤道何求
作者:夢想的時光      更新:2020-05-11 22:07      字數:5119
  山村前有一條河。

  蜿蜒曲折,河水清澈見底,如蒼龍俯首歸落塵間。

  兩岸青山巍巍,山勢連綿不斷,氣勢磅礴。

  清水汩汩流動,時而平緩,時而湍急。

  雨霧繚繞,遠山如黛,湖光山色,清寧祥和,如一幅水墨山水畫。

  在河畔東方三裏,便是山村,山村坐落在山腳下,背靠青山,門前綠水。

  河畔岸落,花草絢麗多彩,種類繁多,花香氤氳。再往過延伸,就是一片耕地,生長著嫩綠的植被。

  耕地中,在綠色的農植中,麵容較黑偏蠟色的農民正在鋤草,汗如雨下,揮動著鋤頭,神色認真,一絲不苟。

  毗鄰莊地,嫩綠如春,陡峭的山勢蜿蜒向上,似通青山之境。

  青幽山路,鄰伴楓蘭樹。

  白彩似雲霞,絢麗多姿,花瓣簌簌墜落下,漫天飛舞,如雪花般晶瑩,清香飄蕩。

  一抹白色隱於綠葉中,自山坡上曲折而下,與之白花芳彩映襯,如附景致。

  近看,是一個少年,白色素衣束身,褶路繁多,看似是大人的衣服套在了孩子身上,白衣上有綠色葉漬點點劃痕,或深或淺,細看之下,更有白色布料的布丁,可見這白衣有些年頭了。

  少年頭戴竹笠,背後背著竹簍,竹笠下的容貌清秀幹淨,目光清澈見底,兩鬢有汗液泌下,腳步活潑多動,時而跳躍,時而東張西望,一抹純淨的笑容始終未曾在臉上褪下。

  “小醫,上山采藥去了啊!”

  不遠處,正在耕地中農忙的男人聽聞腳步聲,抬頭一看,見少年被露水沾濕的布鞋和竹簍中種類繁多的藥材,露出淳樸的笑容,打招呼道。

  “啊,是李叔啊!”

  少年停下腳步,將鬥笠摘了下來,沾著汗水的長發灑在肩上,對農民男人露出很純淨和親近的笑容,清澈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兩顆潔白的小虎牙熠熠發光。

  “李叔,你家莊稼怎麽樣了?用我幫忙麽?”

  這般說著,少年就要將竹簍從肩上摘下來。

  “不用不用,李叔把這塊地拔完就沒事了,小醫你快回去吧!”

  李叔連忙起身擺手,道。

  名叫小醫的少年抿了抿嘴,然後展顏一笑,非常的幹淨自然,道:“那,李叔我就回去了,再見。”

  說罷,小醫重新整理竹簍,戴上竹笠,歡快著邁動著步伐沿著小路走向山村的方向。

  “這孩子。”

  李叔搖頭一笑,帶有看待後輩的親近,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抬頭對小醫的背影喊道:“小醫,張獵戶他家今天捕獵大豐收,請全村人晚上去打牙祭,記得去啊!”

  “知道了,李叔。”

  遠遠的小醫應了一聲,背著竹簍跑開,不一會兒就化作一個溶於淺淡山霧中的縮影。

  山村的房屋並不多,零零散散,僅限於幾十人居住的規模。

  進了村子,炊煙的柴火味清晰可聞,可以看見山村頭上彌漫的白色炊煙,嫋嫋如雲柱。

  村子中很安靜,說是靜謐無聲也不誇張,主要的村民都在村外的耕地中拔草,這是他們維持生計的基本需要。

  “李嬸,我剛才看見我李叔了,他說馬上就鋤完草了。”

  “哎,小醫,嬸子知道了。”

  “劉大哥,早啊!”

  “早啊,小醫。”

  “嘿,東東你個小屁孩,居然又在路邊隨意方便,讓你娘知道,你又要挨打了。”

  “切,小醫哥哥,說的好像你比我大好多一樣。”

  村中,一路和蹲在家門口的村民聊了幾句,小醫沒有耽擱的徑直回到家中。

  小醫的家並不個異,簡單、樸素,僅僅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小家。

  院落周圍是削尖了的粗木圍欄,正門前開著一個小門,以供平時出行使用。

  開門進了院子,能夠嗅到彌漫而來的藥香味,渾厚氤氳,溫和不刺鼻,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很好聞的味道。

  小醫對這個味道已經習慣了,臉上掛著純淨的笑容,腳步卻是慢了下來,似乎生怕打擾到房屋裏沉眠的人。

  推開這個由木板製成的小屋,小醫將鬥笠掛在炊台旁的掛壁上,再將竹簍珍惜小心的放在平厚的木墩上,這才鬆懈下來。

  小屋並不大,兩邊是裏屋,被一個草簾遮住,中間是炊台。布置很精致幹淨,各種家具、東西的放置也很有規矩。

  小醫休息了一會兒,打開了左側裏屋的草簾子,邁步走了進去。

  裏屋,木塌上躺著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白袍合身,黑帶束腰,黑發於塌上平灑開來,柔順絲滑。

  青年無暇無洉,不沾染一絲凡囂風塵,體態平和,宛如一個睡著的仙國王子。

  小醫如往常般伸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一如既往的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小醫也不失望,他已經習慣了。

  坐在木塌旁邊的木紮上,小醫從塌上拿下一本紙頁枯黃的醫書,認真品讀,低聲默文。

  窗外有風聲流過,青樹簌簌作響。

  時間緩緩度過,空氣也變得溫暖起來。

  小醫始終坐在木軋上,孤寂的品讀著醫書,沉浸其中,仿佛是暢讀聖書般入神。

  時間久了,小醫感到脖子有些酸澀,便是將醫書合上,放在木塌上,然後倏地一愣。

  “你醒了啊!”

  小醫看著盤坐在木塌上,白衫履平,手持奇異結印,閉目修行的青年,目中流出出一絲驚喜的異彩,笑道。

  自於那日在彌妖山脈受創昏迷之後,直至今日,古道子才醒來。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簡陋的木屋中,塌前還坐著一個持醫書如讀聖賢之書的少年。

  雖心有疑惑,諸多不解,古道子卻沒有打擾少年的入神狀態,平穩心態,閉目修行。

  待得少年出聲之後,古道子才緩緩睜開雙目,古井無波的深邃黑眸與那雙清澈見底的純淨眼睛對視上,心道:赤子之心,天生慧眼,很不錯的少年。

  見古道子醒來,小醫很開心,伸出自己白淨如嬰兒初生的手掌,笑道:“你好,我叫小醫。我的願望是當一個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醫生,所以爺爺給我起的名字就是小醫。”

  “小醫。”

  古道子喃喃一聲,隻覺得這個名字大道至簡,隨心所欲,如他的名字一般毫不起眼。

  “我叫古道子,多謝小醫醫生救了我。”想罷,古道子拂袍落地,長輯行禮,敬謝道。

  古道子心中則是長歎,唏噓不已。

  如今到了蠻荒大陸不過一個月多出些許瑣日,尚未曾徹底熟悉這片大陸的根源曆史與勢力分布,就在短時間內被人兩次相救,當真羞愧。

  “古先生快快請起。”

  小醫嚇了一跳兒,臉色通紅通紅的扶起古道子的雙臂,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慌亂,從未被人如此尊敬過的忐忑自心中升起。

  在古道子順勢起身之後,小醫才鬆了一口氣,幼嫩的臉上還帶著未散去的紅潤,回輯禮,道:“古先生,這件事當不得談論救字,小醫不敢當。”

  經過小醫詳細的一番解釋,古道子才知道自己被救的經曆。

  在五天前,小醫按照平時的計劃在清晨時刻進山采藥,待得收獲頗豐準備回家的時候,意外看見趴在歪脖子樹樹枝上昏迷不醒的古道子。

  青山景色宜人,環境悠然,但隱藏其中的凶險也不容小窺。

  野獸、妖獸等生命威脅不得不令人慎重對待。

  小醫不忍古道子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生死由天命,便將古道子扛回了家。

  若說起來,小醫一個少年能扛著昏迷不醒的古道子下山,必不可少的就是他冠絕他人的超強毅力,其中艱辛不足外人道也。

  在整個講述的過程中,小醫的言語非常淳樸和簡單,避苦著輕,通俗易懂,臉上也始終帶著純淨的笑容,讓人心生好感。

  “小醫醫生這份善心令我敬佩,若非小醫醫生收留,我恐怕難得幸存,早日被豺狼野獸叼走,淪為獸腹餐食。”

  古道子誠摯拜禮,輯手俯身,道。

  此話不假,雖古道子身軀非普通凡人,普通野獸難以破開這身體體表的防禦,但若是妖獸,古道子身體的防禦力一點也不夠看。

  且,小醫的純淨善良之心也值得尊敬。

  古至今夕,有此純粹之心的人能有幾人。

  “小醫醫生所說的山上可是彌妖山脈?”古道子詢問道。

  小醫少年之姿,雖容貌、心性不凡,但論修為、武力,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如何才能進得彌妖山脈。

  且他當日受傷經過究竟如何?

  黃金巨猿修為如此恐怖,有他為何還活著?

  這等未知之事,古道子心中甚是不解。

  尤其是那隻小狐狸和小兔子,也是否安全無恙,古道子心有擔憂。

  “古先生叫我小醫就好。”

  被人稱作醫生,小醫連連擺手,不敢承當。

  而後聽聞古道子提及彌妖山脈的名字,小醫目中流露出一絲害怕,搖頭回答道:“不是不是,我說的山上是村後這座山。”

  小醫透過木窗,望向山村後方那座巍巍青山。

  古道子循著小醫的視線望去。

  青山巍巍,氣勢磅礴,直聳高空,雲霧繚繞,瑞彩條條,素淡朦朧,也是不凡。

  小醫幼嫩的小臉有一抹蒼白,這是來自於對彌妖山脈的忌憚和敬畏。

  “這座山,我們習慣了叫它青山,我們這個村子的祖先就是這麽叫的,一直流傳至今。”

  小醫指著高高的青山,道:“先生所說的彌妖山脈是禁地,這座青山之後有一處碎崖,沿著崖邊岩石走過,就能夠進入禁地。”

  說著,小醫眼中浮現濃濃的恐懼,手指都在顫動,微低著頭,道:“禁地太可怕了,傳聞那裏每晚都會有魔鬼出沒,有嬰兒的哭聲和各種奇怪的叫聲,山村裏曾有人進去過,可最後都沒有人活著出來。”

  聲音越來越小,小醫縮著脖子,眼底溢出淚花。

  古道子心中輕歎,彌妖山脈乃是妖物聖地,即使是修士進入也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不懂修行的凡人。

  在彌妖山脈時,古道子都不曾進入過彌妖山脈深處,一直遊走在彌妖山脈的邊緣,不敢深入。

  即使如此,也碰到了讓他沒有招架之力的黃金巨猿,九死一生。

  若是凡人,哪怕是最低級的妖獸,對他們來說,也是噩夢。

  可是,自己明明在彌妖山脈遭遇黃金古猿,受氣勢所傷,為何會出現在彌妖山脈外的青山之上。

  古道子摸了摸下巴,目中精芒閃動。

  莫非是遇見了貴人,得以施手相助。

  應是如此。

  可那位貴人又是誰呢?

  古道子看了眼微低著頭、身軀恐懼發抖的小醫,暗暗搖頭,能讓他從黃金巨猿口中逃生的人,定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少年能夠做到的。

  那是誰呢?

  古道子皺眉,回憶遭遇黃金古猿的過程,直至昏迷。卻不曾有所線索。

  思索間,食指滑過嘴唇,嫩滑軟綿,在皓齒間還有一絲甘霖香氣繚繞,未曾消散,餘香氤氳,如是吞食了聖藥。

  這也是古道子不理解的地方,他的傷勢比之初來這個世界和遭遇黑衣人的兩次傷勢更重,已經瀕臨死亡,如何是在短時間內痊愈,並且一點暗傷也沒有。

  而且

  古道子握緊了雙拳,體會著更純粹強大的力量,目中神光湧動。

  **體質被重新淬煉過一遍,筋骨仿若鋼鐵,皮膚晶瑩無垢。體內經脈寬闊,靈氣湧動仿佛流動的溪水,潺潺不斷。

  修為上也有漲動,達到先天之境的巔峰。同時,禁錮先天之境的三十六處竅穴略有變化,隨著體內靈氣運轉,不再是根若磐石般屹立不動,有著輕微的鬆弛。

  據古道子推斷,他唇齒中的清香和修為上的進境,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吞食了珍貴靈藥,另外一種就是吞食了靈丹。

  “救我的人究竟是誰呢?”

  古道子仰望巍峨青山,喃喃自語。

  這一次,古道子欠人一個大因果。

  今後若有機會,必要還上。

  傍晚,皎潔明月如銀盤懸掛在天際,繁星點點,滄瀾壯闊,靜美至極。

  青山腳下,山村一改白晝的沉靜安寧,熱鬧喧嘩、歡聲笑語,一片親近平樸的氛圍。

  村中,忙碌一天的村民都敞懷大笑的各自捧著家中珍藏的酒水來到張獵戶家。

  張獵戶家裏炊煙嫋嫋直升,在周圍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肉香味,勾人食欲。

  大鍋裏燉著肉,屋前空地上還點燃著篝火,篝火上烤著野獸的軀幹,油光燦燦,肉香彌漫。

  院落周圍圍欄上的火把點燃,曜目的火苗搖曳生姿,將整個村落渲染成一片紅色,成為這片天地中最亮的地方。

  小醫家裏,小醫穿著簡單的布褂,拎著小包裹從裏屋中走出來,裏麵裝著的都是他製作的金瘡藥和療傷藥,準備在酒宴上給村民們分下去。

  “先生,我們村裏張獵戶家裏今早兒獵到了兩隻野豬、一隻麋鹿,在家裏設宴邀請全村人參加,你也隨我去吧!”

  小醫腳步停在古道子修養室之外,隔著草簾,輕聲邀請道。

  頃刻之後,草簾掀開,古道子走出,白衫戴身、黑帶束腰、腳踏青靴,一如平時簡單的裝束。

  “我便不去了。”

  古道子淡笑搖頭,寧靜平和,波瀾不驚。

  “可是你五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小醫仰頭看著古道子,神色擔憂,純淨的眼睛仿佛能夠直達心靈深處。

  “無礙。”古道子搖頭。

  “那好吧!”

  小醫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背起自己的小包裹,對古道子輯手一禮,轉身走出木屋。

  剛剛走出院落圍欄,小醫就壓抑不住少年心性,活潑好動的蹦蹦跳跳,幼嫩的小臉上掛著純淨的笑容,朝著燈火通明的方向而去。

  順著窗,望著小醫活潑的背影,古道子彷如雕像般靜望,最後輕輕一歎,自語道:“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年不過十載,便親人盡故,唯一人留世,而又有此心性,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大道浮夢多秋,一人孤道何求。”

  幽幽一歎,古道子轉身回到屋裏,孤寥沉寂。

  唯,燈火闌珊處,歡聲笑語,熱鬧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