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挑撥
作者:黑魚精      更新:2020-05-11 01:06      字數:4399
  袁明珠拿著筆,思考著這封信該如何寫。

  鑒於顧重陽那個別扭性子,肯定不能說是忙忘記了,不然他能把自己別扭壞了。

  毛筆沾飽了墨汁,遊龍走筆一封信一氣嗬成。

  早前的那封信,她解釋為:擔心讓你空歡喜一場,想等安排好了人選,事情有了進展再回信。

  還好事情初見成效,正好在此一並說一下雲雲……。

  其後那封信,解釋為:見你長時間沒有寄信來,以為你近日忙,沒敢寫信打擾你。

  把不想打擾上升到不敢寫信。

  一個是恪守規矩,保持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一個是雖然守著距離,但是心裏願意靠近。

  袁明珠對寫好的信很滿意。

  措辭上這樣一改,感覺不到生硬了。

  在心裏自戀了一把,覺得自己實在是又聰明又善良,相信顧重陽那個小別扭看了以後心情肯定就好了。

  令人把信綁在鴿子腿上放飛。

  顧重陽接了信,圓滿了。

  他就說嘛,明珠肯定不會忘記給他寫信,定然是有原因才沒回信。

  “沒敢給他寫信,怕打擾他”,顧重陽仿佛看到一個咬著小手帕,糾結著想些又不敢寫的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明珠真是太膽小了,他是怕打擾的人嗎?

  必須不是!

  顧重陽覺得自己有義務鼓勵一下她,不能讓這些不必要的擔憂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就在顧重陽給袁明珠寫信的時候,曲先生匆匆趕過來。

  “二小姐的信到了,給我看看。”

  自打上回顧重陽把袁明珠關於皇上病情的判斷漏看了以後,曲先生就再也不願意相信他了,覺得還是親自看信更穩妥。

  顧重陽抿了抿嘴唇,想著新寄到的信裏明珠對他的親近之意,特別不想讓他之外的人看到這些內容。

  曲自鸞見他不把信拿出來,催促道:“信呢?沒寄來嗎?”

  不會啊,他明明看到送信的人來了啊?

  顧重陽:“信我已經銷毀了,我把內容給先生複述一遍吧!”

  好在他接到信以後反複看了好幾遍,內容已經爛熟於心。

  把寫給他的那部分剔除之後,剩下的部分說與曲先生聽了。

  曲先生聽了以後讚道:“不愧是二小姐,這位知府夫人確實適合做這件事。”

  因為事關劉永昶,顧重陽說完,嘴巴抿得更緊了。

  劉袁兩家的親事定下以後,那些看好劉永昶這個乘龍快婿的人家隻能作罷。

  待到兩家鬧翻把親退了,那些人覺得再次看到希望。

  其中最殷勤的當數知府李大人的續弦夫人。

  她的女兒已到了當嫁的年齡,劉家又是地頭蛇,李大人做事多有仰仗他家。

  若是做成這門親事,不僅女兒嫁了好人家,對老爺也是個助力。

  李夫人前所未有的積極起來。

  隻是她在宴席上接近了耕大太太幾回,都被對方四兩撥千斤的拒了。

  無法之下,她隻好把目光轉向之前就願意幫著她的劉張氏。

  袁明珠之前以為自己會嫁入劉家,所以在劉張氏和張劉氏的身邊都安插或是買通了人手。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眼看著她做的這些安排都變成了無用功。

  劉家和張家發生的事跟她再沒關係,大把銀子眼看著就要打水漂。

  就在這時候,顧重陽寫了信來,讓她自己安排個人跟她自己過不去。

  袁明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再哭笑不得,還是得安排。

  她把武安府上上下下濾了一遍,最後選定了知府夫人。

  因為顧重陽這封信來之前沒多久,她剛剛收到來自張府裏張劉氏身邊那個被她收買的人遞來的消息:劉張氏回娘家跟她娘說起,知府夫人在耕大太太那裏吃了閉門羹,正一肚子火呢。

  張劉氏給女兒出謀劃策,讓她想辦法促成兩家的親事,趁此機會交好知府夫人。

  張劉氏的原話:官場上沉沉浮浮都正常,陳大人雖說現在被貶了官,不好說那天就重新起複了,

  你可別學著那起子鼠目寸光的人,看著李夫人的姐夫落魄了就瞧不起人家,拋開陳大人,能跟知府家聯姻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的福氣……。

  袁明珠覺著若是找恨她、可用於對付她的人,張劉氏母女是最好的人人選。

  隻是她們的戰鬥力實在太低,就是做點什麽事,也影響不到她。

  她們對於她頂多就是隻隻會嗡嗡的蒼蠅,最多隻能惡心惡心她。

  她需要的至少得是隻老鼠才行,不然起不到作用。

  於是袁明珠讓人挑唆張劉氏母女報複她,“袁家如今跟孫少爺退親了,這會太太正恨不得生吃了他們家呢,沒了老爺太太給他們家撐腰,少夫人您正好收拾他們。”

  張劉氏母女也覺著時機正好。

  可時機再好也沒用,憑著她們的能耐要收拾袁家還差點。

  挑唆的下人看到她們為難,很貼心的繼續獻計道:“其實都不用少夫人和奶奶出手,自有人幫著出這口惡氣。”

  張劉氏想去袁明珠之前讓她當眾出醜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聽著下人的話,靈光一閃。

  一拍大腿,“對呀!”

  袁家之前截胡了知府夫人看好的親事,李夫人應該也恨他們恨得牙根癢癢。

  現在李夫人又再次受挫,心裏不定怎麽火呢!

  此時她們隻需要稍微撥撥火,知府夫人的火就會熊熊燃燒起來。

  可不是比她們親自出馬又省力氣效果又好。

  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獻計的仆婦還等著拿賞錢呢,等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沒有賞錢也不是特別失望,來之前袁府的那位先生已經給了她一份不菲的辛苦費了,她這次也不是白出力。

  就是有些納悶,袁家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花錢找人跟自己過不去,難不成是傻了吧?

  仆婦捏捏袖子裏荷包裝著的銀疙瘩,這些都不是該她操心的,說幾句話就有銀子拿,這種好事多多益善。

  得了良策的張劉氏母女片刻都不願意耽擱,張劉氏催促女兒,“你快去拜見李夫人,跟她商議一下怎麽促成你們兩家的親事,跟她交好對你對咱們家都有好處。”

  特特叮囑:“別忘了跟她提提袁家的那個小蹄子,張狂的不是她了。”

  劉張氏:“我知道。”

  讓人去知府衙門後衙求見李夫人,跟李夫人約好日子前去拜訪她。

  李夫人也正想見劉張氏呢,聽了來人的話回道:“我這些日子都在家,你們少夫人什麽時候來都行。”

  次日,劉張氏就去拜見了李夫人,兩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商議了一番。

  李夫人的火氣也如願被挑撥了起來。

  “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尤其他們家那個二姑娘,瘋瘋張張的,能得不知道骨頭幾兩重,看我怎麽收拾他們。”

  “聽說他們家背後通著京裏呢,我們還是別招惹他們家吧。”劉張氏欲擒故縱道。

  李夫人拍著劉張氏的手,“放心吧,萬事有我呢。”

  他們家也不是吃素的,誰背後還沒有靠山啊?

  他們家的靠山比袁家硬多了,是安定侯府,是皇貴妃娘娘和十三皇子。

  太孫意外身故,十三皇子可是大位的熱門人選。

  她姐夫這些日子正活動著準備起複,到時候閃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的狗眼。

  送走劉張氏,李夫人謀劃著該怎麽對付袁家。

  她身邊的媽媽人老成精,“袁家的粥棚如今正辦得紅火著呢,聽說為了大善人的名頭跟姚家打成一鍋粥,把姚家欺負得在武安府地界上都不能立足了,如今恨他們恨得要死的人家多了去了”

  李夫人:“哦?還有這事,你給我詳細說說。”

  那媽媽把從前頭府衙裏聽來的消息都說了。

  “搶了糧食了?”

  “是啊!聽說滿滿一倉房的糧食都給搶了,姚家的老太爺因著這事還親自來見了我們家老爺。”

  李夫人:“是袁家幹的?”

  那媽媽:“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意有所指道:“斷案子的事,那是老爺們的職責。”

  把老爺們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說完笑得一臉無辜。

  李夫人也笑了,是啊,斷案是老爺的職責。

  到時候讓姚家一口咬定就是袁家指使的人搶的他們家莊子,官司打來打去,非得讓袁家不死也得脫幾層皮去。

  想到此李夫人狠狠地咬了咬牙,臉上的橫肉跳了跳。

  姚士禮從知府衙門回去的時候一臉的清灰,參與者眾,衙門裏的人都不想管這事。

  那個莊子裏存著他們家去歲一年的收成,他本來是想等兩天市麵上的糧價再漲漲賣的。

  陳糧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新糧還未收獲,每年二三月裏都是糧價開始上漲的時候。

  這些該死的賊人,應該是踩過點的,知道他們家莊子裏存著糧食,有預謀的搶劫。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衙門裏的這些狗東西也可恨,平日沒少拿他們家的好處,遇到事就隻會推脫。

  回到家,得知盧家二爺留話讓他回來就去見他。

  才發現糧食被搶和被官府推脫都不算事,來自京城的詰難才最嚴重。

  盧思琰就住在他們家側院,姚士禮不敢耽擱,忙忙去見他。

  被盧思琰罵了個狗血噴頭,“壞了侯爺的大事,責任你擔得起嗎?為了這點小利,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什麽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責令他想辦法補救,其它事都先放放,先把侯爺交代的事辦好。

  姚士禮被罵的滿頭包,回去就招了兒子們和管事商議對策。

  忙了幾天也沒有絲毫頭緒。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李知府府裏來人了,暗示他們可以咬著袁家咬下一口肉下來。

  若是平常,姚士禮還會想想這麽做會不會有損他們家的聲譽。

  此時他們家根本沒有聲譽這玩意了,臉皮早就沒了,也就不怕丟臉了。

  而且,知府遞的話過來,他們家隻需要給知府些好處,這樁官司定然穩賺不賠。

  京城貴人交辦的事也能解決了。

  所以姚士禮都沒怎麽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生怕知府後悔,直接派了他兒子跟著來人回了府衙。

  李知府受了他夫人的點撥,知道挑唆著本地兩個大戶打官司,好處肯定源源不斷。

  “根本不用有最終結果,老爺您隻需要左右搖擺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家出的銀子多您就向著誰家說話,等到銀子得的差不多了,再勸著兩家消消氣……。”

  又說:“老爺您當別人為何都富得流油啊,還不是都這樣做,一樁案子辦下來,銀子不就來了嘛!”

  李知府如何不知道這些道道,隻不過他之前還想更進一步,也有更進一步的階梯,所以做清正廉明的模樣。

  如今他家連襟被貶了官自顧不暇,更別提照應他了,他自覺晉升無望了,本性暴露,開始斂財。

  姚家和袁家的這個官司,就被他拿來小試牛刀一把。

  袁弘德他們收到消息,姚家把他們告了,急急忙忙收拾了回到武安城。

  坐在馬車上,袁明珠勸說著曾祖母:“曾祖母,沒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斜,官府又未拿到我們家的人,總不能紅口白牙誣陷我們吧!”

  陶氏:“你不懂,這種官司根本用不著拿著人贓,就每次上堂都把人帶去跪在堂上,折磨著你不認也得認。”

  袁明珠哪會不懂這個,她也是在這個地方過了一世的半個土著了。

  “沒事,到時候讓三哥和四哥去就是了,三哥和四哥又秀才功名,見官可以不跪,我們再花錢上下打點了,應該吃不了什麽虧。”

  袁明珠知道是知府夫人的手筆。

  隻是她之前也沒猜到她會怎麽對付他們家。

  不禁感慨道:“還是有權好啊!”

  不僅對付了他們家,還順道斂了財。

  袁明珠覺得,她若是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或是這事不是她在背後操縱的,這會難免會對權勢充滿向往。

  待官司打到曠日持久,一家人被鬧得精疲力竭的時候,有個能一步登天獲得權勢的機會,肯定經不起誘惑。